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寧靜如常。
黃石城還處在以往的寧靜之中,生活在這里的百姓們,完全不知道在三天之前,他們躲過了再一次的魔獄之災,而在今天下午,他們又躲過了一場更邪惡的屠殺。
兩次將還黃石城于平靜的英雄,此時卻一臉茫然的看著天空的明月。
傍晚時冰室說的話還久久的在他心中回響。
的確,這個世界不存在絕對的正義和邪惡,只不是不同的立場,發展出來的不同觀念而已。
強者的夢想,是這個九天大陸世界每一個修煉者共同的心願,成為那高高在上,站在頂端的存在。為些,許多的修煉者寧願孤獨一身,許多修煉者寧願走火入魔。
像是冰政朗這種,為了變強,甚至拋棄了人類之身,拋棄了血緣親情的人,也並不在少數。
到底這一切是對還是錯?誰又能說個清楚,說個明白。
不站在他們的角度,永遠不能想象,冰家從當年傀儡族的王者家族,在傀儡族和墨族分裂時,出盡了力,流盡了血,最後卻被別的新起世家給代替,只能輪為二流勢力,甚至于這些新起世家還打算繼續的趕盡殺絕,只是為了掩蓋當年的真相的憤怒。
也不能明白,冰敬澤,冰政朗,冰室,一家三代之間,那份為了讓冰室恢復榮譽而寧願放棄一切的決心。
更不能明白的是,到底是怎樣的扭曲,才能讓冰杰從一個本來憨厚的人,變成如此瘋狂的人,最後,卻又死在自己的瘋狂之下。
冰海的悲,冰玲的泣,那一副又一副的畫面,出現在古樂的腦海里,讓他除了嘆息,已經找不到另外的表達方式。
以後的冰家會何去何從呢?那個曾經立志想流浪天涯,看盡天下美景的貴公子冰海,可以支撐起這個家嗎?那個只知道修煉的武痴冰玲,可以支撐個家嗎?
冰室的人雖然還活著,但是他的心已經死了,在說完了一切他所知道的事情之後,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雙目空洞,看不到一絲的生氣。呼吸依舊,心跳正常,但是靈魂卻已經崩潰。
他曾經的夢想,曾經的野心,卻終于親自毀滅在了自己那個已經成為了怪物的父親手中。
古樂並沒有將關著冰政朗的玉盒拿出來,而是放到了空間里,只等望鄉恢復之後,直接吞噬其靈魂,讀取記憶。他完全失去了詢問對方的興趣,也許是因為只要一詢問,就會不自覺的生起一種惡心的感覺。
對于一向胸無大志,只求家人平安,同伴無事的他來說,為了報仇和力量,而放棄親情是一種很傻缺的事情。
古樂不是真的沒有野心和志向,但他的野心和志向全是基于「保護」而來。
唉!
古樂又嘆息了一聲,然後甩甩頭,將這分傷感給趕出腦海,準備回屋。
天空之中,閃電的悲鳴突然響了起來。古樂一愣,扭頭一看,有著明亮月光的夜空之中,閃電那小小的雪白身影,正在只見閃電正以在空中飛舞著奇怪的舞蹈。
上千米的高空,要不是古樂擁有白眼技能,肯定還看不到這家伙,這小家伙這是怎麼了?
