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九章章對俄宣戰
1941年1月,寒冷的北風吹襲廣州,雖未下雪,但清晨的霜露,還是鋪滿大地,帶來冰冷的冬意。
而在此時,位于中俄邊境的黑龍江省大興安嶺地區,中俄兩國的邊境武裝沖突愈演愈烈。終于在1月7日,演變成為兩國的戰爭,就像一條被點燃的導火索,引爆了數百年來兩國積下的仇怨。
陳炯明作為國家元首,也不得不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給國家和民眾一個交代。
位于廣州的帝國廣場,是1932年動工,直到1935年才修建完畢的大型噴泉廣場。用于舉辦華聯官方的各類活動,也用于政府部門的大型布告宣傳活動。
而在今日,這里擠滿了三十多萬華聯的公民,他們聚集在這里,聆听著元首大人的演講。因為北方的踫撞日益激化,這個才剛剛建立起來的國家,又將面臨新的挑戰。
「反抗日本的復國戰爭,我們已經取得了勝利,東三省光復,台灣也必將收回。可我們為此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國力幾乎消耗一空,軍隊疲憊,這本該是修養生息的時刻!」說到這里,陳炯明用威嚴的目光掃落廣場上的百姓。
他看到了一雙雙熱誠而激昂的眼楮,這個古老的帝國,在現在終于重新選找到了過去的魂魄。未來已經充滿希望,而中國也不再需要痛苦的忍耐,必以血戰,來宣泄復仇之心!
錚錚鐵骨之聲,在擴音器的輔助下覆蓋著整個帝國廣場,聯邦元首的冷肅之聲伴隨著寒風呼嘯在大地上空︰「但是!我們的國家正在遭到挑釁,那個坐落于北邊的紅色帝國,它張牙舞爪,依舊還想像過去數百年來所做的那樣,在我們身上撕下帶著血液的鮮肉!」
「從1689年開始,蘇俄就不曾間斷過對我國土地的侵吞。滿清無能,丟棄了了華夏先祖積累的基業,這是國家的奇恥大辱!直至1925年為止,算上已經事實上被割裂的外蒙古,我們中國丟失了五百八十八萬三千八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佔我們國土面積的百分之六十!」
頓了一頓,繼續用短暫的沉默來凝聚現場的氣氛,陳炯明才繼續說道︰「而就在一星期以前,我們的軍隊發現蘇俄已經在大興安嶺以北一帶發現了敵人的大型軍用機場,這是對帝國的挑釁!血仇必以血來償還!」
「我謹在此號召我們的國?民,宣戰!復仇!」
這一句話,引爆了現場的民眾的激動情緒,三十五萬人的聲音匯成一片,吶喊著「宣戰!復仇!」,聲音如同利劍,穿破雲際,沖天而起。
發表完了演說,陳炯明在護衛隊的隨形之下離開了現場,雖然國家的政治體制是聯邦形式,但在對外之時,各級官員都喜歡稱呼自己的國家為「帝國」。
取消了君主集權的帝制,但國家確實全新的帝國主義整體,因為這個「帝」字,代表著威凜和霸道,也暗含著華聯的外交政策。
和平是弱國的需要,強國總是選擇戰爭,這就是人類世界的發展戰略。
「競存果然是意氣風發,豪情不減當年啊。」加長型的天駁牌轎車里,坐著一個仙風道骨的長者,頭發斑白,卻絲毫不顯老氣,反而讓人覺得溫潤誠懇,一見之下,就有著親近的感覺。
