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在宋代是個很隆重的節日,在中秋節的前幾天,就彌漫著濃厚的過節氣氛,商店一般都重新布置一下門前的彩,一切都按照新的來,酒也從新啟封新酒開賣。這個時候是出螃蟹的時候,也是水果爭先上市的季節,水果鋪子堆滿新鮮佳果,石榴、灕勃、梨、棗、栗、孛萄、弄色棖桔,皆新上市。中秋夜是最熱鬧的夜晚,最主要的活動就是賞月,顯貴和豪門,在自家的台亭榭中賞月,琴瑟清雅,至曉不絕。普通市民則爭先佔住酒,酒里也是能發出聲響的,就不能叫他閑著,絲竹簫管音樂伴奏,邊吃邊欣賞,切以先睹月色為快。就是窮人家,買點酒菜,邊吃邊聊,欣賞明月,小孩們是最快樂的,可以整夜不睡鬧著玩。村子里各種熱熱鬧鬧,現在王府里卻是一片肅殺,沒有一點過節的氣氛。黃經臣前幾日已經回來了,他不但帶來了宮里賞賜,也帶來了大批的人手,原先府里的舊人全數被集中送到了馬圈一一審訊,各處都換成了新人。「見喜,事辦的怎麼樣了?」趙檉躺在澡盆里問一邊伺候的見喜。「二爺,事都辦好了,逢喜和桂花、槐花三個人我已經把他們領回來了!」見喜連忙回答道,他這次不但逃過了府里的清洗,還因為有功,被升了兩級,從內侍高班,升為內常侍,現在有了正八品的官身,月俸也長到了八貫,在內院他的品級僅低于正六品的黃經臣,人家可是宮里的副都知,在宮里也是排上號的。「嗯,他們沒受什麼罪?」趙檉又問道。「二爺,逢喜挨了頓板子,都打爛了,不過沒傷了筋骨,那兩個丫頭只挨了鞭子就讓我領回來了,傷不重,嚇的夠嗆!」見喜想想剛才在馬圈看到的情景還是一陣後怕,皇城司來的幾個人真是閻羅殿的小鬼,心狠手黑,過去的大管事和二管事已經被打的沒了人形,幾個花匠已經死了兩個,老張頭卻是生不如死;小道士明月正在受刑,身上被打的沒了一塊好肉,要不是王爺拉了自己一把,估計比他們還慘,想到這,見喜更加恭敬。「唉,他們都是受了牽連,明月和老張頭恐怕活不了啦,你以後也要長個心眼,要不是你吵著要去看大蟒,也不會有這一劫!」趙檉嘆了口氣說道。「是,王爺,見喜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但有差遣見喜刀山火海絕無二話!」「好了,不要表忠心了,以後辦事少貪點銀子比什麼都強!」趙檉知道見喜以後就是自己的人了,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逗他說道。「啊?!王爺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見喜吃了一驚,下巴好懸沒掉下來,原來自己以為干的很隱秘的事情,王爺早就知道了,他忽然覺得自己每天陪伴的王爺不像一個小孩子,到像個比黃大官還有心機的老頭子。「呵呵,因為我是妖怪啊!」趙檉解嘲般的笑笑說道。「就算王爺是妖怪,小的以後也跟定王爺了•••」見喜看趙檉並沒有怪罪的意思,松了口氣,扶著王爺做的澡盆的橫板上,沾了點澡豆輕輕的涂抹在他身上。「見喜,這次的味道怎麼不對啊?」趙檉問道。「王爺,這次用的澡豆是宮里賞賜下來的,听說是根據《千金方》配置的,有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鐘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麝香等一十七味呢,金貴的很,一般人家根本見都沒見過!」見喜趕緊回答道。「是嗎,只是太奢侈了!」趙檉搖了搖頭說道,不再說話,任由見喜伺候,見喜模著王爺瘦弱的小身板,從前邊拍點水,後背都能濕透,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可他卻輕松地殺了那個身手不凡的刺客,真讓人想不明白是如何做到的,難不成真是妖怪。「王爺,你為什麼還要把逢喜他們要回來?」見喜一邊撩水一邊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你真是豬腦子,逢喜他們每天陪在我的身邊,他們是什麼人我還看不出來嗎,桂花雖然嘴饞經常偷嘴,槐花愛說閑話,卻是心思單純的人,他們整日伺候我,難道讓我看著他們受苦不管嗎?」「是,王爺,那其他人呢?」見喜又問道。「嘿嘿,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他們之中肯定還有刺客安插的眼線,我沒法一一辨別,只好讓他們受苦了!」趙檉撇了下嘴角說道,「我們這次遇險,你想想絕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先是老張頭散布發現大蟒的謠言,然後故意說給明月听。