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一百八十二章瑞元歸來(3237580)。(p;11月29日,孫逸仙博士代表團結束在俄訪問,由莫斯科啟程回國,12月15日晨9時,抵姜瑞元隨即「往會潔如」,放松在青春美色的溫柔鄉中與此同時,代表團中的黨黨左派人物沈玄廬卻往見瞿秋白,向瞿氏詳細通報了代表團的情況
這兩人的談話,便涉及到了此次蘇俄之行的全程,其中包括了代表團內部關于政治立場的爭論
而在廣東,局面也幾經變化7月底陳炯明部騷擾東江博羅一帶,鄧演達奉孫中山手諭,率所部往東江與陳軍作戰8月間,討陳戰役結束後,復移駐肇慶休整
9月沈鴻英部從廣西襲擾西江一帶,鄧演達奉命率第3團入桂,佔梧州打擊沈鴻英的勢力,並與岑春渲,黃紹竑等合作,進行統一廣西的工作
黨為了鎮壓住粵省的各種勢力反撲,可謂是焦頭爛額軍閥隊伍的問題,也日漸嚴重處置楊如軒和楊池生二人這件事,本身就出動了楊希閔心中敏感的心弦加之後來的滇軍整改,動搖了他在軍中的權威,也因此而讓楊希閔心生不滿
原本還對名聲有所顧及,但涉及到軍權這個根本,作為軍閥的楊希閔自然不可能無動于衷劉震寰和楊希閔聯合對抗大元帥府命令,已經成為廣州城內人所共知之事
而東江之陳炯明,以及桂林之沈鴻英,全都猶如跗骨之俎,揮之不去
回滬後,經過與陳潔如的短暫溫存,姜瑞元又返回溪口老家,為亡母過「六旬冥誕」,祭拜母墓,並悠游山間只是在孫逸仙一再催促下,他才于1924年1月中旬抵粵向大元帥府復命
寬敞明亮的大元帥府,氣派非凡,內里的擺設雖然並沒有什麼講究,但也自有一股干練豁達的氣象孫逸仙這個人,說不上兩袖清風,但也的確不窮奢極欲享受生活,和揮金如土,這是兩個概念
面上帶著威嚴,也有著真摯的情感,在面對著姜瑞元的歸來,孫逸仙此時的內心,無疑被歡喜所填滿兩人的關系,亦師亦友,如兄如父,並非完全的利用和勾結
孫逸仙固然陰狠,但心中對于理念的堅持,對于救國的渴望,從未有絲毫之減少雖然幾十年來無一勝績,但亦未見其有絲毫的氣餒,這一點,像足了劉備都是心中帶著狠辣與決斷的梟雄之輩
「魁安好」只見姜瑞元搶先一步,對著孫逸仙就是恭敬的一挹,行著為人臣屬的禮節在這一點上,他從來都做得很好,頗有古風這也是為何,孫逸仙看重于此人的因由黨內黨外,像這樣的死黨實在難找
長身玉立的姜瑞元,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跋涉,精神固然有些萎靡,但過人的氣質卻依然如故俊秀儒雅的面龐,帶著寬和的微笑,自由迷人的風姿
得見自己的左膀右臂終于安然歸來,孫逸仙也朗聲而笑︰「哈哈,瑞源可算是想著回來了,怎麼,結如的溫柔鄉沒把你迷倒嗎?」這一番話語,也讓姜瑞元這樣厚臉皮的家伙騷紅了臉,只好唯唯諾諾的應和著
對于孫逸仙走出府門來迎接自己,姜瑞元也感動莫名,對于面前這個像鷹一樣的老者,他的內心既有惶恐,也有敬佩
寒暄了一會兒之後,幾人一起來到房內,通行的還有葉宜偉,這位孫逸仙如今正在竭力培養的青年英才並非為了自己,乃是為了姜瑞元日後的上位而積攢人才,早作準備
姜瑞元也沒有廢話,才一坐下,便如實的像孫逸仙匯報著此次莫斯科的所見所感對于赤化體制的擔憂,以及如今黨內紅門門徒的不軌舉動
「魁,非我胡言,蘇俄紅門自列氏起,就一直在黨內進行著大清洗如今的屎大淋,將此風大肆宣揚恕我直言,如此下去,遲早必然崩潰民生之根本,在于利,紅門組織不事生產,反而鼓動底層民眾暴動,這完全是舍本逐末」
听完了姜瑞元的這番敘述,孫逸仙也頗感無奈︰「黨內的清洗,歷來就是一件無奈的事情之初,不如此便無法凝聚眾心,以成合力」這樣的問題,又何嘗僅僅生在蘇俄?早年的同盟會和黨,不也都在做著這樣的事情嘛
就連孫逸仙這個民國暗殺專家,也都利用著見不得人的刺客手段,來達到排斥異己的目的之所以有這番感慨,倒也不是孫逸仙對姜瑞元的話感到不快,而在于他自己本身也對于過去的偏激有些唏噓
「魁,不得已而為之,與形成制度化的清洗,這完全是兩碼事權宜之計,終不可長久,乃非常之時用之但紅門之根本理論,就在于清洗,使得內部只剩下一種聲音這在早期,固然見效疾,可在之後,必然崩潰」
