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竹也不說話了,望向碧水那頭的對岸。
王爺,你的交代我從來都沒有放下,並不是回復過了你,從此就無事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重新開始調查。即便不再追問,刺竹心里卻升騰起了新的希望。秦駿也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清塵十六歲,秦駿也就大清塵五、六歲,可是清塵的話意,秦駿五歲就到了寺里,那麼,是否可以推斷清塵從生下來就在歸真寺長大,那麼,之前他說他是姨媽帶大的,就是撒謊,由此推論,他有娘也許更是謊言,不會有娘會把剛出生的孩子送到寺里,而不放在身邊……這里面有太多的蹊蹺,破綻重重。懶
清塵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到底是不是祉蓮的孩子?刺竹心思活絡地轉動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沐家一探究竟,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清塵也許就是祉蓮的孩子……之前的種種說法,都是煙霧彈,清塵只是抓住了一個關鍵,刺竹不能隨便過渡,也就不能隨便去探沐家的虛實。
他必須找機會,去一次沐家。
百洲城,淮王府。
「王爺,還是不去的好,恐安王會派人暗殺。」謀士說。
「不然,安王為人重視名聲,眾目睽睽之下,暗殺這等事情,應該不會做。」另一個文官說︰「王爺應當去,別讓安王看低了,也別讓淮南的百姓說你膽小。」蟲
「還是小心為妙,」又有人說︰「誰知道那沐清塵會不會跟安王串通一氣,加害淮王……」
「說得有些道理,但是沐清塵要反,秦階相逼的時候就有理由,何必等到現在?」有人勸︰「王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堂上一片嘈雜,淮王始終微閉著眼,不吭聲。
「王爺去吧,去給沐家軍掙個臉面,」一人高聲道︰「此番秦階私壓密令已經讓沐家軍寒心,該是要好好安撫才是,這是個天賜良機啊。」
「沐家軍一定會贏,我緣何不取看看安修那張臭臉……」淮王緩緩地睜開了眼楮,說︰「我去,並且,要給沐清塵一個特別的安撫。」
他站起身,低沉道︰「給安修,我的皇弟,一個特別的驚喜——」
安靜的屋子里,斜挽的紗帳,刺竹欲伸手去扶,肅淳撥開他的手,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說︰「我已經可以下地了,沒事。」
「這一箭,真是射得不輕。」刺竹看著肅淳還有些蒼白的臉,心疼地說。
「這下我想忘記他都不行了,這個沐清塵,還好我肩膀厚,不然,肩胛骨都讓他射穿。」肅淳試著聳了一下肩膀,隨即就呲起了牙齒,吸了一口涼氣。
「你好好休養不行啊,非要起來干什麼?」刺竹說︰「讓姑父知道,又會說你了。」
「我想參加龍舟賽,」肅淳嘆口氣,無力地抬了抬右臂︰「看樣子,是不行的。」
「看一看也是一樣的。」刺竹寬慰道︰「上陣雖然不可能了,但是助威還是沒有問題的。」
「越听我越沒勁,你說好不容易踫到這麼個機會,能跟沐家水軍賽龍。我可不認為只是端午的娛樂,這也是一場戰役,你叫我怎麼甘心呢,白白損失了又一次跟沐清塵對決的機會!」肅淳耷拉著腦袋,說︰「我在他手下敗了一次,又被射了一次,總要想辦法掙回點面子不是?!」
刺竹笑起來︰「他又未必上場。」
「你怎麼知道?」肅淳瞪大了眼楮,好奇地問。
刺竹瞬間啞然,真的,他怎麼知道?可是直覺,就是這麼靈驗。
一大清早,江岸兩邊就熱鬧起來,龍舟架勢在練,吆喝聲、鼓聲、低吼聲,伴著嘩嘩的水聲,之間龍舟穿梭,雖然都只限于近岸,沒有到江心,但是備戰的氣息已經很濃,只不過,沒有以往的殺氣,更多的,是比賽前的緊張。
初塵站在江岸邊,擼了擼袖子,兩條細細的胳膊拐一下,似乎在醞釀氣力,照著那些士兵插槳的姿勢,像模像樣動了幾下,這才斜頭,對清塵說︰「我從來都沒有玩過劃龍舟,真想下去試試!」
清塵漠然道︰「你沒體力。」
「趕明兒,我就組織個女子龍舟賽……」初塵不服氣地撅起嘴巴,哼一聲︰「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英姿颯爽!」
清塵忍不住發笑︰「那是,你是公主,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如果我有空,一定去觀戰……」臉上,滿是不屑,似乎在嘲笑初塵異想天開。
「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女人為什麼不可以?」清塵的神態刺激了初塵,她當即叫起來︰「不就是劃個龍舟?!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永遠都是傻得冒泡,想事情那麼簡單。」清塵搖搖頭,指著其中的一艘龍舟說︰「你可別小看了劃龍舟啊,那非得精壯男人來做這事,插槳要快,吃水要深,胳膊如何動才能又快又省勁,一口氣憋著,要劃幾次槳……那可都是有講究的,不能胡來。這是力氣活,但還是要巧勁,人家都說,劃一次龍舟賽,勞筋動骨,賽後床上躺三天,雖然有些夸張,可也證明很累……」
初塵眼珠子一轉,指著那舟上的大紅圓鼓說︰「我找個輕松的活計,打鼓行不行……」
「哈哈,」清塵笑得更加厲害了︰「你以為打鼓輕松麼?」
「等會你去試試那鼓槌……」清塵笑道︰「你別看他輕松啊,他可是關鍵人物,他的鼓聲可是用來指揮劃槳的,所有的槳手都按照他敲擊的節奏劃啊……他要一邊打鼓一邊喊號子,氣力須足,別說你,我都做不來……」
初塵的臉一下子拉得好長,忿忿道︰「這也做不來,那也做不來,我劃著玩行不行?!」
「行,等比賽完了,給你一艘龍舟,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好了。」清塵一抬眼,忽然看見對岸過來一葉小舟,上面兩個人,一個自然是刺竹,另一個?清塵定楮一看,不是世子肅淳麼?