「致祥先生,你話中有話,不知這是何意?」對于周善培這種類似于謀士的政治投機者,陳炯明一直不太喜歡,之所以這麼客氣,還是看在當年好友鄧鏗的面子上,對方畢竟曾是鄧鏗的授業之師。
「大人現在貴為一國之君,如此胸襟氣魄,難道就不能不要記恨過往的瑣細之事?」周善培或許聲名不顯,不過此人在這個時代的文人幕僚集團中,卻不是什麼小人物,其背景和政治資歷,都是讓人無法輕視。
「你指的是仲元之死,還是偽滿余孽?」听了周善培的這話,陳炯明明顯有著不悅的神色。
當初鄧鏗火車站被刺,周善培就在場,也正因為是他的相召,鄧鏗才沒有帶上衛隊,以示對老師的尊敬。沒想到最後竟被人刺殺當場,這事要說是周善培做的,絕無可能,但至少和他有著牽連。
聞言,周善培也是扼腕嘆息︰「陳年舊事,還提他來做什麼,我今日來,是想請競存幫上一個小忙。」
在討袁護國戰爭結束後,周善培出任大總統黎元洪的顧問,並于1916年11月與李根源、谷鐘秀、張耀曾、楊永泰等人在北京發起「政學會」,此即所謂「舊政學系」之由來。由此可見,此人對于中國政治局勢的影響力之深遠。
其實不用他說什麼,一向以前清遺老自居的周善培,還是想要為故主溥儀求情。他還引用了其中兩件事。
一是1930年至1931年間,溥儀捐款支持朱慶瀾為陝西和長江災區募捐的義舉;二是1932年2月18日他本人赴旅順為溥儀祝壽時,溥儀曾對他指天畫地說︰「我上之不敢得罪祖宗,下之不敢得罪國人」。
言下之意,就是為溥儀開月兌,認為其出任偽滿「攝政」絕非本願。
陳炯明默不作聲,安靜地等著周善培把事情說完,對方確實是巧言善變之士,一張利嘴,就把歷史打扮得漂漂亮亮。
直到周善培話盡,陳炯明才凝視著對方的眼眸,冷冷地說道︰「第一,我們並不承認滿清的正統地位,所以溥儀是否履行了國君的義務,我們不作評判;第二,在日戰區建立偽政府的人,我們也是區別對待,並不是全都以叛國論處。」
見事情有著轉機,周善培臉色也緩了下來,但這才沒多久,陳炯明話鋒一轉,他的心弦又緊繃了起來。
「我們不是要排滿,也不打算徹底清算建奴數百年來的舊賬,但溥儀必須死,愛新覺羅這個姓氏,必須從地球上消失!」陳炯明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有任何反對之聲。
只是看這態度,周善培就知道事情無法善了,他也不敢出言頂撞,而是溫聲勸著︰「五族共和,才有華夏千載的霸業,閣下就不怕這事激起滿族的仇恨,使得剛剛統一的國家,又再次陷于分裂?」
這話既是提醒,也有威脅,如今華聯正式與蘇俄撕破臉,著國內的穩定就至關重要了。蘇俄可不是日本,其工業實力雄厚,兵源基數龐大,都足以堪稱是真正的大國。
因為華聯政府的強硬姿態,溥儀和一大堆偽滿的高層都紛紛隨著關東軍逃到了日本,尋求政治庇護。而中日兩國現在只是簽訂了諒解協議書,並沒有開展正式的和談外交,同時裕仁天皇也是為了手里多一些籌碼,不願意將溥儀等人引渡回國,接受審判。
可在所有人眼里,這都只是個時間問題。
日本連台灣都準備還了,區區一些棋子,難道還真的和你講義氣?
