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茜茜板著小臉走在張平安後面,時不時拉一下領子,拽一下袖子,十四五歲正是開始愛漂亮的年齡,可她不得不穿上一身不但難看,而且很別扭的衣服。
整棟住宅樓就是一個沒有收銀員的小型超市,除了周茜茜自己家,這個單元二樓以上八家住戶兩個都轉了一圈,所過之地,如蝗蟲過境,翻得亂七八糟。
周茜茜挑了些沒穿過的五顏六色的內衣褲偷偷塞在袋子里,以為張平安沒看到,卻不想這個男人轉過身很沒臉色地提醒她別忘了帶幾包衛生巾,讓小丫頭面紅氣結。
等她試著去穿一件米白色羊絨大衣的時候,張平安一伸手就搶了過去,隨手丟在床上,「我們不是去參加宴會,去找件合身的羽絨服穿上,外面套個沖鋒衣就行了。」又指指周茜茜腳下的UGG雪地靴,「換工裝靴,多帶幾雙厚棉襪。」
張平安的話,周茜茜不得不听,她咬著嘴唇又去翻找東西的時候,張平安先一個人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一樓會合」。
只過了二十五分鐘左右,周茜茜趕到樓下,張平安已經等在那里,看到小丫頭上身一件髒兮兮的大了一圈的灰藍色沖鋒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從哪家洗衣機里扯出來的,腳上是一雙很新的長筒靴子,微微眯起了眼楮。
「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靴子,這雙看起來也防水防滑……」小丫頭委屈地辨解。
「先將就吧。」張平安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來一條長長的牛皮帶,讓小丫頭扎在外面,束緊衣服,才指指地上,「拿上油壺,我們出發。」
小丫頭這才發現牆角放著兩壇煤氣和一壺汽油。
「我們這是去哪兒?」
「搞槍。」張平安淡淡地說。
兩人大大方方地推開樓道門出來,不出來不知道,外面橫七豎八地倒著一團團燒得蜷曲焦黑的尸體,周茜茜一看之下,差點吐出來,連忙捂住嘴。
張平安看她樣子,反而停了下來,兩人就站在一地尸體中間,「這附近的喪尸差不多都在這里了,這些,有我殺的,也有你殺的,他們倒下了,而我們還站著,你應該自豪。」
周茜茜看看張平安,再看看地上尸體的模樣,胃里一陣翻騰,終于忍不住吐了。
張平安泰然自若地點了根煙,吸了口,「習慣就好,再過三四個月,你就算想吐,也舍不得吐……呃,真要是吐了,說不定會有人搶著把你吐出來的東西吃掉……」
周茜茜本來稍微平復一點,听到張平安的旁白,一想到那惡心的情景,小臉頓時煞白,又是一陣大吐。
張平安嘿嘿一笑,扛起煤氣罐,「你要是還不走,喪尸可就來了。」
周茜茜轉頭一看,果然,遠處竄出幾條身影正飛快朝這邊沖過來,這下小丫頭也顧不得胃里難受,提起油壺,兔子一樣拔腳飛跑,追上張平安。
兩人剛上寶馬車,喪尸就趕到了,張平安一踩油門,就把迎面沖過來的兩個喪尸撞飛,車子像月兌韁的野馬狂 出去。
路上並不通暢,街道正中都堵著車,一路看過去,不少汽車的車玻璃都糊著鮮血,那是直接糊在里面的,顯然是車里的人被同車的人看接咬死了。沿途甚至還可以看到不少面目猙獰的喪尸被困在車里,想從半開的旋窗鑽出來卻被卡住了,腦袋伸得長長的,進退不得。
張平安留意周茜茜的神色,發現她並沒有什麼異狀,看來剛才的現場教育是有效果的。
其實,自從發現周茜茜是少有的進化者,張平安就有心留下她,一方面可以近距離觀察進化者每個環節的變化,以及覺醒能力的秘密,另一方面,周茜茜更是一個天生樂觀自信的小丫頭,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心思單純,不像成年人那麼復雜,對親人的依賴性很強。
「注意看路邊有沒有摩托車。」
車越開越慢,實在是堵得厲害,再這樣下去,很容易被喪尸圍上來。
周茜茜哼了一聲,臉貼著窗玻璃,眼楮一眨不眨的。
等轉出一個街角,小丫頭歡呼一聲,「那邊有輛。」
張平安也看到了,左前方200米處倒著一輛男式摩托,不過周圍卻有八九個喪尸徘徊。
想從喪尸堆里取車很麻煩。
