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楮已經是深夜了。
鐘江君張了張嘴,嗓子里似乎被什麼堵住,動了動身體,只覺得頭疼的厲害,抬起酸軟的手,模了模,頭上厚厚的紗布把自己包成了粽子。
「你醒了。」一個聲音從身邊傳來,接著鐘江君被溫柔抱起,嘴里塞進了一個吸管,幾乎是下意識,輕輕一吸,她從來都不知道涼白開有這麼好喝,貪婪到把整整一杯水消滅,意猶未盡嘖嘖嘴。
視線適應了黑暗,看清楚身邊黑黑的輪廓,鐘江君覺得自己眼楮又開始模糊了,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恢復記憶了?」
「沒有!」葉凰硬邦邦道。
「」鐘江君難掩失望,盯著黑暗中平靜的男人。
「我覺得我失憶前一定很愛你。」葉凰打破沉默。
「是嗎?」鐘江君靠在病房床邊看著外面漆黑床外,手無意識的模著另一只手上的擦傷。
「為什麼你這樣平靜。」
「我看是你的心亂了。」鐘江君笑了,只是笑里帶著悲哀。
「很亂,雖然我不是個有潔癖的人,但是那個臭水池真的讓我印象深刻了兩年,可我居然跳下去了,就為了救你這個不算認識的舊相識。」男人靠著椅子大大咧咧把腳放到女人床上,當然是月兌了鞋的腳,鐘江君卻不覺唐突。
鐘江君看著不遠處黑暗中發白的兩只物體沒有動作,嘆了口氣,「我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葉凰似乎很迫切的想知道。
「因為這是你的本能,就算你腦子忘了我這個人,可是你心里見不得我受傷,你是不是把推我下去的人都打了?」
「」這次輪到男人沉默。
他心里清楚記得當他上岸後看見岸邊嚇傻了的幾個男人,一人一腳都給踢殘廢了,要不是赫拉拉住自己,他們現在肯定都是太監,而不是好命的生活不能自理。
手握住又松開,松開又握住,他的心迷茫。
「就跟你小時候一樣,只要有人欺負我,你總會第一時間出現。」
「我們認識很長時間?」
「很長,長到我成長的每一個階段都有你,五年前,十年前,十五年前,我從認識你的第一天,我就宣布你是我的,我的人生每一天都有你,我小學掉到河里是你第一時間救了我,還在醫院照顧了我整個夏天,我第一次來月經誰都沒敢說,只是打電話告訴你,你坐飛機從北溪趕到北京,不知道你怎麼進的中南海,但你就是出現在我面前,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開學回去,你給了我一大本英文原版圖解,你一字一句翻譯給我,里面是女性常識,你翻譯的比我對照著字典琢磨的還全面,我前二十年,見得光,見不得光的事情,都有你,可是你在我生活最美好的時候卻硬生生的要消失。」
鐘江君說著說著眼里突然迸發出了恨意,咬牙切齒盯著坐在自己身邊認真听自己講話的男人。
「我一定是有原因。」葉凰淡淡說了一句。
「對!狗屁的原因,因為你就要死了,你跟賴雅芝合伙騙我傷心了一次,後來讓我不小心知道真正原因又傷了我一次,一次又一次,然後開始玩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自以為偉大的自生自滅。你以為用錢就可以彌補嗎!你以為你是上帝嗎!地球都要圍著你轉,即使死了都讓全部人可惜,讓人追念,活在過去的記憶里,葉堇,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爛人,賤人,狗人!
更可惡的你還回來了,在我稍微能夠接受你離開的時候,又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用一副我不認識你的口味對著我這個陌生人說,既然沒有了記憶就是陌生人的論調!老娘不是賤人活該被你作踐,今天你憑什麼救我!我死不死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你以為你是誰!」
葉凰盯著鐘江君激動到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的臉,慢悠悠說出倆字,「雷鋒。」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
空氣之中暗流涌動。
撲哧!
