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系列之五︰蒼靈渡 第33章 欲知大禍臨鄭重相托 良機乍現間難以定奪(上)

作者 ︰ 天下塵埃

「假設淮王妃努力也無濟于事,淮王一直隱忍不發令,任由秦階來打我們,清塵,你覺得,沐家軍能抗得住麼?」宣恕說︰「如果出現那樣的情況,你怎麼辦?」

清塵靜靜地皺起眉頭,是的,他忽略了,淮王是深有城府的,他完全有可能不露痕跡地拖上一些時間,讓秦階先出了這口氣再出面來制止,既討好了秦階,也可以讓沐家軍免受更大的損失,從道義上說,他仍然出手救了沐家軍,那麼沐家軍亦沒有道理叛他,的忽地無語了。

清塵意識到,這一次,自己心急了些。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沐廣馳忽然說話了,他粗聲道︰「我留下,你去投安王。」

「即便你手無一兵一卒,安王也會善待你的,」沐廣馳悶聲道︰「即便是拼個玉碎,我沐家,總要留下一條根。」

「你說什麼呀,爹!」清塵叫起來,這可是他最不願意听的話。

宣恕靜靜地望著父子倆,沒有說話。

忽然,清塵轉過頭來,沖刺竹喊道︰「你怎麼還在這里?走!」

看著清塵橫眉倒豎,一臉凶光,刺竹一頓,旋即抬腳出了營帳。

「你有脾氣怎麼發到他頭上去了?」沐廣馳看了清塵一眼,輕聲道︰「你看人家一個大男人,脾氣都那麼好,你……」

「我哪里沖他發脾氣了?」清塵忿忿地嘟嚷了一句︰「都沒他什麼事了,還賴在這里干什麼!」

「我知道你心里急,急也是沒有用的,」沐廣馳看著清塵,柔聲道︰「我剛才說的是真的,如果淮王出陰招,你就過江去投安王。」

「這些話你干嘛要當著趙刺竹說?就是有歸降的意思,也不該讓他知道,即使要歸降,也必須爭取更多的條件,」清塵有些氣惱地埋怨父親︰「你就是這樣,一張口把底線都露了出來,早先我說要自立門戶的話都是白說了……要是安王知道你已經有意投誠,他還能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誘惑我們,不都藏回去掖回去了……」

沐廣馳默然道︰「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攤開了談,談不攏就算了,搞得那麼復雜有必要麼?」

「這叫策略!」清塵慍道︰「誰都象你這麼實在?你這樣,我的心機都白費了,還怎麼跟人家討價還價?不在安王跟淮王之間好好周旋,我們怎麼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就是不長記性!」

听著兒子怒氣沖沖的搶白,沐廣馳沒奈何地癟了一下嘴巴,低下頭去。

看見清塵數落沐廣馳,宣恕有心緩和氣氛,先就笑了起來︰「說了有說了的好處,至少,安王知道我們有歸降的心,他會下把狠力來拉,這次,就不會落井下石了,不是正合你意?」

「那是你們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清塵決然道︰「淮王靠不住,我就自立!」

「那是以後的事,」宣恕徐徐道︰「當務之急,還是那個問題,秦階來犯,淮王不理,我們怎麼辦?」

沐廣馳正色道︰「清塵過渡。」

「我不去!」清塵一口回絕。

沐廣馳聲音低了八度,卻還是語氣堅決︰「你必須去。」

清塵狠聲道︰「要去一起去!我一個人,絕不去!」

沐廣馳看著清塵,滿臉的無可奈何,沉吟片刻,終究無計可施,起身出了帳。

小船剛剛起槳,岸上忽然傳來喊聲︰「趙將軍留步!」刺竹回頭一看,大步流星走過來的,正是沐廣馳。

刺竹匆匆下船,拱手道︰「沐將軍有何吩咐?」

「犬子脾氣不好,請將軍見諒。」沐廣馳拱手回禮。

呵呵,刺竹笑道︰「他一貫如此,見怪不怪了。」

沐廣馳聞言一愣,忽地明白,同行的一路,刺竹一定是領教齊全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我把他慣壞了。」

「沒事,他還是個孩子,我沒放在心上。」刺竹笑道︰「其實在很多方面,我都蠻佩服他的。」

沐廣馳定定地看了刺竹一眼,淺淺地嘆了口氣,說︰「剛才的話,將軍都听見了,會稟告安王麼?」

刺竹回答︰「我會如實稟告。」

「那麼,再請將軍帶句話給安王,」沐廣馳看著刺竹,眼神非常復雜,似乎在做什麼為難的決定,猶豫片刻,終于他說︰「清塵若是過渡,請安王善待他。」

「沐將軍放心,」刺竹回答︰「不用你托付,安王也會善待他。你並不知道,安王一直都很喜歡清塵並且對他贊賞有加,更甚于世子啊。」

沐廣馳點點頭,望著寬闊的江面,深深地嘆了口氣,轉身,將手重重地擱在刺竹的肩頭,低聲道︰「請你告訴安王,清塵的秘密,在歸真寺里……」

刺竹一听,頓時迷茫,他親自去過歸真寺,還見過淨空大師,可是並沒有發現什麼呀。

沐廣馳從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緩緩地給刺竹戴上,沉聲道︰「如果我真有不測,請安王把這個親自交給淨空大師或者了因大師,他們會有話告訴安王的。」他用力地握住刺竹的手,緩緩道︰「我把清塵托付給你了。」

