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唐山在,張平安很快找到了馬駿。
當然,馬駿並沒有得什麼病,更不是發燒說糊話快要死了。
印象中那個敢想敢言,最後被喂了喪尸的天才瘋狂博士現在看起來像是三天沒有睡覺的樣子,一身灰土,歪坐在地上,背靠著泥牆,昂著頭,有氣無力的說︰「你就是張平安?我看過你的《末日生存法則》,不過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喪尸進化規律的?再先進的儀器也不可能在末日病毒爆發的兩個小時內找到病毒的機理。」
張平安道︰「如果說我有預感,你信不信?」
看著馬駿嗤之以鼻的樣子,張平安道︰「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對病毒和基因變異不懂,而你是這方面的專家。」
馬駿擺擺手,「什麼屁專家,我現在就是一挖土開礦的。喂,那個張平安,身上帶吃的沒有,很餓啊。」
他看著寧瑤過來,撐著坐正,扶了扶鼻子上那厚厚的眼鏡,抱怨道︰「一天兩頓稀的,好人也餓死了,寧市長,我雖然不懂營養學,但如果再不補充點新鮮蔬菜,吃點肉,血液髒器會出問題的。」
寧瑤笑著說︰「這個不是問題,剛才在隧道里我說讓每個人去領米面和肉,你沒听到嗎?」
馬駿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挖土都沒力氣,哪還有心思去看熱鬧?我們這里是按方計勞的,干得多,吃得多,像我這樣的,能活著就很不錯了,前幾天和我一起到永安的一個教授咳了幾天血,活生生就耗死了,一塊土就埋了。發米發肉,能發到我們手上嗎,能漏點油星下來就不錯了。」
寧瑤回頭看了唐山一眼,唐山尷尬地笑笑,對馬駿說︰「衛長風和他同伙都死了,不會再有人克扣物資了,寧市長發下來的東西,會不打折扣的發到每個人手上。」
馬駿精神一震,「真的?是每個人都能領到?」
寧瑤點點頭,笑道︰「發到每個人手上,像你這樣單身的,明天晚上去體育場聚餐,大家一起過年。」
她回過頭對唐山道︰「你安排人到各處看看,把這個消息通知到每個人,現在就去。」
唐山領命去了。
寧瑤道︰「管理一個營地很難,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我們發現問題都會及時糾正,盡可以保護每個幸存者的利益……」
她見到張平安對這個瘦得好像風一吹就能倒的博士很看重,就耐心向他解釋營地的難處。
張平安一直在旁邊觀察馬駿,確認他就是記憶中那個人,不等寧瑤說完,插嘴道︰「每個月三十斤米面,十斤蔬菜,十斤肉,建個實驗室,研究課題,干不干?」
馬駿一听,嚴肅起來,問道︰「研究什麼?」
「人類進化的秘密。」
馬駿露出恍然之色,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低著頭思考。
張平安也不催促,注視著馬駿擰得越來越緊的眉頭。這個日後被稱為瘋狂博士的家伙,以想法新奇大膽,思路天馬行空聞名,但治學是嚴謹的。
過了一會兒,馬駿抬起頭,嘿嘿一笑,「這個課題太大了,涉及到基因學、生物學、遺傳學、分子病毒學、細胞免疫學等等學科,我一個人可做不來,我是做學問的,不是騙吃騙喝的,你還是讓我挖土吧,免得研究不出什麼,到時候被趕回來,更難受。」
張平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狂熱之色,心想這就開始提條件了,嗯,好事,有條件就是有了初步的想法,他說道︰「你先在營地里找找,有沒有適合的研究人員,找到明天把名單交給我,你們可以組成課題組,所有人待遇一樣。」
說到這里,他面色一整,沉聲說︰「不過這件事必須保密,一旦進了這個課題組,你們的名字就會從營地幸存者中劃除,我會讓寧市長給你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把架子搭起來,隧道里實驗室籌建好,再搬進去。」
他轉過臉,問寧瑤︰「寧市長,有沒有問題?」
寧瑤看看馬駿,微笑道︰「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努力完成任務。」
張平安搖頭道︰「不是努力完成,是要保證按時完成任務。」
他說道︰「這個隧道很大,足以安置五六萬人,實驗室要建得大,到時候可能不止是一個生物研究室,如果找到合適的人材,我還想開發可以對抗高級喪尸的武器。畢竟不能躲在地底下,我們終究是要回到地面的。」
寧瑤為難地問︰「永安可沒有研究器材,電力也沒辦法保證,現在還是用柴油發電機,油也不多了。」
張平安笑了笑,道︰「困難是暫時的,我們一個個解決,具體辦法我們回去再商量。」
他拍了拍站在一邊托著下巴不知想著什麼的馬駿,「走,我們先上去吃飯,吃飽了才好做事,寧市長那里有整個營地幸存者的名單,你按名單找比較方便。」
一提到吃飯,馬駿頓時覺得肚得難受,連忙道︰「好,好,我也有十幾天沒到井上了,都快不記得天空是什麼樣子。」
幾人順著地道爬出井口,一路上遇到許多從井底工地上來,趕著和親人團聚的工人,他們見到張平安和寧瑤,都興高采烈地打招呼,看著他們真誠的笑臉,還有蒼白瘦削的臉下那透出滿懷希望的神彩,完全看不出這些人正艱難地存活在末世之中,隨時可能失去生命。
人類是最能承受災劫與苦難的生物,只要他們看到一絲希望,不使滅絕,他們就會為之默默忍受,直到有能力去把希望變成現實。如同冰層下的種子,等到有了一點熱,一絲光,它們就會從冰冷的岩石縫間發出牙來,慢慢生長起來。
寧瑤順著張平安的目光看過去,似乎懂得他心里在想什麼,笑著道︰「他們是不是很可敬可愛?有他們,我們的文明就一定能延續下去!」
張平安搖頭道︰「你別忘了,人類還有另一面,那就是貪婪與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