哈哈哈哈哈
鐘江君終于受不了的放聲大笑,笑得本來就酸軟的身體更加酸痛,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眼淚都出來了,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樂的。
「別難過了。」葉凰放下腳走上前,把鐘江君塞被子里躺好。
「我這是樂的。」女人抽抽鼻子倔強道。
「我雖然腦子里沒你的記憶,但是我不傻,一個人難過不難過還是能看出來,鐘江君現在作為局外人我能問你句話嗎?」
「你說。」
「你對葉堇真的是愛嗎?還是習慣,習慣有個人寵著你,疼著你,離不開你,事實為你著想。」
「你什麼意思?你認為我和葉堇十多年的感情只是習慣!你以為你長了張和他一樣的臉,就可以恣意妄為批判我們的愛情?我明白告訴你,你不配。」鐘江君不顧自己身上的傷蹭的一下坐起來,眼楮溜圓瞪著葉凰,看著他好看的丹鳳眼,氣勢洶洶。
「抱歉,我們倆用的是同一張臉。」葉凰站起身似乎是要準備離開。「鐘江君,我覺得你真的挺對我胃口,一定要堅持住,別讓我有機可乘。」
門被輕輕關上,接著是一個大枕頭重重打在門上,鐘江君坐在床上氣得渾身發抖。
葉凰打了個電話給赫拉,告訴他自己馬上要回來。
赫拉什麼都沒問,只是詢問了句餓不餓?
葉凰沒有回答反問一句,她晚上吃飯沒了?
赫拉頓了一下,笑著說「吃過了。」
葉凰之後沒有猶豫,「我餓了,等回家陪我再吃點。」
得到對方肯定答復掛斷電話。
赫拉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等著葉凰,廚房里廚師正為葉凰坐著清淡的稀粥。
赫拉手里夾著一根雪茄,頂級的東西卻被她糟蹋的用打火機隨便點燃放進嘴里,客廳就如同發生火災了一樣煙霧繚繞,在煙霧里女人眼神迷離。
葉凰在愛德華的引領下進入客廳,一眼就看見靜靜坐在沙發上的赫拉。
「把煙給我。」
「你餓了吧,我們先吃飯。」赫拉搖搖頭,淡淡站起身想轉身躲開葉凰的手。
葉凰沒有多說,上前把女人扛到肩膀上,不管她手中還有燙人的雪茄,一步一步往樓上走,「你干什麼!你瘋了!放我下來。」
愛德華看著別扭的赫拉迅速離開,這樣的感情問題不是他這樣的老人家可以說教的,還是去看看廚房的夜宵吧。
葉凰打開赫拉的房間大門,把女人扔到床上,「你瘋了!」女人看著男人轉身去關門激動坐起來下床,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拉住男人,擔心的看著他剛才一不小心被雪茄狠狠燙過的後背。
「你心疼?」葉凰笑著詢問任由女人把自己上衣拔下來,後背白皙無比,別說是傷痕,連顆痣都找不到。
「不可能,我明明把你燙傷了。」
「作為男主角,沒有點特殊能力還怎麼出來混。」葉凰笑著打岔,把女人抱到自己懷里。
「艾瑟兒和亞瑟都睡了?」
「嗯,艾瑟兒吵著要見你,不過讓亞瑟攔住了。」
「你說沒說過我一定會回來?」
「說了。」赫拉如同貓一樣靠在葉凰懷中。
「我敢肯定,他們倆現在一定在房間里監視著咱倆。」
「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著他們睡覺了。」
「想不想去看看?」
赫拉眼神之中出現掙扎,「這樣好像不太好。」
「那等咱們吃晚飯,出去演出戲怎麼樣?哈姆雷特還是醉打金枝,你挑一個劇情,咱們把兩個小家伙熬夜的罪證拿到,之後他們就會乖乖听話到老。」
「我怎麼感覺出了陰謀的味道。」
「這是生活智慧,兩個還在成長的小鬼頭,居然半夜不睡的監視父母,媽咪能忍,爹地也不能忍。」
「好好,我听你的,你想怎麼演?」赫拉笑著投降,听著葉凰繪聲繪色的布置。
兩個無聊父母開始了夜間演出。
葉凰拉著赫拉取出餐廳,兩個人都陰沉著臉,在餐廳門口,赫拉因為一時大意腳崴了一下,葉凰卻頭也沒回的往前走,等到赫拉忍著疼痛趕上前去要抓住葉凰的手,卻被他無情甩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餐廳,赫拉臉上的委屈十足的怨婦。
僕人把粥恭敬端上來,赫拉先是為葉凰乘了一碗,然後為自己乘了一小碗,沉默吃著。
吃到最後,不知道葉凰問了赫拉一句什麼,在得到赫拉答復之後突然憤怒站起來,大聲的對著赫拉說了幾句話,表情憤怒!
