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國風雲 正文 第兩百一十九章 出城,戰斗!

作者 ︰ 猛子

第兩百一十九章出城,戰斗!

伽藍的威脅產生了作用。

雖然誰也不知道伽藍在皇帝的心目中有幾許份量,但伽藍秘兵的身份擺在那里,而且還是西北軍聲名顯赫的秘兵,這樣的銳士被皇帝欽點驍果,又予以重用,在帝國危難之刻被派到東都戰場,並且發揮了重要作用,建下了功勛,那麼就算他不被皇帝所待見,皇帝對他的態度也會改變,對他的密奏也會予以重視。

可以想像,假如伽藍「公報私仇」,在密奏中彈劾楊恭仁,誣陷楊恭仁同情楊玄感,甚至誣其為楊玄感的同黨,楊恭仁及其家族即便不會倒坍,受到的損失也難以估量。今對待宗室的態度與先帝迥然不同,先帝引為股肱,而今敬而遠之。無論是宗室還是外戚,實際都是「中央集權」的阻礙,假如改革的進程繼續下去,宗室和外戚遲早會被逐出權力中樞。楊恭仁做為宗室重臣一旦被皇帝拿到「把柄」,其命運可想而知。

楊恭仁被迫做出選擇。

這一次是東都城內的保守派和改革派,山東人和關隴人都集中在越王楊侗的大旗下,齊心協力,向楊玄感發動攻擊。

七月十三日午巳時正,尚都省議事。

楊侗的策略遭到了質疑,但在民部尚、東都留守樊子蓋和吏部侍郎楊恭仁的堅決支持下,出城作戰的決策還是順利通過了。

樊子蓋表現積極,拿出了具體部署。楊恭仁輔佐越王守城,他親自率軍出戰,右候衛府武賁郎將崔寶德和翊侍左鷹揚府鷹揚郎將樊文超為攻擊軍隊的正副統帥。

樊文超是樊子蓋的兒子,禁軍將領。禁軍主力是三侍五府,所謂三侍五府就是指親侍一個鷹揚府,勛侍和翊侍各兩個鷹揚府,大約有三十個團,均由貴族子弟出任侍衛。皇帝遠征遼東帶走了一半,剩下一半留戍皇宮。樊子蓋為了確保攻擊得手,說服了楊侗,調禁軍出戰,並讓自己的兒子為禁軍統帥。

楊侗又在崔賾的建議下,為表誓死一戰的決心,在尚都省的議事,把越王府的親衛隊交給了樊子蓋,由樊子蓋全權指揮。

議事結束後,樊子蓋火速趕赴東太陽門,集結軍隊。

楊侗返回越王府,召集親衛隊,命令他們追隨樊子蓋出城作戰。

伽藍始終陪伴在楊侗身邊,听到楊侗為了鼓舞士氣,不惜把自己的親衛隊交給樊子蓋,不禁搖頭謔笑,不料這一細微動作被楊侗看到了,當即問道,「師兄有何見教?」

這聲「師兄」讓伽藍的心莫名顫栗,雖然他有心幫助楊侗逆天而行,但裴弘策的死卻給了他一個沉重打擊,讓他不得不正視現實,不得不反思自己的逆天之舉是否可行,是否瘋狂且失去理智,然而,沖動還是戰勝了理智。

伽藍靠近楊侗,在眾目睽睽之下,在越王府官僚和親衛們吃驚的目光中,俯身湊到楊侗的耳邊,低聲說道,「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楊侗臉的笑容驀然凝固,眼里掠過一絲羞赧和憤怒,他感覺自己被羞辱了,被崔賾那個拙劣的計策羞辱了。讓別人去廝殺,去送死,自己卻躲在後邊摘取勝果,甚至還恬不知恥地撈取功勛,這是何等可恥的行為?自己禮佛誦經,研習經學,滿口仁義道德,結果關鍵時刻卻丟掉了仁義,做人豈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楊侗的小臉漲得通紅,瘦弱的身軀因為憤怒而顫抖,一雙攥緊了拳頭,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心態和翩翩風度。

「師兄……」楊侗退後一步,仰頭望著伽藍,躬身一禮,「請師兄助孤。」

崔賾了解楊侗,對他的言行舉止可謂知之甚詳,剛才伽藍一句話便讓楊侗失態,而楊侗天生就是一個心志堅定的人,能讓他突然失態非常不易。伽藍說了甚?崔賾三兩步走近,剛想說話,卻听到伽藍以鄭重的口氣對楊侗說道,「大敵當前,生死懸于一線,殿下應身先士卒,沖鋒陷陣,浴血奮戰。」

「不可……」崔賾驚駭欲絕,大聲阻止。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無法贏得勝利的戰斗,殿下若想拯救蒼生,若想守住京都,若想創造奇跡,唯有舍生取義,唯有抱著玉石俱焚之決心,誓死一戰。」伽藍大手一揮,豪情萬丈,「殿下,出城,戰斗!」