姜瑞元語氣誠懇,態度也是肅然,對于莫斯科的所見所聞,他到如今依舊歷歷在目那種不顧國家和民族未來的殘酷洗刷,簡直是一種對文明本身的毀滅有黨性無人性,這種事情是姜瑞元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他從小開始接受的教育,就是綱理倫常,君臣父子重視國家的主權,關切家庭的情感,對于民生經濟,也並非一無所知比起孫逸仙的不學無術,他在治理社會上還是有獨到見解的
而且他也不是田豐那種剛而犯上的人物,對于孫逸仙的心情,多少也有些理解是黨內為數不多真正理解孫逸仙心態的人物,用「不得已而為之」這種描述,正是為了替孫逸仙開拓
的確,用古代帝王的家史來評價孫逸仙,稱其一生國父亦不為過人治的歷史觀里,對于偉人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成功之後可以妥善的治理國家至于此前的所作所為,一般不會去深究
劉邦這人其實就是個人渣,朱元璋是人渣之中的人渣,從性格到才干,一無是處但不能否認,他們統治下的朝代,都達到了某種程度的鼎盛局面
至于李世民,也不過靠著弒兄殺弟,兵諫囚父而當上了皇帝無論手段多麼卑劣無恥,私生活再怎麼放蕩,只要治理國家有了成績,這一切都可以說得過去
這就是舊時代的理念,將一個國家的運轉和氣運,托付在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家庭身上千百年來,憑著各種學術理念的,原本會在明末完成一次升華
只可惜,天意難測,小冰河時期如約而至十年干旱,饑荒民亂,建奴入關,導致神州淪陷,再也沒有崛起的機會
工業改變了世界的格局,地球各國之間再也不是分割獨立的區域自鴉片戰爭起,中國便深刻的陷入到了世界列強諸國互相較量的漩渦之中因為實力上的落後,甚至連思想的獨立也失去了
「唉,蘇俄的事情,我亦有所察覺紅門在國內,不停地挑動罷工和土改,讓商民兩界,都有敵視我黨者然因為蘇俄的緣故,我又不能對之斷然處置,唯有期待軍校今早成立,才能有所作為」
枯瘦蠟黃的雙手,布滿了青筋,就這麼陷在沙的扶手上孫逸仙此時的臉色,並不怎麼好姜瑞元離開的這段日子里,以私人身份加黨的紅門門徒,非但不是助力,反而四處惹麻煩
就這事,黨還真的不好處理,俗話說得好,打狗也需看主人,黨自己都還眼巴巴的等著俄人援助,又豈可對紅門組織在國內的分部動手?
「瑞元,你還不知道,這段日子以來,我們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先是滇軍內部的異動,後有東江叛軍的反撲,接著沈鴻英也不消停連連動用大軍,府庫告罄,民力也被耗空假若軍校還無法成立,則我黨形勢危矣」
葉宜偉的這番話,並非嚇唬姜瑞元這軍閥的隊伍,可用而不可久,可使而不可依原本蘇俄的援款,早就用得一干二淨,廣州的民財,也被征斂一空這樣的情況下,大元帥府的統治,在粵省可謂風雨飄搖
最為可慮的,是南沙那里趴著一只猛虎,雖然未曾顯露真身,但僅僅是一些蛛絲馬跡,也已經讓黨內部戰戰兢兢
「浩然呢?怎麼沒見他?」這類經濟上的事情,姜瑞元還是看重劉浩然的才干以及實力興華社的經濟實力,對于黨而言非比尋常,而劉浩然本身,也已經深深地打上了孫系的烙印
以孫逸仙的胸襟,偶爾打壓是很正常的,但對于能夠帶來實際利益的人,通常都很寬容豁達不可能因為一點點的猜忌,而放棄了這麼大一處財源
「浩然如今正在為我方和天宇集團積極蹉商,針對經濟援助以及軍火銷售的問題」談及此事,葉宜偉見孫逸仙不願多說,自然只能自己苦笑著回答了姜瑞元的疑問
「怎麼了?難道民團又有軍事行動?」姜瑞元眉頭緊皺,顯然對于四軍的舉動有些擔憂對方的實力他也多少有些了解,那可是連俄方代表都有些忌憚的存在
只不過天宇集團一向排外,尤其是排斥蘇俄和赤化,去到那里的蘇俄特工情報人員,活著出來的一個都沒有因為事情本身不光彩,並且對于中國的南方,蘇俄也一時鞭長莫及,這才無可奈何的忍了下來
「原本是有的,但後來在我方的逼迫下,取消了」在這件事情上,葉宜偉其實也很不好意思黨依靠肉彈威脅才阻止了四軍的軍事行動,這實在算不上一件光彩的事情
所謂的肉彈,就是以丁壯的家人為質,逼迫他們上戰場做簽軍這事情,只有女真族和蒙古對漢族百姓做過,想不到而今竟由黨來做但葉宜偉也知道,不這麼做,黨在粵省的根基就要毀于一旦
正是因為擺出了這麼一副玉石俱焚的姿態,讓陳澤他們顧慮大元帥府的決心,這才取消了軍事威脅而這也並非沒有條件,作為交換,大元帥府也必須釋放一些和四軍中有著親屬關系的民眾