只要華聯開出的價錢合適,出賣只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何況還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國家都不會原諒背叛者。如果日本不想和中國再次爆發戰爭,就必須這麼選擇。
周善培作為民國時期長袖善舞的政治投機家,是典型的多面手,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有著籌碼下注。
事實上,「自許為臣」並將故主推上認賊作父之路的,不止鄭孝胥和羅振玉,周善培也在其中,不過是各懷心思,爭當擁戴的功臣而已。最後鄭孝胥憑藉日本人將溥儀搶到手,「躁進之人」羅、周被排斥在外,沒有當成「開國功臣」,才僥幸洗月兌了叛國罪名。
進入民國以來,以遺老自居的周善培,已先勾掛後過黎元洪、段祺瑞、孫逸仙、溥儀、劉湘,與政學系、皖系、奉系、孫系、宗社黨、白俄、關東軍、四川軍閥也都聯絡過感情,當然不會忽視日益壯大的中國紅門。
周善培以眼光遠長出名,以周的地位,他庇護了中華紅門的最重要的盟友張瀾和羅隆基,與吉少山也有往來。而隨著勢力不斷擴張,逐漸有了政治體制的中國紅門也的確會需要周善培這種有名望的政治人物。
談話最終還是不歡而散,周善培作為馬前卒,本就是過來試探一番華聯的政治態度。從陳炯明身上,他已經感受到了這種仇視滿清的情緒,並且在廣州等主要大城市也呆了不短的時日,他從整個華聯的主體公民身上,同樣感受到了這種敵意。
滿族或許會被接納到新的國家體系之中,但原本的皇室宗親勛貴,卻連活著都是一種奢望。在這里找不到安全感,周善培又將目光投到了大西北方向,或許那一個急需盟友的赤色政治勢力,會願意接納前清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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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台灣現在的歸屬權正在轉移,中日之間的談判已經基本結束,關東軍和華北派遣軍余部都紛紛撤回了日本本土。這樣的放行,也非毫無代價,日本必須將台灣無條件的歸還給中國,負責接受的將是華聯海軍陸戰隊的士兵。
南方集團軍配合著大量水面艦艇,正集結于福建一帶。
而北方集團軍也在山東修建了大量的軍用機場,一架架面容猙獰的戰略轟炸機,正在虎視眈眈地望著海岸線以東方向的那座島國。
就算想要賴賬,日本政府也要考慮這樣做的後果︰連綿不絕的轟炸,對于本就滿目瘡痍的國內經濟和工業生產,無異于雪上加霜。
東京灣,巨大的海港里停靠著一艘艘威武雄壯的戰列艦,仿佛在向世界宣示著日本的海上霸權。擁有著世界第二的海軍艦隊,這些人的確是有著足夠的自豪和驕傲。
但是就在今日,大部分的士兵都心情低沉,隨著最後一批陸軍將士被遣返,日本國內的悲壯氣氛就尤其明顯。
這是戰敗者的恥辱,就連海軍,也不得不放下往日的成見,與陸軍共同面對全國上下洶涌而來的責難與非議。
「陸軍喪師辱國!海軍屢戰無勝!內閣必須下台!軍隊無能!」
政信走在喧鬧的街頭,和許多陸軍將官一樣,不得不壓低帽檐,以遮擋自己的臉部。確實就如瘋狂的民眾所指責的那樣,失敗者沒有話語權,以他軍人的高傲,實在是無顏面對來民間的這種謾罵之聲。
「君!」
听到有人呼喚自己,政信忙轉過頭去,原來是好友村田昌夫。兩人聚在了一起,所幸穿著便服,現在的日本街頭,身穿軍裝可不再是榮耀的出身。
兩人去到了一家酒館,說是酒館,其實已經沒有多少酒可以賣了。
因為戰敗,雖然在日方的堅持下,中國方面沒有索取賠償。但是極度缺乏糧食等物資卻是不爭的事實,沒有了滿洲,帝國的居民生活供給都成了大問題。
連用糧食來釀酒,都變成了一種重罪,現在賣得都是以前的存貨,即便如此,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坐在酒桌前,兩人點了一點兌水的啤酒,可就是這些,也不便宜。