霎那間,楊侗只覺熱血涌,血脈賁張,恨不得即刻飛身馬,直殺敵陣。

「不可……」崔賾大驚失色,撲通跪下,痛聲哀求,「殿下,萬萬不可……」

越王府的官僚掾屬們這才意識到出了大事,一個陌生的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帶著濃重西北口音的禁軍軍官竟然誘惑、唆使越王陣廝殺,這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感覺窒息,一個個在驚叫聲中撲通跪下,與崔賾一起苦諫阻止。

越王府的親衛們也想跪下阻止,但目光接觸到伽藍那張殺氣騰騰的臉,那雙寒光四射的眼楮,不禁心驚膽戰,竟然個個肅立,一動不動。

楊侗茫然了。他自小在這些僚屬的陪伴下長大,親近他們,信任他們,但也封閉了自己的心靈,把自己禁錮在一個虛幻的自我世界里,而伽藍的話卻如一道金色陽光射穿了他的心靈,讓他驀然看到了心靈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他的夢想,他的未來,都在外面的世界里,他長大了,應該走出去,應該在陽光的普照下正視現實世界,尋找自己前進的方向。

「孤應去戰斗。」

楊侗抬頭看看湛藍色的天空,突然感覺自己就像井底之蛙,自小至大看到的都是這一片狹窄的天空,而把自己禁錮在這片狹窄天地里的,就是眼前這些跪在自己腳下,苦苦哀求自己不要打開禁錮走出去的,看似一心一意寵愛自己的「親人」們。

「孤若不能以身飼虎,割肉喂鷹,又如何成無量功德,恩澤蒼生?」

楊侗一步跨到伽藍的身邊,伸出右手,緊緊抓住了伽藍的手臂。

伽藍微笑,頷首,躬身,以示贊許,以表支持,以為敬重。

楊侗再伸左手,兩手抱住了伽藍的胳膊,身體緊緊貼著伽藍,仿佛要從伽藍的身體里汲取勇氣和力量。

「伽藍……」

崔賾知道楊侗心意已決,只能抱著最後一絲期望,轉目望向伽藍,懇求伽藍不要把事情做絕,不要把局勢推向失控的邊緣。

伽藍微微躬身,言辭懇切地說道,「先生,當年陛下之所以能在狂風暴雨中劈波斬浪,贏得最後的勝利,靠的不是陰謀詭計,而是赫赫武功,是在年復一年的征戰中所積累的勇氣和智慧。子曰︰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自古以來,凡成大事者,無不歷經艱苦,何曾見過有人在羽翼的庇護下建功立業?」

崔賾無語以對。

道理是對的,但這個世界不是構建在真理,而是構建在權利場中,崔賾做為權利場中的一員,首要考慮的是自身利益,而不是楊侗的功業。從當前崔氏利益出發,從當前東都局勢出發,崔賾都必須阻止楊侗的瘋狂之舉,但是,風暴過後呢?這場風暴重創了東都,楊侗的罪責板釘釘,除非他在最短時間內指揮東都大軍擊敗了叛軍,擊殺了楊玄感,但這不過是幻想而已。一個多月來,東都局勢日益危急,東都外郭全部失陷,東都大軍基本倒戈,如今西京援軍岌岌可危,關西危在旦夕,楊侗做為東都最高軍政長官,其應承擔罪責之重可想而知。

楊侗倒了,崔氏再遭重創,這是崔氏所不願看到的,所以,即便是為了崔氏,也有必要拿楊侗的生命做一次豪賭。

「請先生即刻決斷。」伽藍催促道。

崔賾暗自咬牙,事已至此,破釜沉舟,破釜沉舟。他緩緩爬起,走到楊侗面前,深深一躬,「既然殿下義無反顧,老臣便舍了這條性命,與殿下同生共死。」

皇城轟動,宮城轟動。

越王楊侗親自率軍出城作戰,鼓舞的不僅僅是士氣,更讓那些搖擺觀望中的貴族們在紛繁復雜的局勢中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條正確的路。

楊侗在東太陽門城樓宣令。

初秋的陽光照射在鎧甲武器,反射出點點耀眼光芒。楊侗高聲宣令,稚女敕而激動的聲音回蕩在浩蕩空中。大 獵獵作響,旌旗如雲,甲士如林,氣勢如虎。

皇帝正在歸途之中。東征大軍正在撤退途中。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率薊燕大軍已經抵達黎陽;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率帝國水師正在日夜兼程而來。西京援軍正在北邙山金谷一線與叛軍激戰,只要再堅守幾天,只要保住北邙山防線,那麼後續援軍就能以最快速度渡過大河,殺進東都戰場。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衛戍軍將士歡呼雷動,文武百官喜形于色。

士氣高漲,信心膨脹,勇氣百倍,惶惶不可終日的東都突然間一掃陰霾,在秋日的陽光下爆發出無窮力量。

戰鼓擂動,大角長鳴,東太陽門在震耳欲聾的殺聲中緩緩打開。

楊侗一馬當先,樊子蓋和崔賾左右扈從,兩千精兵如潮水一般沖向了戰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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