一看肅淳過來了,初塵有些不悅,嘟嚷道︰「他來干什麼?」
「來看你的吧。」清塵淡淡地回應。
「鬼扯!」初塵老大不痛快地皺起眉頭,說︰「有傷還不安分,到處亂跑干什麼?!」
話一入耳,清塵斜過頭,認真地盯著初塵的眼楮,問道︰「你為什麼不喜歡世子?」
「我為什麼要喜歡他?」初塵不耐煩地反問一句,轉頭去又去看士兵們龍舟練習。
清塵頓了頓,低聲道︰「你當真還打算改嫁給趙刺竹?」
初塵眼珠子一轉,笑著回過頭來,狡黠道︰「是有過這個想法……」
「那,是他喜歡你,還是你喜歡他?」清塵問得很平常,但是,初塵還是听出了一絲異樣,她心里一喜,難道,清塵吃醋了?初塵的眼珠子再次轉了一下,模稜兩可地回答道︰「刺竹喜歡我許久了,這我是知道的……你看,他肯定是借口陪世子,又過來看我了。我原來,是有個想法,要父皇改旨……不過……」她看了清塵一眼,笑吟吟地,意味深長地說︰「你這時候出現,可打亂了我計劃……」她的臉微微的泛紅,雖然有些害羞,卻還是鼓起勇氣說了下去︰「你現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跟刺竹不相上下,都高過肅淳……」
「你只要稍稍努力一點點,就能超過他……」初塵說完,臉已經滾燙,她一扭頭,遮掩似地趕緊朝前小跑兩步,到了渡口水邊,招手大聲喊道︰「刺竹——」
這個公主,說風就是雨,昨天的玩笑還開得不夠大,今天預備繼續唱戲啊?刺竹只覺得頭皮發麻,低頭下去只顧搖槳,橫豎當做沒听見。
肅淳卻笑了起來︰「這小妮子,感情是要拿你刺激沐清塵呢……」他看著刺竹的赧然,低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窘迫,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你和沐清塵,不管哪個入了她的法眼,都是解救了我,誰卸了我駙馬的名號,我一定會好好地表示感謝……」
「行了,」刺竹慍道︰「你可要記住,過渡是來看她的,至少自己的戲份要演足。」
「我和她……」肅淳說︰「一貫配合良好,不需要你來操心。」
刺竹悶聲道︰「如果不保住你們的聯姻,皇後就會想辦法下安王府的兵權,你可要想清楚。」
一句話戳到了痛處,肅淳默然著,低下頭去,半晌,才說︰「天下平定之前,暫時無虞……」
「那平定之後呢?」刺竹望著流水,輕聲道︰「戰爭應該不會持續很久的。」
肅淳靜靜地坐著,再也沒有開腔。他心里其實很明白,不管他和初塵是多麼的不願意,這段婚姻因為政治利益關系,都必須締結。可是,他還是心有不甘,難道,自己將要愛上的女人,一定只能做妾室?象當年的四娘祉蓮,父王是多麼愛她啊,那樣刻骨銘心的愛,卻依然只能在地位上退向其次……
肅淳的眼光再次望向漸近的對岸,清塵挺拔的身影,修長精干,就在渡口的平石上站著,一手背後,一手按著斜挎在腰上的劍柄。這一刻,肅淳恍惚地想到父親,當年父親雄霸一方的時候,也有如此傲然的氣度……
但是就在往事的影像里,卻飄過一雙如泣如述的眼楮,是四娘的,還是清塵的,他不知道。可是,一股強烈的感應越漸濃烈地襲上心頭,肅淳望著對岸清塵那漸漸清晰的臉,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
清塵,你一定是個女孩子。
親們,11月份欠下那3天,每天3000字已經補更完畢。從12月起每日一更,每更1000字或者多一點,有時間我會多更,但是無法給大家保證,謝謝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