運起目力,再仔細看時,卻發現閃電身邊,正有一個小點,急速的墜落而下。
閃電非常焦急的想去接住這個小點,但身體嬌小的它,根本無能為力,只能不斷的悲鳴,試圖引起古樂的注意。
古樂仔細一看,這還了得,那墜落而下的小點,居然是雪花。
雪花完全就是累到月兌力的狀態,半昏迷的從上千米的高空,流星一下的墜落而下。
古樂大驚,飛起來將雪花給輕輕的接住。
雪花看到古樂將自己接住,眼楮里流露出放心的目光來,然後直接暈了過去。
作為全九天大陸,已知的所有異獸中飛行速度最快的雪鷂,擁有著極限一千公里每小時的飛行速度,幾近達到了音速,比起古樂現在的「舞空術」要快上一倍有余。
黃石城離赤兔城有萬里多遙,也就是近七千多公里,愣是讓雪花用了不到七個小時,就飛了過來。
完全通靈,又有高智慧的它,能感覺到主人曲澪兒那份心急如焚,所以它才拼著命的以極限速度飛行,以至于看到古樂之後,不是降落下來,而是累得直接摔了下來,要不是閃電早早發現了它,提醒了古樂,怕是這小東西要成為第一個摔死的雪鷂了。
只看雪花這麼火急火撩的趕來,古樂就明白了是因為小葵突然的離開,讓貂蟬等人擔心不已,這才讓雪花用最快的速度趕來,心痛的將雪花抱在懷里,將自己的真氣輸入雪花的體內。
陰陽真氣最是貼近自然,對于此時的雪花來說,絕對是最後的恢復手段。
在雪花穩定了一些之後,古樂才又拍拍腦袋,直叫自己笨蛋。小葵現在這里,綠珠和黃珠也在,那不是更好的東西嗎?于是急忙叫來小葵,將兩顆龍珠拿出來,搭建起一個陣法,讓雪花躺在里面休息。
而古樂則抽了了雪花身上的信件。
果然,信里說出了小葵突然化身蛟龍,鑽進金色陣圖之中消失的事情,還有她走之前,說自己遇到了危險的事情,更有貂蟬等人被東胡騎士圍困的事情,字跡可以看出是貂蟬寫的,但是失去了以往的優雅和淡然,顯得非常的緊張和慌亂,想來是小葵走之前說的自己有危險的話,讓她非常的擔心吧。
古樂也問過小葵,怎麼會突然穿越空間跑到自己身邊來。
小葵給出的答案卻有些模糊不清,她只是說,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強烈的呼喚,以為自己有了危險,所以非常著急的想來幫助自己。但至于為什麼可以破開空間,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如果是通過龍珠的力量,暫時恢復到完美狀態的小葵,應該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正常狀態之下,完美的性格和記憶都被封印了起來,這是因為現在的小葵在當年身體被打散重生之後,因為記憶和性格的不完整,已經自動的生成了另一種三無人格,在龍珠沒有完全收集齊全,完成傳承的時候,長時間保持著以往的本來性格和記憶,就會千萬人格分裂,這對小葵本身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所以正常狀態下的小葵,雖然在不斷收集龍珠的過程中,會因為龍珠的影響,性格發生一定的變化。但大體上來說,還是原來的三無狀態。
龍珠的效果果然給力,只是古樂看完信件的時間,雪花已經恢復了過來,甚至還有了實力上漲的跡象。
雪鷂這種異獸,也許是因為上天給了它太多的速度和智慧上的眷顧,在本身實力上,反而並不強,只有將級巔峰。而且幾乎所有的雪鷂終其一生,都無進階的可能。
但是雪花現在卻有了似乎要突破將級巔峰的跡象了。
這讓古樂又多了一分心思,記得小葵說過龍珠可以讓異獸進化,那麼是不是讓雪花和閃電在龍珠的幫助下,進階來試試呢?戰斗力先不說,要是速度還能再度提升的話,那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在這個沒有電話,沒有電子郵件的世界里,有雪鷂這種「航空郵件」,那也是一種幸福啊。
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為了不讓貂蟬等人繼續擔心,古樂讓恢復過來的雪花帶著回信上路了。當然,這一次他再三提醒雪花,不要長時間保持極限狀態,貂蟬那邊可沒有自己的陰陽真氣,也沒有龍珠給它恢復,消耗太大而亡的話,怕是曲澪兒這個可愛的小蘿莉,要哭死。
在雪花上路的同時,古樂又讓閃電帶著另一封信,向瑯山而去了。
信中的內容就是將狄炎的事情通知狄先知,並讓他們馬上派人來接狄炎回去治療。
其實古樂是想親自送狄炎回瑯山的,但是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現在黃石城的事情,似乎又走進了一個新的迷宮之中,冰政朗的事情,從表面上看,就是一個修煉了血神功法,而變得六親不認的悲劇,但是往深處想,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隱情,怕還值得挖掘下去。
夜色已深,月上中天。
雖然還是睡不著,但是被雪花的事情一打岔,古樂也失去了繼續看著月亮發呆的興致,轉而先去看了看狄炎的情況,發現他睡得很沉穩,身體也沒有任何的問題,看來小葵的封印是沒有什麼問題了,現在只有等著瑯山城來人了。
雖然古樂在穿越之前,也是醫科畢業,但是學得只是外科,叫他給人開肚子動手術,他會。和喜三多這麼長時間的交流之後,開幾副九天特色的藥方,治治什麼小毛病,他也好。可是這魔獄之毒,古樂只能看著發呆。
退出狄炎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看到小葵還是和以前一樣,和一只小貓般的蜷縮在自己的床上,抱著被子,半睡半醒的在休息。古樂進來的時候,她睜開了眼楮,看了一眼古樂。然後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接著繼續睡覺。
已經很久沒有小葵在同一間房間,至從和貂蟬匯合之後,小葵一直都是陪著大小喬睡覺的。而現在,對小葵來說,機會難得,哪還會去別的地方。不過當初她沒有得到龍珠的時候,看起來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蘿莉,身材嬌小。現在因為得到了龍珠,已經成了十八歲的青春少女,身材不說火爆,但也是比例很完美的那一類。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和大腿,像是玉雕一般的完美,一張俏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也許是在高興很久沒和古樂在一起睡覺的原因了吧。
古樂抓抓頭,對于這個他一直當妹妹的龍女來說,他是真的不會有半點的欲念,真的就像是一個哥哥看著妹妹那般的感覺。
當然,這里的哥哥和妹妹都是完全正常的那種,和穿越男穿越之前流行的什麼妹控、兄控之類的控是完全沒任何關系的。這一點古樂也一直沒搞懂,為什麼純純的兄妹之情,非得給忽悠成了這個控,那個控。
難道只要是異性之間,就必需帶一點那種那啥,那叫正常?
