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三,探馬來報,宋軍自豐州撤軍馳援麟州,嵐石路第十一、十二兩將兵至銀城,澤潞路第八、九兩將兵至連城,同時宋軍又選調蕃軍十指揮分至葭蘆寨、大和堡、屈野寨增援,燕親王的帥旗出現在明堂川。
「你確實看到忠勇軍帥旗?」察哥問斥候。
「報王爺,屬下距宋軍不過一里,不會看錯,確實是河東經略制置使的帥旗!」斥候回報道。
「哈哈,王爺神機妙計,不費一兵一卒便解了豐州之圍,那宋朝的小孩子哪是王爺的對手,這時只怕已經嚇得尿了褲子!」大帳中的一位偏將大笑著說道。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前日豐州送來的急報,還稱宋軍圍城,進攻在即,請我們速速增援,怎麼只用了兩日宋軍便能疾行二百余里來到明堂川,其中可能有詐!」察哥沒有理會下屬的馬屁,想了一下說道。
「王爺,豐州城下也許是宋軍布的疑兵,他們怕豐州軍追擊掩殺,才以疑兵為掩護,大隊人馬偷偷撤離,增援野利那廝,畢竟這里才是河東根本,一旦有失,他即使是皇子,恐怕也吃不了兜著走!」夏軍宥州兵馬指揮說道。
「摩厄指揮使說的也有道理,豐州戰報送到這里最快也要三天,而豐州卻不是短時間可以攻下來的,他們兵微將寡用的就是疑兵計,為避免兩線作戰,只能玩些小伎倆,登不了大雅之堂!」副都統軍兀立說道。
「可我覺得這事情蹊蹺。他既然可以在豐州城下布疑兵,金蟬月兌殼,為什麼不能也在我們對面布下疑兵,為攻取豐州爭取時間呢!」察哥皺了皺眉擺手說道。
「王爺是懷疑對面的宋軍才是真正的疑兵。現在宋軍主力依然在豐州城!」兀立說道。
「嗯,正是此意,命令探馬偵察範圍再向東北方向擴展五十里,諸位隨我前出觀營!」察哥沉聲說道,說罷立刻點起三百親兵,備馬出營。
察哥等人登一個距宋軍大營五百步外的土坡向那邊眺望,只見宋軍立木為營,廣三百余步。呈正方形,左右還各有兩座小營,即為前哨預警,又互為犄角。營前挖了條兩丈寬的壕溝,布滿麓角拒馬,每隔三十步便立有一座箭塔,負責瞭望敵情。
營中最醒目的便是一根六丈多高的旗桿,一面丈余的杏黃王旗迎風飄舞。面繡著大大的‘趙’字,正是燕親王趙檉的帥旗,其余將旗也有六展,與情報的宋軍的主力部隊人數相吻合。
察哥眯著眼看著整座大營。卻迎著陽光看不太清,「我們再靠近些!」察哥打馬要前。卻被神勇軍司的統軍令淩劼遏拉住了。
「王爺萬萬不可,宋軍燕王的親軍裝備一種武器。發聲如雷,火光如閃電,發射碗口大的鐵丸,四百步內如被擊中,無論人馬定是骨爛筋折,死無全尸;另有一種稍小,軍士能單兵持握,二百步內能洞穿重甲,防不勝防,王爺切不可靠前!」令淩劼遏趕緊解釋道。
「我也曾听說其裝備有這種神器,犀利無比,因此才能屢敗我軍,卻從未見識過其威力,也不知他得何人之助能有此利器!」察哥勒住馬,嘆口氣說道。
「王爺,我听宋人傳說,這宋國燕王曾得神仙指點,仙法在大宋無人可勝,其有移山倒海之能,偷天換日之功,屬下去年率兵追擊,眼看就要將他擒獲,卻被他招來大水,將屬下前鋒營二千余人沖走,無人生還!」想想去年親身所歷,令淩劼遏依然心有余悸,顫聲說道。
「胡說,如他有那等本事,還會被你追趕嗎?」夏人也很迷信,對鬼神心生畏懼,察哥看身邊眾將面帶懼色,唯恐亂了軍心,厲聲呵斥道。
「是,是,王爺所說極是!」令淩劼遏趕緊連聲認錯,心中卻不以為然,那些事情都是自己親身經歷,怎麼會有假。
「王爺,宋軍發現我們探營,趕緊撤!」正在此時,親兵打馬過來報告說。
「等等看!」這時宋軍大營中敲響了警鐘,一陣忙亂後,營門大開,千余騎兵沖了出來,向他們撲來,察哥卻想看個究竟,擺手說道。
「王爺,撤,看裝束他們都是燕王的親兵,晚了就來不及了!」令淩劼遏慌張地說道。
「好像不對,他們手中所持弓箭與其他宋軍並無差別!」察哥看著越來越近的宋軍騎兵已經彎弓搭箭,向他們攢射,疑惑地問令淩劼遏。