赫拉站起來的同時,被一巴掌扇飛。
啪!
這一聲在空曠的餐廳顯得格外清晰。
「你憑什麼打我的母親!」下一刻急切的腳步聲傳來,亞瑟沖了進來,身後跟著同樣憤怒的艾瑟兒。
沒想到一推開門,卻發現父母悠哉的靠在一起等著兩人。
亞瑟停住腳步,身後的艾瑟兒一時沒收住撞到了自家哥哥身上,「哥哥,怎麼不走了?」
「看來我們被耍了。」亞瑟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敬愛的父親,母親,怎麼還沒有就寢?」看著母親臉上光滑無痕,哪里有什麼掌印。
「在等你們啊。」葉凰慢悠悠掃過了一眼,露出一口潔白牙齒。
「我晚上有些尿急,所以出來拉著亞瑟哥哥出來上廁所。」艾瑟兒眼神亂飄,躲在哥哥身後,演得是一個膽小依戀哥哥的妹妹。
「如果不是我腦子不好使的話,每一個房間都有獨立的衛生間,而你們倆根本不誰在一起。」葉凰輕易戳破謊言。
「爹地,你好討厭。」艾瑟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三步兩步爬上自家爹地懷里,撒嬌。
「瞞天過海不成,又使美人計?」葉凰挑挑眉。
「哪有!如此明察秋毫的爹地一定知道瑟兒是想您想的睡不著覺。」
「小馬屁精。」葉凰呵呵一樂,拍了拍她的。「你也過來,小家伙。」對著亞瑟招招手。
亞瑟不情不願的走進來,坐在餐桌前,「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赫拉笑得溫柔,看向自己的兩個孩子,只是覺得他們一個諂媚一個臭臉很是有趣。
「母親,你怎麼可以騙我!」亞瑟憤憤不平的看著赫拉。
「是你們先騙我的。」赫拉意有所指,明明兩個在自己面前閉上眼楮乖乖睡覺的小家伙,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到處溜達,這可是需要整治吏治的。
「我是擔心你們。」亞瑟也沒詞了的擠出一句。
「下不為例。」赫拉嚴肅看著兒子。
「知道了。」
「爹地,你剛才明明打了媽咪,為什麼媽咪沒事?」艾瑟兒孜孜不倦詢問。
「可憐的艾瑟兒一定很少看電視。」
「啊??」艾瑟兒傻傻看著葉凰。
「這個叫借位。你看!」點頭示意赫拉幫著自己做了一些示範。
赫拉笑著點頭,對著葉凰連就是一些,聲音清脆,葉凰的臉都被打了過去,在一轉頭笑嘻嘻看著被雷到的艾瑟兒。
艾瑟兒清楚看見媽咪只是在爹地臉前滑了一下,爹地臉跟著轉向另一個方向,真正發出聲音的卻是葉凰的手。
亞瑟和艾瑟兒對視,他們就是被父母這樣簡單的手法蒙蔽,大人的世界充滿了謊言
餐桌前無聲對話。
葉凰,「你吃飽了嗎?」
赫拉,「可以了。」
葉凰憤怒站起指著赫拉,「我現在要打你了,要不要賭她倆會不會來?」
赫拉跟著站起,回擊,「賭什麼?」
葉凰,「我贏了,你在下面,你贏了,你在上面。」
赫拉,「你好像都不吃虧。」
葉凰,「感覺不一樣!」
啪!巴掌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