自嘲的笑了笑,古樂覺得自己在這里心里吐槽,根本沒什麼作用。于是坐到了床沿,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始打坐。其實他平常很少打坐的,因為睡覺對他來說就是修煉九天訣的開始,而陰陽功法也非常特殊,只要不在戰斗狀態,哪怕是走路,吃飯,與人聊天,獨自思考,都可以同時進行修煉,所以他完全沒有打坐的必要。
不過現在小葵在屋子里,雖然古樂自己問心無愧,他也知道小葵是完全的無所謂,但是這畢竟不是自己家里,總會有些閑言言語的出現。古樂對于小葵是相當的溺愛的,更不想她的名譽受到別人的蜚語。所以不打算月兌衣躺下,而是就這以坐一晚上得了。
哪知道剛剛坐下,還沒把姿勢擺好,門口就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小葵其實完全沒有真正的睡著,但是她不認為這些事情需要她來處理,她的心思很簡單,跟著古樂,保護古樂,就是如此而已。對于沒有露出敵意的任何目標,她都可以無視的。
所以她只是可愛的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繼續睡去了。
古樂來到門口,打開了門,冰海正站在外面。
「海兄,可有何事?」古樂沒有請他進來,畢竟小葵現在還海棠春睡的在床上躺著。也沒有跟著他出去,誰知道冰海想說什麼,也許人家只是一兩句話而已。
冰海視線向屋內瞄了一眼,大致可以看到黑暗中床上小葵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但又看見古樂衣冠整齊,眼神中微微露出了一點奇怪的神色。
古樂苦笑一聲,他就知道被人看見後,會有這樣的結果,這就是他不敢月兌衣睡覺的原因。就這樣都還能讓人誤會,要是自己再衣冠不整,那不知道會被人想成什麼樣子。
「我妹妹性格使然,平時若我的妻女不在身邊的話,就一定會來和我一起睡的。從小就這樣,這幾年都習慣了!」古樂笑著解釋了一下。若只是關于自己,他懶得解釋,但是這事有關小葵的名譽,還是多說兩句的話。
冰海對于小葵並不是很了解,只是從星語那里知道了小葵就是當初關在白石城地牢里的那個龍女,只是為什麼兩年不到的時間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也只能被歸咎于龍族的神奇了。
「我來只是想和古兄說說話,既然古兄不方便,那就算了!」冰海自然看出古樂不願意讓他進屋,事實上,他看到小葵在屋里睡覺後,也不會進屋的,雖然他是黃石城出名的風流公子,但不是下流公子,對于禮儀之類的事情,還是相當看重的。
「反正我也睡不著,剛才只是無事可做,所以才進屋陪妹妹一會兒,海兄來了,正好可以陪我!」古樂笑了笑,走了屋門,順手把房門帶上︰「我們去前院吧,正好可以賞月而談!」
「好,再來幾碟小菜,一壺美酒!哈!」冰海本就是風雅之士,見古樂願意和他交談,又見明月之下,雪景美妙,一時沖口而出。不過說出之後,又覺得似乎現在不是如此風雅的時候,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
古樂卻當沒看見一般,笑道︰「小菜就算了,美酒是一定要的。月光雪景之下,燙一壺美酒,對月而飲,何等快哉!」
冰海見古樂也這樣說,尷尬一掃而過︰「那古兄先去等我,我去去就來!」
十分鐘之後。
「海兄你看,那明月當空,今天如是,明天如是,以後的每一個夜晚也會如是。昨天如是,前天如是,以前的每一年春夏秋冬都是如是。它見證了大陸每一個角落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如此一想,人的一生的苦難又算得了什麼,再悲再苦,再喜再樂,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又何不放開情懷,堅定的做一個自己想要做的人呢?」古樂舉起酒杯,微微一笑,然又心念一動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不過如此而已!」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冰海听後,口中重復的念了幾遍,隨後眼楮亮了起來,笑道︰「我自從十歲開始,就自認自己是風雅之士,什麼地位,修行,錢財,名望,都看得很淡,總認為自己淡薄了種種,現在看來,卻遠不如古兄高雅,隨口一句,道盡了人生至理,冰海佩服!」
