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璽雖然暴跳如雷可也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面,他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父親的信任,更是惡了貴妃妹妹,回去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他失落的走出趙府的大門時,回首看看春風得意的鄭鈺,既後悔又嫉妒,自己的位置已經動搖,恐怕用不了兩年就要讓給他了。誰都明白燒酒一旦上市,產生的價值將會遠遠超過府里的其他生意,必然會受到父親的重視,鄭鈺這個過去只能當自己跟班的弟弟要咸魚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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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隔行如隔山,直到酒坊開始籌建,趙檉才知道造酒不僅僅是我找幾個懂行的人建幾間房就能開個酒坊這麼簡單,這里邊道道多了,有著諸多的限制和門檻。
第一關國家對釀酒業實行專利榷酒的政策,就是要得到政府的批準,要取得經營許可證。宋代釀酒行業有官營和民營之分,官營酒業佔據壟斷地位,民營酒業則相對分散。這一政策形成只有官府一家,別無分店的態勢,這與現代的石化‘雙雄’,通信‘三霸’可以說是異曲同工,當然這行的利潤也極大。
取得許可證這還不算完,酒坊還不能隨便建,國家給你兩條路︰一是你去承包國家建好的酒坊,你掏承包費,造好了酒國家給你包銷,或者是按產量交稅,然後你再賣,這個政策適于于大宋廣大的南方地區;二是賣酒,造酒必須用酒發酵,這東西就由國家控制,你買就得連稅一塊交嘍,不交?對不起,不賣給你。有人說我自己造行嗎?不行,私制酒那是重罪,不砍腦袋也得流放你三千里。這條適于北方諸州縣。
這位說了,我證辦齊了,酒我也買了,稅都交了,我可以造酒了?官府說了,你可以造了,但是•••這就是第二關了,你做好了酒,不能隨便賣,你只能在劃定的範圍內賣酒。你說這是地方保護主義,違反WTO,官差立刻亮出《大宋律》。宋代以立法的形式,嚴格地劃分了官酒禁地,即有京師、諸道州府所在城和鄉村酒場所在地,嚴禁越界賣酒,抓住了嚴懲不貸。更讓人頭疼的是禁地之內,不允許民戶私釀沽賣。
當然政府也不是只收稅不辦事,無論是官營釀酒還是民營釀酒,只要不違背國家酒類專賣規定,都會得到鼓勵,舉辦新酒上市,貢酒進京之類的盛會,刺激消費,幫你推銷。
他們商定酒坊依然設在了陳湯莊子的舊址上,這里不但靠河,還有現成的窖池和水井,只需要加以擴建、添置些設備、配齊人手就能開始生產。趙檉一听鄭鈺念叨這些手續條條框框就急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來煩我,我這個CEO去給你跑腿,要你這個掌櫃的吃干飯啊,你和府里管事的去商量著辦,要是辦不好別怪我扣你們工錢,其實這些事情對于他們這樣的權貴人家來說只是麻煩了點,辦起來也好說。
鄭鈺扛著兗王府和沂國公府的兩面大旗,約請州縣的幾個領導,下邊負責審批的吃了幾頓飯,送了點‘土特產’所有手續就全部辦好了。禁地這事好說,律法上面雖然有規定,但是凡是都有例外,後邊的司法解釋還寫著‘在官府的禁地之外或生產的酒不以出賣為目的,或是官府、宗室、品官之家、鄉村小民釀造自用酒,原則上也是可以的’。裁量權掌握在陳湯手里,筆一劃拉禁地向州府縮進了十里,他們的酒坊正好落在紅線之外,反正規定上說‘禁地設置十里或幾十里均可’,這也不算徇私枉法。另外誰敢說皇子不是宗室,國公不是品官之家。
他們還給出了個主意,京城不讓賣外地酒,可以說是國公府汴梁大酒坊拱州分廠產的,雖然分廠離京城遠點,但也是為了不污染首都環境,影響皇上的龍體健康啊!
