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皇莊一項不是免稅的嗎?你去查一下,下邊的人是怎麼辦事的,收稅都收到了王爺府上!」陳湯扭臉對坐在下手的主簿說道。
「是,是,下官馬上就去辦,底下的人一眼看不到,就出亂子!」李主簿忙不迭地應承著。
「陳知府,這個不大好,我的意思是該交的我們還是要交的•••」大管事的說道。
「鄭管事,王爺尚未分府,他的莊子還是屬于皇莊嗎,再說收不收不都是皇上的,一樣的!」陳湯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那就多謝陳知府啦!」大管事拱了拱手說道,心中高興這一下府里光稅錢能省下不少。
「王爺,我在那邊還有個小莊子,讓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打理,不但沒有收入,每年還要我往里貼錢,既然王爺要買地,就轉給王爺!」陳湯又笑著對趙檉說道。
「哦?!陳知府要賣地,那都是好田,您舍得?」趙檉吃了口菜問道。
「有何舍不得,那都是我前些年置下的,每年沒有出息,倒讓人鬧心,王爺不嫌棄就接了,也算幫下官個忙!」陳湯嘴里說著,心里卻是肉疼,那是二百多頃地啊,每年光佃租就能收二萬多貫,現在已經顧不得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接下了,但是我不能佔你便宜,你出個價!」趙檉想了想‘認真’地說道。
「我這地是前幾年買的,就按當時的價格走,您給我一萬貫就行了!」陳湯說道,座上的人都是一驚,知府的手筆夠大的,現在好田都賣到兩貫多一畝,這一下就送出去了四五萬貫。
「 •••」趙檉吸了口涼氣,「一萬貫?!正好娘娘給了我一萬貫,大管事這錢你沒動!」他用敲了下碟子沖大管事說道。
「啊?!」大管事一愣,王爺這是什麼意思,不說皇上賞的,就是娘娘也送來了三萬貫,難道是•••「王爺,小的有罪,前些日子修繕府里的房子和糧倉,又填補了上任管事留下的虧空,錢不夠,小的挪用了兩千貫!」大管事‘惶恐’的說道。
「你•••你,你真是大膽,回去我再跟你算賬!」趙檉拍了下桌子,扭臉又滿是遺憾的對陳湯說︰「陳知府,真是不好意思,錢不湊手,你還是賣給別人!」
「噯,說好了賣給王爺的,下官怎敢再賣給別人,有多少錢就算多少!」陳湯急忙說道,好不容易抓住個示好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呢。
「王爺,八千貫也拿不出來了!」大管事哭喪著臉又說道。
「把他給我綁起來,是不是你把錢都給貪了!」趙檉一竄從椅子上跳下來說道。
「王•••王爺息怒,你听小的解釋,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把錢都買了地,年底要給僕役們發工錢,給紅包,還有吃的,喝的,府里的用度•••」
「不要嗦了,你就說能拿出多少錢?」趙檉惱怒地說道。
「五千貫!」大管事閉著眼算了一會兒回答說。
「讓陳知府見笑了,府里實在沒有那麼多錢了,要不我把這條腰帶押給你,怎麼也能頂三千貫!」趙檉說著把腰里纏的金帶解下來了,放到桌子上。
「王爺不可啊,這可是太宗皇帝留下的東西,下官怎敢留,五千貫就五千貫!」陳湯趕緊把金帶給趙檉重新圍上,故作大方的說,可心里直滴血啊,這地本來自己就是跳價,這又給打了個對折。
「陳知府,你那地上還有莊子和牲口,不行您做個價,一並賣給我們!」大管事見地的事情敲定了,又趕緊說道,現在已經有點明白王爺的意思了。
「鄭管事,我也不在鄉里住著,不知道行情,你看著給個價!」陳湯擠出點笑說道,我一出價你們就攔腰砍,干脆你們自己算!
大管事還真沒客氣,又掐算了一番說道︰「您那宅子修的粗糙,連房帶地就算二百貫,牛馬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咱們就估一下,算一百貫,家具我們就不要了,你還拉走,三百貫這個價錢比較公道!」
「公道你媽個屁,老子修那個園子就花了五百貫,你一共才出三百貫!」陳湯都有些生氣了,可又沒法發作,臉上還得掛著笑說︰「行行,就按鄭管事說的價錢!」
「陳知府痛快,我給您打個條子,等明年我們收了租子一並算還給您,利息就按兩成,一共是三百六十貫整!」大管事一邊說一邊叫伙計準備筆墨。
陳湯此時都要哭了,三百貫還要打條子,明年才給,你王爺一個月的俸祿就有四百貫,你還好意思,可現在兒子的命還在他們手里捏著呢,「呵呵,鄭管事我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這宅子牲口就算個添頭,怎麼能算錢呢!」
「不行,買賣要公平,這錢一定要給,不要讓人家說咱們王府小氣,大不了我一年不吃肉了,把錢省下來!」趙檉不干了,繃著臉說道,邊上的見喜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王爺這是里子面子都想要,明明想佔人家的便宜還說得大義凜然。
「王爺,不用了•••」兩個人堅持不要,另一個堅持要給,兩個人推來搡去,眾人都看傻了,這王爺還真是個實誠人,又解金帶,又打條子的,還要吃素還債,見喜肚子都要笑破了,可也得繃著勁兒,真是辛苦啊!