某個無恥剽竊的家伙,借著舉杯飲酒的機會,擋住了自己有些發紅的臉︰「這也不是我的原創,族中當年的老一輩大能之士的話而已!」
「若是有緣,真想見見這位大能之士!」冰海有些向往的道。
「海兄可是有話和我說?」古樂見冰海眉宇之間那股哀愁化開了一些,于是拉入了正題。
冰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猛給自己灌了三杯熱酒之後,才哈出一口凍成白霧的酒氣,看向古樂道︰「若古兄是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只此一句,已經道盡了他心中的茫然,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麼做?
這一天,冰海听到了,見到了,太多他從來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本以為早在十五年前就過世的父親,結果卻是偷偷的躲起來修煉邪功,不但如此,最後還搞得六親不認,最後大哥成為了廢人,而三弟則是當場身死。而曾經的一家之主的冰敬澤又不知所蹤!
現在整個冰家可以說是岌岌可危,現在消息是暫時壓了下去,但是等到過幾天,冰敬澤失蹤,冰室成為廢人的消息無法壓制,被傳了出去之後,黃石城的部隊會出現怎樣的動蕩?而那些暗中聯合起來,準備和眼族對抗的勢力,又會出現怎樣的新的打算?
冰家事小,但是整個傀儡族事大。
冰海已經听過了古樂的分析,知道要是讓眼族成功的剔除了反抗的傀儡族勢力,得到了傀儡族的傀儡秘術之後,下一步就是會將傀儡族給完全的連根拔起,從此以後,不會再有傀儡族存在于大陸之上。
這無所謂殘忍,而是為了保證不會被傀儡族反撲。
以前眾人都想不通,為什麼長老會和那些世家大佬們會在知道眼族的陰謀的時候,還去投靠對方,但通過冰室的話,這才讓幾人明白,原來都是權力作祟。為了不讓有著悠久歷史和傳承的冰家再一次的振興起來。為了不讓他們當初的種種惡劣行徑暴怒,為了不失去他們現在手中那虛幻的權力,這些人,才會以賭博的方式,選擇了和眼族合作。
在他們看來,只要把冰室給徹底的消滅之後,那麼剩下來的時間,就可以讓他們安心的和眼族對抗了。
但是想來,這些愚蠢的家伙,不會想到眼族的更加的徹底,直接聯系了巫咸族準備再來一次魔獄之災。如果成功了,元氣大傷的傀儡族,還憑什麼來和眼族對抗?
所以說,權力和**,會蒙蔽人的心智,正因為有見不得人的**,所以才會被人利用。
長老會和那些世家里面,就沒有清醒者和智者嗎?不可能。但是走到了他們那一步,剩下的,也只能繼續前進了,因為沒有選擇了。
而另一方面,失蹤的冰敬澤和那個神秘的影殺部隊,則就是另一個變數。
冰敬澤卻了哪里?他帶著影殺部隊又想干什麼?他是否知道冰家的巨變?又或者說,這一次巨變,是否是他引起的?他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影殺部隊擁有怎樣的實力?
這些都是現在搞不清楚的事情。
冰政朗的記憶有一部分進入了冰室的記憶之中,但並非全部,所以資料並不齊全,而望鄉還在進行進化之後的調整狀態,無法將冰政朗的血元和靈魂吞噬。
至少古樂自己,他沒有太大的把握可以筆冰政朗的嘴里撬出話來。
看著冰海期盼的目光,古樂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