此刻刺竹眼中的沐廣馳,稜角分明的臉上刀削般的輪廓依然那麼硬氣,但是神色卻有些憂慮,眼光中深深的期許,綻現著濃濃的不舍,讓這個平素里威風霸氣的男人顯出一種內斂深沉的溫柔。

刺竹心里一動。這才是祉蓮的沐廣馳,也是清塵的沐廣馳,一個溫柔的愛人,一個深情的父親。

遼闊的江面上,水流靜緩,綠瑩瑩的水面透著恬淡的清涼,藍天白雲幽幽,碧水芳草連天,左岸是高山,右岸是平原,兼有巍峨和秀麗,囊括廣袤和柔美,這是一幅多麼怡人的山水畫呀。可是詩情畫意之後,有誰知道,那麼深的悵然和失落。水下暗流湍急,漩渦無數,生命在大自然面前的薄弱展現無余。碧水默默地流向遠方,與天際和為一體,逝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就好像時光靜逝,此一刻過去便杳無訊息。

此刻坐在小船上,刺竹想起了自己令人失望的任務,心緒沉沉。見了淮王,被太極推手過來,一無所獲;去了上河村,徒勞無功;上了歸真寺,茫然無果;偷了秦府,好了清塵……如今換來個兩手空空。回想起清塵的狡黠和霸道,他唯有苦笑,十六歲的精明尚且如此讓人側目,這個沐清塵以後將如何了得。

他垂下腦袋,卻驀地發現自己手上還捏著一塊黑布,這正是清塵蒙面的布,給了他裹書冊,回來的時候,清塵奪走了書,他卻只搶到了這塊布,想是那時就一直捏在手里,居然忘記了,就這麼一直抓著上了船。眼前再次閃現出清塵彪悍的神情,耳邊又傳來他的話語「我要的東西,你都必須給我!不議價!」

刺竹望著黑布,禁不住嘿嘿地笑起來。從前印象中,那個冷酷、狡黠、傲慢、決絕而遙遠的沐清塵,漸漸地鮮活起來,他依然冷酷、狡黠,也依然傲慢、決絕,他還霸道,還詭詐,但是,他也直率,也仗義,還有他父親沐廣馳一般深沉內斂的溫柔。

沐廣馳,想起這個威風八面的大將,刺竹感慨良多。這五年來,大大小小的戰役,他和沐廣馳交手多次,卻只有今天,他才完全地了解沐廣馳,這個硬漢不為人知的一面,和不輕易示人的另樣溫柔。

他的眼光緩緩地落在腕上的佛珠上,無怪乎在歸真寺里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原來是少了這串佛珠。刺竹猛然間,想起了沐廣馳的動作和話語,為什麼不把佛珠遞給我,而是要戴到我的手上?為什麼,他會說「我把清塵托付給你了」?這是什麼意思?刺竹想著,也許是沐廣馳已經做好了沐家軍全軍覆沒的準備,他把清塵交給安王,卻還是不放心,所以還要鄭重地托付給自己,畢竟,安王那邊,除了刺竹他認識並且有些熟悉外,其他的人,都跟他沐廣馳沒有任何交情,自然也就談不上托付。

也許,清塵陪護他走了這一程,保證了他的安全,他就該還沐家一個人情,所以,承應沐廣馳的托付也是應該的。

刺竹這麼想著,轉動了一下腕上的佛珠,思緒再次回到歸真寺。清塵的秘密,在歸真寺里,沒有佛珠做信物,歸真寺會守口如瓶。為什麼要安王親自去問?沐廣馳依然擔心安王不會善待和看重清塵麼?刺竹搖搖頭,似乎不該這樣推論,似乎方向錯誤。那,是否意味著,清塵跟安王有關系?那麼就應該安王去問清塵的秘密。安王跟清塵能有什麼關系?如果清塵是祉蓮的孩子,他們還可能有關系,可是刺竹已經親自驗證了,江家並不認識清塵,清塵也有自己的娘,而非祉蓮。

船槳在輕輕地波動,撩起水花,復又斜插入水中,周而復始。刺竹靜靜地望著擴散開來的水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祉蓮。清塵如果真如肅淳所說,長得很象祉蓮,那麼,祉蓮一定非常的美麗……

可是,刺竹鎖緊了眉頭。清塵不是祉蓮的孩子,怎麼會長得那麼象祉蓮?事情好像還有疑點,可是再也找不出證據。刺竹是個嚴謹的人,他寧可相信證據,決不相信感覺。所以,他推斷,沐廣馳那麼痴情的人,或許就是找了個很象祉蓮的女人,生下了清塵,沐廣馳的潛意識里,或許就是把清塵假想為了自己和祉蓮的孩子他記得,當自己問起傳言沐廣馳沒有娶親的時候,清塵的回答非常不屑「傳言可信麼?」

興許,就是這樣簡單,沒有安王想的那麼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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