明月年少,又沒有什麼心眼,馬上又說給我們听,而你生性浮躁,我又年少,必定按捺不住好奇,肯定吵著要去看,他抓住了我們的弱點,一步步引到了陷阱里,幕後操縱的人必定心思縝密,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這只有能靠近我們的人才了解,否則單憑外院的李管事一個人是辦不到的!」「哦!」見喜听了一陣惡寒,自己是王爺的伴當,也是最了解王爺行蹤的人,當然是重點的懷疑對象,如果不是王爺拉了自己一把,下場不用問也是最慘的。「待會兒,你去到王太醫那拿些傷藥給逢喜他們,這幾天不要給他們安排差事,先養好傷,大官問起,你就說我說的!」洗完澡,趙檉穿好衣服,叮囑見喜說道。「是,他們會感念王爺的恩德的!」見喜心中也是暖呼呼的,王爺這麼體貼,也是他們的服氣。••••••見喜伺候趙檉安歇了,又安排兩個小黃門守在門口,然後才去王太醫處取藥。「見喜,王爺睡啦?」見喜剛出門就踫到了黃經臣,他身後跟著兩個人,見喜在宮中見過他們,都是皇城司的人,臉色陰厄,讓他們看一眼,心里都發毛。「是,大官,王爺睡了!」見喜趕緊行禮答道。「嗯,這幾日你辛苦了,府里的人都審過了,你沒事就過來听听,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黃經臣覺得自己有些老了,連續幾天的操勞,讓他有些筋疲力盡。「大官還要注意身體啊!」見喜明白通過這件事大官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連忙上前攙扶說道。「嗯,我這些日子顧不上,王爺那你還要多用心!」黃經臣對見喜的態度公瑾很受用,囑咐他說道。幾個人來到黃經臣的住處,見喜連忙吩咐小黃門點亮各處的蠟燭,送上剛煮好的茶湯,親自殷勤的給他們倒上,然後站在黃經臣的身邊給他掐肩捶背,一如過去那樣恭敬。「你們出去,把好門,任何人不得靠近!」黃經臣擺擺手讓守在門邊的小黃門退下,屋里只留下了他們四個人,「錢二,現在沒外人,你說說這幾天你們審出了點什麼?」黃經臣喝了口茶問坐在下手的一個人。「義父,我和馬三對府里的人都過了遍篩子,對嫌疑最大的幾個人動了刑,一切都指向已死了的李管事,他買通了後花園的花匠老張頭,讓他散布謠言,故意說給道觀的小道士明月听,而他又模清了王爺的活動規律,知道王爺初一要去道觀上香,算計到王爺要去看,他就又吩咐老張把王爺引到了後山他埋伏的地點,可是他沒算到自己卻被見喜殺了••••」「啊•••」听到這見喜吃了一驚,錢二審訊的結果竟然和王爺分析的一樣,而王爺從出事後就一直躲在屋里,這讓他驚異萬分,忍不住啊出聲。「怎麼了見喜?」見喜打斷了錢二的話,黃經臣皺了下眉,不高興的問道。「小的該死,竟然被歹人利用了,讓王爺涉險,真是罪該萬死!」見喜也算機靈,立刻跪下滿臉惶恐地說道,可他沒敢說出王爺早就算到了結果。「你這次確實有錯,不過也不能全怪你,他們安排的太周密了!」黃經臣抬抬手,讓見喜起身說道,見喜趕緊垂手站在一邊不敢再吭聲。「馬三,你查出李管事的來歷了嗎?」「都頭,根據李管事身上的木牌判定他是夜門的殺手,他們的身份都是假的,找不到出處,不過我查到他是崔國公府里的人介紹進府的,而介紹他的人卻在不久後就得暴病死了!」馬三躬身說道。「哦,崔國公可是宮里崔德妃的父親?」黃經臣猛的坐起問道。「正是!」「崔德妃,怎麼會是她?」黃經臣模模光滑的下巴低聲說,德妃出身官宦世家,她曾卷入陷害王皇後的宮闈之爭,可她現在只生了兩個公主,按說不該卷入這種牽涉到奪嫡的爭斗,難道還另有隱情,「還有沒有其他人參與?」「經過嚴審,宮中還有其他幾個娘娘也安插了眼線,都是些雜役和沒有品級的小黃門,可是他們只是傳遞些消息,並沒參與此事!」馬三說道。「哼,他們把我這只老虎當成一只病貓了!」黃經臣面帶慍色的冷哼道,「余下的事情你們去處理,與刺殺有關的人一個不留,那些探子們你們知道怎麼處理,凡是來歷不明或是和宮里宮外有牽連的一並送到官府,按個罪名讓他們處理,這件事一定要處理好,絕不能辜負了娘娘對咱們的信任!」「這個罪名很好找,這些管事們欺負王爺年幼,竟然將公使錢三千貫私分了,膽子真是不小,只這一條就足夠了!」馬三笑笑說道。「自作孽不可活,你們做的干淨點,不要讓人抓住把柄!」黃經臣說道。「是,我們一定把事情處理好,絕不留下後患!」錢二兩個人躬身回答道。「好了,把事情處理干淨明天就回京,娘娘念你們出來辦事辛苦,中秋也沒能在家里過,給你們兩人預備了份禮物,到時一並帶走!」黃經臣笑笑說道。「謝娘娘天恩,謝大官,我們兩人一定盡力!」兩人對視一眼,掩飾不住興奮,這真是又得名又得利的好事,將來有宮里的貴妃照顧,他們的好日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