「也是,燕王的親兵從不用弓箭,難道他們不是,可盔甲將旗卻是他們的啊!」令淩劼遏定楮一看,疑惑地說道。
「撤,我們中計了!」察哥突然嘆了口氣說道,搶先打馬回營。
回到大營,察哥立刻聚將議事,分派任務,「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豐州必失,明日務必出兵,兀立副都統軍,你帶領祥佑軍司兩萬人馬留守榆林郡,疏通糧道,保護大軍右翼,防止宋軍出葭蘆川襲擊我軍後路;保泰軍司統軍梁乙你率本部兩萬人馬沿明堂川向北迂回到兔毛川,切斷宋軍退路,阻擋府州軍增援;靜塞軍司軍馬為前軍,嘉寧軍司軍馬為後軍,本王自領中軍,兵進葭蘆流域,五日後合兵兔毛川進擊屈野河打通與遼國的驛道,解豐州之圍!」察哥不愧是員名將,他僅從宋軍裝備和只言片語中便判斷出其中有詐,果斷采取措施彌補。
「將軍,豐州急報!」剛剛布置好任務,親兵進來稟告道。
「速將來人帶來見我!」察哥沉思了下說道。
「請將軍速速發兵,宋軍已經開始攻城,攻勢凶猛,豐州危在旦夕!」豐州使臣一進帳,便跪倒哀求道,但見此人衣衫襤褸帶著斑斑血跡,滿面灰塵,已經看不出面目,但看神情已是疲憊至極。
「來人,此人乃是奸細,拉出去砍了!」察哥看罷來信,忽然指著使臣吼道。
「啊?!」听到察哥的話,早有親兵來將使臣按倒,眾將卻是滿臉愕然,「下官冤枉,下官拼死出城報信,忠心為國,怎是奸細,下官不服!」使臣也不住的喊冤。
「你的信乃是五天前所,為何今日才送到?按律此等急報,兩日內必須送達,就此殺你也不冤枉!」察哥拍案喝道。
「王爺有所不知,十日前,宋軍就已將豐州城圍得鐵桶一般,我家大人幾次派人送信,使臣都被宋軍擋回,或者被殺,下官是趁夜晚從東城以長索縋城,下到深溝得以出城,在山中轉了整整兩日繞出宋軍包圍,但是也不敢走大路,後來僥幸遇到過去的族人,雜在他們之中混過宋軍關卡,才能見到王爺!」使臣解說道。
「近日豐州城信使不斷,哪里說得如你那麼凶險,你如是狡辯,受誰指示!」察哥心中一驚,但還是不願相信自己的判斷有誤,懷著復雜的心情問道。
「王爺定是中了宋狗的奸計,十日前宋軍便攻陷濁輪砦,掃蕩了境內各族,只剩下豐州城還在,派出的信使全部被攔截,怎麼會來到王爺大營,定是宋國冒充的!」那使臣喊道。
「唉!」察哥嘆了口氣,揮手讓親衛放開了信使,讓他坐下,「你從豐州城而來,那里情況到底如何,能否守住城池?」
「啟稟王爺,宋軍圍城前,清羊知府將周圍各族部眾收攏入城,得青壯兩萬余人,糧草近三十萬石,牛羊無數,可供十萬大軍食用兩月。只是宋軍依仗火器犀利,翁立兵馬使出城接戰潰不成軍,以後便堅守城池,不敢應戰,現在宋軍日夜攻打城池,損失也很慘重,但是他們就近調集三萬藩族弓箭手賞給錢糧,依然攻城不息,清羊知府恐日久生變,才命下官冒死出城請王爺速發救兵!」信使喝了口水急切地答道。
「清羊卻是個能臣,只是翁立這匹夫明明吃過宋軍火器的大虧,還不知謹慎,損兵折將真是該死!」察哥听到豐州兵精糧足,心中稍安,可依然疙疙瘩瘩的難受,「宋軍凶惡,如若城破,必會屠城,苦了滿城的百姓啊!」察哥說道。
「王爺所說不錯,宋軍掃蕩豐州全境,擄掠的族民全部充為奴隸,不從者、反抗者全部被斬殺,現在不但豐州百姓,便是和州族民也深受其苦。野利殘暴不仁,降宋後竊取和州知府一職,為虎作倀,橫征暴斂,百姓生活艱難,只要王軍一到,定會揭竿而起引為內應,還請王爺速速發兵,救族民于水火!」信使再拜道。
「既然你一路走來,可曾看到那宋朝燕王的旗號,知他在何處,親軍又在哪里?」察哥又問道。
「宋軍帥旗一直就在豐州啊,他的親軍就駐扎在永安砦和保寧砦,一直會同府州軍圍攻豐州!」
「你不會看錯?」
「當然,宋軍中只有燕王親軍才有火器,而且軍服迥異,很好分辨!」
「好,你先下去休息!」察哥擺手讓親兵領信使下去休息,自己無力的坐在大帳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