看著鄭鈺拉著三管事沒白天沒黑夜的在酒坊,州府之間奔忙,躲在匠坊里研制蒸餾設備的趙檉偷偷樂了,深深感到自己拉外公合股真是個‘英明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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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三月三,這天是真武大帝的生日,也是王母娘娘開蟠桃會的日子,更是王府的大日子,水壩上四個莊子的人一早就都聚集到了白水河邊,本來預計水壩需要五十天完工,可是在大家的努力下提前了半個月建成了,今天是水壩正式落閘蓄水的日子。
隨著大管事的一聲令下,二管事和各個莊子上的莊頭與耆老搬動轆轤,閘門緩緩落下,將河水切斷,奔騰的河水在水壩上撞了一下,打了個圈馴服的在水庫中安了家。這時上百掛鞭炮同時點燃,幾十面鑼鼓齊聲響起,「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道誰率先喊了一句,頓時聚集在河灘上的人全部面北而跪,高呼萬歲,將儀式推向了。這是大家真心實意的呼聲,誰都知道這座水壩是二皇子兗王出資興建的,功勞自然記在了皇上身上。
接下來就是發工錢,看著幾大車明晃晃,亮閃閃的銅錢被運到現場,滿場的人們都感覺呼吸急促,熱血沸騰,開工前管事們的就說了,凡是在修堤中任勞任怨,提出合理建議的,都會酌情發放獎金,今天就是兌現的時候了。
「大陳村雷大虎,運輸隊隊長,他每天第一個到工地,最後一個離開工地,任勞任怨,除工錢外,加發十貫錢作為獎勵!」大管事鄭福高聲喊道。
「天啊,賞錢比工錢還多三倍啊,王爺真舍得!」本來鴉雀無聲的會場變得騷動起來,大家小聲議論著,誰也沒有想到獎勵會有這麼多。
「雷大虎,別愣著啦,上來領錢啊,多來個人,你一個人拿不動!」管發錢的司房管事笑著喊道。
「哈哈,拿得動,拿得動,我們一家子都來了•••」雷大虎領著老婆和兩個孩子擠到前邊大笑著說,看著雷大虎按了手印,領了十多串錢走過來,大家都善意的拍拍他的肩膀,他在這段時間的表現人們都看在眼里,他領到這麼多錢,大家心服。更多的人充滿了期待,心理算計想著以自己的表現能得多少。
「他爹,咱們把拿這些錢把房子修修,收了麥子就給大娃把親事辦了,這門親不能再拖啦!」雷嬸笑著抬起袖子擦擦眼角說道。
「娘,不著急修房子,王爺不是說了嗎,等今年修好了水壩,疏通了干渠,再鋪好路,秋後就給大家蓋新房子,讓咱們過年前搬進去嗎,咱們那破房就別修了,我哥的親事等咱們搬進新家一起辦!」二娃仰著臉說道。
「別胡說,那得花多少錢啊,王爺不是哄咱們?」雷嬸有點不相信的說道。
「女人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你想到王爺能賞給我這麼多錢嗎,我每天早點去,晚點回來,你還整日嘮叨呢,現在你看一個多月我就掙了十多貫錢,王爺是哄咱們嗎?」雷大虎嗤之以鼻地訓斥老婆道。
「是,是,我錯了•••」雷嬸第一次沒有和男人頂嘴,眼前這麼多的錢擺著,自己不得不信。
「小陳村張同栓,泥瓦匠,干活細致認真,每次都能超額完成自己的任務,增發獎金十貫!」
「大陳村李二平,不但能按時完成自己的任務,還多次提出合理建議,增發獎金十貫!」
「小趙莊宋長山,作為隊長組織得力,帶領本隊多次超額完成任務,獎勵八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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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沒想到,二巴子那個傻乎乎的家伙也領到了三貫的賞錢,我哪比他差啊?」一個漢子只領到了工錢,沒得到任何獎勵,不滿的嘮叨著。
「三狗,你小子吃得比誰都多,干的比誰都少,給你點工錢就算不錯了,還想要賞錢!」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二巴子雖然人憨,但是人家干活實在,我看比你這個偷奸耍滑的強多了!」
「快走,別在這丟人了,你再這麼下去,家你也別回了!」三狗的老婆拉了他下,臉紅脖子粗的擠出人群。
「牛叔,你收完麥子還走嗎?」一個青年拎著幾串錢拉著個中年人問道。
「走?上哪走,我是不走了,水壩修好了,糧食定能多收兩成,听說還要給我們這些佃戶蓋新房,這麼好的東家哪找去,我不走了!」
「牛叔,我也不想走了,就是不知道我爹答應不?」
「栓子,你剛拿了那麼多賞錢就想走,你對得起王爺嗎?你爹那我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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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水壩上的鄭福,鄭壽和一眾管事看著喜上眉梢的人群,听著大家不住的感謝聲有些激動,水壩能順利完工王爺是功不可沒,如果王勇此時此刻听到看到這一切一定會高興的。從開始到現在王爺一直在做‘幕後英雄’,他不只是用金錢,更是用‘智慧’贏得了村民的信任,給了他們希望,激活了這潭死水,可是他卻沒能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