但事實上,這就相當于取消關卡,任由民眾流向南沙、順德以及番禺這件事情,本身也有著極壞的影響不過黨也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和對方妥協
沈鴻英和陳炯明的禍患還沒解決,孫逸仙實在不願意再樹強敵何況,莫榮和李宗仁,已經帶著數萬經過半年整訓的桂系大軍,立足于廣西,和天宇集團遙相呼應
這為黨當前的局勢,帶來了莫大的壓力要不然,以孫逸仙的剛愎和自傲,哪能容忍陳澤這樣的反動分子?怕不是早就大軍盡起,殺將過去了
從葉宜偉的口中得知了這些情形,再偷偷地觀察了一番孫逸仙的臉色,就知道情勢不容樂觀他不由地擔憂道︰「對方到底何意?可戰而不戰,實在讓人心有戚然」
「也不是全然敵對,對方的不滿,根本原因還出在陳澤這人身上他原本就擁護陳炯明的理念,對我黨的一些做法頗有微詞不過從根本上,並非一味要與我們敵對劉浩然代表大元帥府前去交涉,卻也獲得了一些成果,至少初步的諒解和共識是達成了」
對于葉宜偉的這番話,姜瑞元是大感興趣,神色一動,便積極詢問實情︰「到底如何了?」他心中所想的,就是那些威力驚人的軍火武器如今要建黨立軍,對于大口徑火炮和重機槍的需求,可是愈的迫切了
「對方答應策動沈鴻英不在與我軍敵對,並且承諾不再向東江之叛軍提供武器軍需不單只如此,還願意向我們提供一定的軍火,不過需要我們給予他們礦產開采權」
「武器里面,有大口徑的火炮嗎?」听聞這話,姜瑞元那敏感的心弦自然有些意動
「有,75mm口徑的步兵山炮,其中40門已經交付,作為幾處礦區的訂金剩余的60門,將在交易完成後支付這里面,還不算大量的優質步槍,以及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
葉宜偉話語中內容,讓姜瑞元大吃一驚一百門火炮,數萬支制式步槍,以及可以穩定供應的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這樣的實力,很難想象天宇集團僅僅是一個成立不到4年的民間經濟組織
從興中會開始,孫逸仙花了半輩子,都沒弄出這樣的成績
得知了實情,在興奮之後,姜瑞元多的感覺,卻是驚心︰「魁,這件事情恐怕有些過了我們的掌控」如此強大的力量,居然近在咫尺,讓黨人如何不驚怖?
「我亦未料及如此,原本還以為對方只不過是商團那樣的人物,卻不想竟實力強大如斯每每觀之,總有如臨深淵之感,讓人畏懼不已」
面對著天宇集團的強勢力量,孫逸仙也倍感棘手,只能徒自在此嘆息
商團的人數,尚不足三萬,且分居各地,實在算不上一個好對手就拿陳廉伯手下的廣州商團為例,人數不過5000,且皆為訓練不足,未經實戰的民夫,實在不足為懼
可四軍不同啊
雖然口頭上不願意承認對方的官方身份,僅僅稱之為民團可在實際戰斗力上,卻並未有所忽視綜合了各方面收集來資料,足以顯示出對方的無比強大
帶上了李宗仁和莫榮,陳澤可以掌握的軍隊,居然過了5萬以上其中有許多桂系的士兵經歷過實戰,配上天宇集團提供的精良武器,可謂戰力卓
孫逸仙還不知道南、順、番三區的社會體制,以為陳澤在那里軍政一把抓
加上對方和沈鴻英陳炯明等勢力不清不楚的關系,讓大元帥府大為忌憚,不敢輕舉妄動孫逸仙雖然剛愎,卻也曉得審時度勢,不再像以往那麼沖動
過去那數十年的失敗經歷,讓他認清楚了沒有軍隊的苦果袁大頭當年為何能當上總統,甚至還過了一把皇帝的癮?還不是因為他手里有著數萬北洋底細軍隊作為根基
在黨自己的黨化軍隊沒有訓練出來以前,孫逸仙便還需要忍耐,這件事情關乎到自身的政治生涯,不由得他不小心翼翼
打鐵還要自身硬,就大元帥府現在的身子骨,可經不起天宇集團的幾下折騰況且雙方目前還沒有到達不死不休的地步至少孫逸仙認為雙方有和平相處的余地,內心中,他還是把陳澤看成了一個純粹的商人
只可惜,他不知道古文會的存在,否則便不會做出那樣的判斷了
內心深處,孫逸仙依舊想著要報復,目前之所以能忍耐,完全因為現實不允許的緣故他正在等待著姜瑞元的歸來,等待著蘇俄的援助,等待著一支有著信念的黨化軍隊
只有在羽翼豐滿的時候,他才會選擇對天宇集團展開血腥的報復,以洗刷今日的恥辱二十年來的挫折,早就讓這個年近六十的野心家學會了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