「嗯?」蘇凡逸模著自己的劍,挑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啊!」付晏歆大刺刺一擺手。她可不會告訴蘇凡逸她挺想師傅了呢!「是最近?啊?」
「嗯。」蘇凡逸點了點頭,「不過……」
不過,真的到那個時候,還會有那個閑情逸致麼?
又會是多少的朝朝暮暮物是人非?持劍的白衣少年也曾親眼目睹過那大好的錦繡河山被戰爭的鮮血涂抹得妖嬈詭異的淒慘模樣,攢動的黑壓壓的人頭將城頭堵了個水泄不通,持著銳利兵器的面無表情的將士就那樣了結了一條條無辜的生命,鐵騎戎馬踏遍了正是燦爛的花兒與草,如同散落的花瓣一般燻紅了天邊的殘陽。
生靈涂炭,卻無人憐憫唏噓。
蘇凡逸眸子晶亮,眺望著遠方一角,抿著唇沉思。
他的思緒是被晃在眼前的素手拉回的。只是一瞥,瞧見了那玉潤精致的指尖他竟有一瞬的失神。
付晏歆皺眉,「你想什麼呢?林宣都下山了。」
「不叫人家大哥了?」蘇凡逸直覺好笑,「剛不還是挺親昵的?」
「嘿嘿。」付晏歆一笑,「我這不是有求于人家嘛。」
「陰險。」蘇凡逸笑眯眯。
「謬贊!」付晏歆豪邁一抱拳,「話說咱們也下山!我想買點東西。」
「你要買什麼?」蘇凡逸驚訝。他一直以為這樣的女子不喜歡逛街。
「買煙花啊!」付晏歆拽他袖子。「你不是要看煙花嗎我們去買煙花啊!」
蘇凡逸汗顏︰我好像沒說過我要看煙花。
付晏歆望天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問︰「你……帶銀子沒有?」
「沒有。」蘇凡逸果斷答。
「不可能!」付晏歆果斷否決。「你丫天天逛窯子你會不帶銀子?」
「我逛青不用銀子。」蘇凡逸滿臉「多少女人等著爬上本公子的床呢提銀子那東西多俗啊」的表情。
「不得不說,」付晏歆哭笑不得的拍著蘇凡逸的肩道︰「兄弟,你混到境界了!」
蘇凡逸屈指數了數,道︰「不知曉須淨國的女人漂亮不,有機會去領教一下。」
「看看,看看。」付晏歆嘆氣。「天淵國得有多少無知的少女被你摧殘在魔掌之下啊!居然還想到國外去那啥,無恥!無恥的很啊!」
「謝謝。」蘇凡逸展眸一笑。
付晏歆直覺得頭皮發麻。她記得陸卻遙提醒過她千萬別和蘇凡逸聊關于那個方面的問題。于是她很識趣的住了口。
「怎麼辦?」她望了望四周惆悵無比,「沒有銀子的生活真是太難過了!」
蘇凡逸看著她,抱胸好整以暇道︰「我倒有個舊識,會做煙花……」
「誰?」付晏歆馬上眸子一亮。
「這個嘛……」蘇凡逸模著下巴。
「呃……你要什麼條件……」付晏歆頭皮又麻了一麻。
「……我還沒想好。」蘇凡逸笑嘻嘻,「這樣,先欠著。」
「……好。」
付晏歆突然從他那句話中听出了趁火打劫的意思。
***
城外。
搭建簡陋的草房低聳在一片蒼翠樹林之中,光影綽綽,將陰霾全部投在了屋前的雜物之上,籠統看去像是一只蹲臥的蓄勢待發的獸。
付晏歆突然有種做賊心虛的錯覺。她無奈道︰「蘇凡逸,煙花在哪里。」
「……」蘇凡逸看了看她,淡淡道︰「你還是少說話為好。」
「啊?為啥?」付晏歆指著鼻子問。
蘇凡逸沒鳥她,大步一跨直接到了屋門前,輕輕敲了敲快被歲月腐朽的門柔聲道︰「顧老爹,我是凡逸。」
那種聲音好似摻了某種特殊的感情,平靜中微微帶著些許的顫抖,或許是激動。
「咳咳——」門內響起了老者蒼老沙啞的聲音。「是凡逸啊——」
蘇凡逸對著門不緊不慢道︰「老爹,凡逸今日有事相求。」
「咳咳,哈——」老者似是開心似是無奈,「你這小子,何事竟求到了我這把老骨頭的頭上了——」