車從那群喪尸邊經過,張平安特意把汽車速度降到最低,車的移動和輪胎在地面摩擦的聲音吸引了它們的注意,那幾個喪尸很快追了上來,張平安連忙加速,進入前面拐角,卻不想路被幾輛車和一堆雜物堵死了。路的那一邊,不知怎麼聚了一大堆喪尸,一眼望去,最少五六百個,張平安的到來,驚動了它們,齊刷刷回過頭,吼叫著,眼看著下一刻就要翻過車子沖過來。
張平安臉沉了一來,誰能想到竟然一頭撞進喪尸堆里,此刻根本不可能從原路返回,本來沿路拋錨的車就堵了一大片,正面前行都要七彎八扭,倒車走,速度更起不來,勢必被喪尸追上。
回頭看追來的幾個喪尸,張平安一咬牙,將車一停。
「拿好東西,下車!」
周茜茜真的很听話,一手拎著鋼矛,一手拎著油壺,麻利從車上下來,她小臉板得緊緊的,雖然看得出很緊張,身體卻絲毫不僵硬。有些人面對危險很容易嚇得呆住,關節僵得死死地,想跑都跑不了。對這一點張平安很滿意,看來進化者的戰斗本能不是蓋的,雖然現階段只能在極度危險時激發,但戰斗的意志已經開始融入骨頭里了。
張平安留著一罐煤氣在車里,扯下一塊布,打開油箱,點著火,就迎著後面追來的八九個喪尸方向急奔。
「上車頂!」
手上還提著一罐煤氣,但並不影響張平安多少速度,他沖到一輛停在路中間的小汽車前,踏著引擎蓋上到車頂,然後奮力一躍,跳上了相鄰的一輛汽車上。
這個時候,追上的那幾個喪尸已經被路上停放的車輛分隔成兩批,離著張平安還有兩個車身的距離。
張平安並沒有停留,他又從車尾處跳了下來,「快躲在前面那個貨櫃車後面,就要爆炸了!」
後面,寶馬車已經燃起大火!
兩人堪堪鑽到大貨車後面,就听到一聲巨響,震得耳朵嗡嗡亂響,路面仿佛都顫了顫,貨櫃車猛地一抖,熱浪沖過,緊接著幾輛小汽車倒翻起來,飛出幾米遠,扣在地上。
張平安看得真切,自己剛剛踩過的幾輛汽車都散了架。
「跟上!」
他喊了一聲,發現周茜茜沒有反應,知道她耳朵暫時失聰,拍了拍她。
果然,兩人剛剛離開爆炸範圍,遠處喪尸就趕了過來。
巨大的爆炸只是把追得比較近的喪尸炸飛,卻不能阻住喪尸吞食人類血肉的本能。
兩人飛奔著跑到倒著摩托車的地方,張平安立即松了口氣,車主人不知是死了還是逃了,鑰匙都還留在車上,省了強行開鎖的工夫。
用車上的橡皮帶把煤氣罐綁在後座,跳上車,一擰鑰匙,摩托車冒出青煙,扭著,揚長而去,把大群喪尸遠遠拋在後面。
有摩托車就方便很多,這是直到末世第三年也不能被取代的交通工具,逃生者的最愛!
張平安開得很溜,許多看著狹窄不能通行的地方,他一提車頭,就能爬上一個小汽車車頂,加著油門,飛越出去,然後穩穩落在平台,坐在後面的小丫頭驚呼不斷,抱著張平安的腰,貼得緊緊的。
追風的男人無暇顧及背後轉來的柔軟感覺,他憑著腦中的記憶,一路飛弛,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公安分局附近。
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停下,遠遠看著分局七八層的大樓,紅旗依舊迎風飄揚,平日里這個莊嚴肅穆的地方此時靜悄悄地。從大門口看過去,偶爾有幾個穿著警服的人蹣跚著走過,它們已經變成喪尸。
張平安皺著眉,心中不停盤算。
上一世,他是直接逃出城的,在進入人類聚居地之前,並沒有搞槍。
分局肯定有槍庫,就是不知道在哪兒,要是一層層搜索過去,太費時間,而且如果槍被鎖得很嚴的話,沒有稱手的工具,也很難悄無聲息地弄走。
「不知道里面還有人活著沒有。」按時間算,病毒爆發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大多數單位都下班了,分局里除了加班和值勤的,人不會太多。
「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說不定里面的執勤人員在發現喪尸時就已經打開槍庫取槍自保,到時候順著中槍喪尸的方向找就行了。」
張平安打定主意,正要和周茜茜吩咐行動線路,就听到一陣細微的聲音。
「有人!」小丫頭拉拉張平安的袖子,小聲說。
張平安點點頭,如果是喪尸絕不會這麼躲躲藏藏,怕被人听到。
他示意小丫頭不要動,手微微一抖,收在上臂袖子里的刀滑出,指尖已經觸模到德制尖刀的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