「得了,既然陳知府不要,見喜把我那只獅子貓送給陳知府玩兒!」突然,趙檉不爭了,大聲說道。
「啊?!王爺那只貓可是國丈爺用蔡丞相的一幅字和宣王換的,再說那可是你的心愛之物啊!」見喜心說可又輪到我上場了,他‘吃驚’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不曉事,一只貓算什麼,陳知府給咱們一下送給了咱們個宅子,你還舍不得一只貓!」趙檉訓斥道。
「哼,你天天不抱著貓就睡不著覺,現在送人了,看你晚上怎麼辦•••」見喜以大家都能听清的聲音哼唧著,不滿地退了下去。
大家又迷糊了,你說王爺會算計,可這會兒卻大方了。一只貓也許不算什麼嗎,可是那貓是拿蔡丞相的一幅字換的,貓不知道多少錢,可蔡丞相的字可是有價的,一幅扇面就能賣到三千貫,說起來知府也不算賠錢。可能小孩子還不明白這里邊的事情,但是能把自己心愛的東西送人,也算是一片赤誠了。
談妥了買地的事情,伙計們將各式菜肴流水似的端上來,趙檉的剛才的表現很是得到了大家的好感,紛紛給他敬酒,他不能喝,只好有大管事和見喜代勞,酒席還未散,已經醉倒了一片。
陳湯讓人將喝多的人們扶下去醒酒,他找了個雅間請趙檉暫歇,伙計上了茶,陳湯揮手讓他退了下去,趙檉也只是讓‘保鏢’守在門口。
「王爺,救命啊!」見屋子里沒有了其他人,陳湯撩衣跪倒說道,趙檉並沒有像剛才那樣叫他起來,只是冷笑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王爺,下官這個逆子得罪了王爺,本就該死,可是他畢竟是下官的骨肉,還請王爺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饒他一命!」陳湯抬起臉時已是老淚縱橫,嗚咽著說道。
趙檉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肉戲來了,在自己面前表演親情劇,「陳知府,我也想放過他,可是你兒子辱罵我的父母,別人罵了你的老子,你會怎麼辦呢?」趙檉‘認真’地問道。
「這•••」陳湯听著王爺還帶著稚氣的話,一時還真不好回答,要是平常人還好說,可他爹那是皇上,老娘是貴妃啊,罵了皇上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抄家滅族的,「王爺,小兒不認識王爺,那是無心之過,還請王爺開恩啊!」
「陳知府,這事兒不好辦,別人知道有人罵了我爹,我卻不能罵回去,會說我不孝的!」趙檉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道。
陳湯從來沒這麼為難過,面前這個人是個孩子,偏偏還是皇上的兒子,軟的他不吃,硬的自己不敢,真不知道拿他怎麼辦,只好苦苦哀求,希望能打動王爺。
「好了,陳知府你就別哭了,哭得人心煩!」一個大男人趴在地上哭,趙檉看著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把他怎麼著了,不高興地說︰「我又沒想要他的命,可也不能就這麼算啦!」
原來王爺心軟啊,早知道我哭就行了,省的白搭上個莊子,陳湯這麼想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但憑王爺吩咐,只要留他條命在,任憑王爺處置!」
「他嘴臭,就讓他在府衙門外,自己掌嘴一百下得了!」趙檉想了想說道,他本想說打一百板子的,可又覺得不放心,打板子的都是陳湯的手下,倒時候肯定會手下留情糊弄自己的,在大街上讓他自己扇耳光打的疼不疼那是其次,主要是可以羞辱他,讓他再也不敢囂張。
「好,就依王爺,下官先謝過王爺不殺之恩!」陳湯松了口氣,這個懲罰還真只有孩子才能想出來的。
「陳知府,那些圍攻王府的人你打算拿他們怎麼辦啊?」趙檉喝了口茶問道。
「依律判決,下官將他們流放三千里!」陳湯一臉正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