政信情緒低落,顯然對于戰爭的失利還是耿耿于懷︰「帝國用最好的待遇來供養我們軍人,就是為了國家的生存與發展而犧牲奉獻。可是今日,帝國卻用滿洲與台灣,來換回我們這些無用之人。」
將杯中味道淡極了的啤酒一口引進,悲傷的情緒讓他借著酒性吼了出來,其實他根本沒有醉,只是內心的郁憤實在需要發泄。
「君,你不要這樣自暴自棄,你忘了你昔日的理想?國家正值危難,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忠勇的將士!」村田苦口勸著,連日來,幾位熟悉的中將和佐官都因為頂不住社會輿論壓力而剖月復自殺,他不希望好友政信也選上這條絕路。
「忠勇?軍人本該犧牲自己保衛國家,但是現在卻讓國家犧牲,來保衛軍人!這是恥辱!是到死也無法洗刷的恥辱!我只恨蘇俄和支那的炮彈都沒有把我炸死在異國他鄉,而是讓我回來生活在屈辱之中。」
情緒激動的政信,早已雙眼通紅,凌亂的發跡像是雜草一樣枯萎,就算隔得老遠,也能看到他身上萎靡的氣息。
村田昌夫嘆息著,好友在諾門坎遭遇失敗,防衛滿洲又再一次失敗,最後以失敗者的身份回到國內。現在的政信,哪里還有當日意氣風發的勇銳氣概,只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乞丐。
而這也是日本帝國陸海兩軍的一個縮影,在一連串的失敗之後,軍方的行動遭到了全體國民的公開質疑︰「百姓節衣縮食,甚至賣兒賣女來支援軍隊參與世界爭霸,如今只換來了失敗和國家權益流失,軍隊到底在干什麼!」
瘋狂的民眾根本不知道日本與成長起來的蘇俄和中國差距有多遠,軍事上的內情因為一直的消息封鎖,也無法流入民間。
但是失敗總是與無能畫著等號,在日本國內,失敗者是不可被原諒的。
拍著政信的肩膀,村田昌夫只能在一旁好心勸慰著,國家的損失一經夠多了,現在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況且與支那官方達成了諒解協議,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帝國不用號召整個國家發動總「玉碎」。
一月的天時,冷風呼嘯,天地昏暗一片,就如同日本現在所面臨的局面那樣,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而御書房內,同樣有著不少大人物,在苦惱著與中國的和平協議。
剛剛接任陸軍大臣一職的彬山元面容剛毅,他極力反對出讓台灣︰「陛下,台灣是我們牽制支那的戰略要地,豈可輕易拋棄?」
他是日本陸軍大將,陸軍航空兵第一人,發動全面侵華戰爭和太平洋戰爭的積極策劃和參與者。早年在軍校學習的時候,因面容憨厚,被戲稱為傻瓜元,實際上性格異常堅忍頑固,是陸軍的中流砥柱。
同樣剛剛從皇族手中接任海軍大臣一職的永野修身,同樣反對將台灣割讓。但是他知道海軍現在成為了帝國最後的王牌,根本不能輕易動用。
若還有一次失敗,則國運傾覆,無可挽回。
他也是是一個積極主張擴充日本海軍實力和實行對外侵略的戰爭狂人。1930年至1935年間,他曾兩次率團出席倫敦海軍裁軍會議,為突破西方大國對日本海軍發展的限制奔走。因為達不到日本擴充海軍的要求,永野于1936年1月15日發表了退出倫敦裁軍會議的聲明,率日本代表團回國。
可是現在,一向主張日本肆無忌憚地擴充海軍實力的他,再也不敢把對外侵略擴張的口號擺在嘴邊。
但在御書房內,真正的決策人是在位子上一言不發的裕仁天皇,其余之人,都只能是建議,而不能越權下令。
看著雙眼微閉的昭和時代王者,兩位大臣都識趣的閉口不言,他們在等待天皇陛下頒布旨意,而他們也只有俯首應命的本份。
三天之後,華聯收到了來自日本的和談意向書,願意交還台灣和退出滿洲,但也提出了一系列的條件。
其中就有不承認戰敗,不支付賠償的要求。
讓後世歷史學家最為困惑的是,日本這種明顯底氣不足的要求,居然在華聯政府高層輕而易舉的就通過了。
並且中日兩國在隨後的軍事行動中,更是保持了極高的默契,仿佛早就有著約定。但一切都隨著好當的歷史潮流而掩埋在歲月的角落里,不再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