蘇凡逸不語,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似是六月飄揚的柳絮,似是三月紛飛的蒲英,被微風揚起飄灑在天際。
屋門開。門前站著一衣衫襤褸佝僂滄桑的老人,一雙眼楮雖已是顯老態的污濁與蒼茫,卻閃著一絲莫名的精光。
蘇凡逸很自然的走了進去。
付晏歆尷尬的立在那里,倒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貌似是在等那老者發話。
顧雲謙微微眯著老眼看著付晏歆,道︰「可是凡逸的朋友?」
付晏歆無奈,只好點點頭。
顧雲謙微微一笑,側身道︰「進來。」
付晏歆輕手輕腳走進了屋。倒沒有想象中的雜亂不堪到處散發著腐朽潮濕的氣息,老人的住所反而是格外的井井有條整潔干淨。
蘇凡逸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一般,頗有閑情逸致的斟茶自飲。顧雲謙經過桌沿,指著凳子頭也不回道︰「坐。」
付晏歆坐下,沒再去打量這間屋子。
顧雲謙尋到炕沿慢慢坐下,對蘇凡逸笑道︰「你小子今日如何想起我了?」
「非也。」蘇凡逸抬眸溫和無害的笑。「我可是時刻都想著老爹。」
付晏歆吐舌頭,似是對此話有很大意見。
顧雲謙大笑,一雙飽經滄桑的眼中縈繞著淡淡的柔和。「你小子!有了女人還會記得我?」
「……女人?」蘇凡逸看著老者的眼不解道。于是他看了看顧雲謙又看了看付晏歆,展眉一笑道︰「老爹說笑了。」
「哈哈哈哈……」老人又是開懷一笑,擄著胡子道︰「眼見你小子也大了,我也老了,就不來看我了。」
「這不是來了麼。」蘇凡逸模著杯沿垂下了眼瞼。「……只是我爹最近把我困住了。」
「哦?」顧雲謙頓了頓,後又拂袖似是嗔怒道︰「他這個人!一些小事便計較得跟個什麼樣子,也罷!也罷!」
「我爹的事……我遲早要接的。」蘇凡逸幽幽一嘆。
樹欲靜而風不止。付晏歆腦海里突然閃過了這句話。
「不說這個了。」顧雲謙道︰「說說,找我要做甚?」
蘇凡逸看了看付晏歆,問道︰「老爹,有煙花麼?」
「這個……」顧雲謙又是一擄白花花的胡子,「那倒是有。你要那個做甚?」
「這個得問她。」蘇凡逸將話茬扔給了付晏歆。
顧雲謙看向付晏歆,目光不明。「丫頭要煙花做甚?」
「……呃。」付晏歆一哽,舌忝舌忝唇道︰「那個……其實……」
蘇凡逸掩唇道︰「她問我想不想看煙花。」
顧雲謙挑眉,嘴上揶揄道︰「未曾想到你小子竟然還有了相好……說說,何時成親?」
「咳咳。」付晏歆被口水嗆到了。忙擺手道︰「那個……老伯……其實我只是……」
「這個還要問我爹。」蘇凡逸笑靨如花。
一提他爹顧雲謙臉色又是一變,冷哼不止道︰「就沒听過你小子這麼懂事過!」
「終身大事,怎可兒戲。」蘇凡逸厚顏無恥。
付晏歆徹底被他倆打敗,獨自蹲到牆角畫圈圈。
她突然嗅到一股怪味,順著味道聞去,便見到地上躺著一巴掌大的牛皮紙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著什麼。
眼尖如她,瞥見了那殘余在地上的黑色粉末,腦子飛速運轉。
她忍不住打量著那個老人,隨老態龍鐘但卻淡若泰山一般。
「丫頭,」顧雲謙果然意識到了什麼,抬眸嚴肅道︰「你看什麼?」
「沒什麼。」付晏歆也不怕他,直接指著地上的紙包問。「老伯,這東西是什麼?」
顧雲謙一怔。
沒等他答話付晏歆就微微一笑,道︰「莫不是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