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動的,」沐廣馳笑道︰「非但如此,騎也是沒問題的……」
「那就騎!」清塵哈哈地笑著,滑了下來。
沐廣馳趕緊蹲去,勾了脖子低了頭,示意道︰「上來,讓你過過騎高的癮……」
清塵作勢正要抬腳跨上父親的脖子,一忽而看到已經走進的安王和肅淳,他臉色一正,親昵地拍了拍父親的脖子,說︰「你傷還沒好全呢,這次就饒過你了。」懶
沐廣馳聞言,徐徐地站直了身體,輪了輪胳膊,說︰「你爹這把老骨頭,還能讓你用幾年的。」
「豈止幾年?!」清塵笑著,拳頭握起來打過去,親熱而逗樂地砸在父親的前胸,夸張而略帶俏皮地賣弄道︰「嘿,瞧這身板!鐵匠鋪里的老鐵呢!」
「那是!」沐廣馳呵呵地笑著,一邊晃著腦袋,一邊模著清塵的腦袋,發出知足的感嘆︰「爹這條命,都是為你熬著的。我可想死你了……」
「得了吧,你才醒過來一天,也不過就是想我一天,可我卻為你擔心了這麼久,你曉得那麼什麼感覺麼……」清塵看了父親一眼,低聲道︰「以後不論什麼情況,你都不能再離開我。」
「是,沐帥,呵呵……」沐廣馳模著胸口,笑得極為舒心。
兩父子親昵地靠在一起,說著話,全然沒有看到周圍幾雙大眼瞪小眼。蟲
「嗯。」刺竹重重地發聲,示意時間不短了,父子也該親熱完了。
果然,清塵看過來,臉上的微笑也瞬間消失,淡淡地說︰「我把初塵公主送過來了,這就接我爹回去。」
安王輕聲道︰「你爹的身體還需要好好調理,我的建議是,別先急著回去……」
沐廣馳的笑容還未完全消退,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望著清塵,可是清塵卻是一臉涼意地打斷了安王的話︰「多謝安王好意,已經打擾多日,恐有不便,還是客走主安吧。」
「豈有不便之說?」安王一心挽留,有意借著這個良好的開端,好好勸降沐廣馳,當下便一邊伸手來拉沐廣馳的胳膊,一邊說道︰「我和你爹,還有許多的話要說,這敘舊也好,展望也罷,才剛開個頭呢……」
清塵眼快手快心思更快,不但快而無聲地將父親拉了過去,而且還不動聲色地將安王的話駁了回來︰「敘舊也是不愉快,展望更是空談,還是各自做好各自罷。」
安王的手落了個空,有幾絲尷尬,見清塵步步為營,便依舊是笑道︰「小將軍此番,是來劃清界限的?」言下之意,已經無需顧念先前的情分了?
本以為清塵面上還會講些客套,卻沒想到他毫不掩飾也毫無顧忌地承認︰「正是。」
一時間,大家都愕然。
清塵再次抬手,將父親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挺胸抬頭,正色道︰「安王爺,今日我親自過渡,一是為接父親,二是,要跟你說清楚一些事情。」
安王微笑著,望著清塵,可是清塵的臉色卻是冷硬。
「我沐家軍,曾欠你三個人情,分別是你出兵解秦軍圍困,尋宣恕遺骸和救我父親,而近日,我已經將這三個人情悉數奉還,如果你想不出,我可以告訴你,就是卸銀甲與你、讓你龍舟取勝,和救你于淮王箭下。你可告知天下,你取淮王賞賜沐家少將軍的銀甲,以震聲威;還可憑龍舟賽事振奮軍心,以提士氣;跟我爹一命換命,也是相當了。所以,我不欠你的了。」
清塵冷冷地一拱手︰「人情了結,各不相欠。自此以後,再無掛礙。橋歸橋,路歸路,你我各為其主,交情全無。」
听完這話,眾人皆是寂然。盡管早有料想,清塵不願意接受安王的人情,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縝密地算得如此清楚,謀劃竟是在事先。
安王長嘆一聲︰「你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若做下人情給你,只是為了日後討要報償,那又何必?你真是小瞧我了——
「正因為安王是君子,我才和君子論道。」清塵決然道︰「沐家軍和秦軍素有宿怨,卻不妨礙共侍一主,就如同我和你安王,雖然各為其主,卻依然能做到有恩報恩。這既是我沐家軍的風格,也是我沐清塵的原則。」
「我們是敵人,永遠都不會改變。」說完此話,他嘴角重重一抿,眼光一斜,望向父親,輕聲道︰「走吧。」
沐廣馳蠕動著嘴唇,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他神情復雜地看了安王一眼,隨即黯然地低下頭去,慢慢地走向渡船。
清塵微微地揚起頭,最後掃視了眾人一眼,緩緩地轉過身去。
剛走幾步,忽听身後傳來一聲大叫︰「清塵!」
初塵一步跨出來,卻被肅淳扯住,她不顧一切地大聲喊道︰「你歸降!我嫁給你!」
聞听此言,肅淳和刺竹同時臉色一緊,怯怯地望向安王,卻見安王一臉平靜,只盯著清塵的背影。
不管初塵的喊話是多麼的驚世駭俗,但是至少,她前面一句喊出了安王的心聲,那就是要沐家軍歸降。與其前面那麼多的事情都是在小心翼翼地鋪墊,拐彎抹角地勸說,都不如初塵這一句話來得直接。要抗拒皇上的賜婚,要與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共度一生,舍棄那麼多作為女人的需要,初塵的痴情可謂是感天動地,面對這樣一個美麗勇敢的公主,清塵真的會不動心,也真的會狠得下心麼?安王此刻只想看看,沐清塵會如何做,他會為了公主的許婚而歸降麼?
清塵的步伐減緩,終于慢慢停住。
終不是無情人啊。安王的心底,幽幽地嘆息一聲。
清塵回過身來,靜靜地看了初塵一眼,余光從肅淳和刺竹身上掃過,低沉道︰「不論你將來嫁給誰,不管我身在何方,一定會送份賀禮。」
話中之意,既是拒絕,也是訣別。初塵登時猶如萬箭穿心,不禁渾身一軟,癱倒的同時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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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節中,請注意沐廣馳對安王態度細微的變化,可是清塵為何還是如此絕然呢?初塵終于宣布了心事,可是面對的確是清塵當眾無情的拒絕,他到底有怎樣的苦衷?到底是肅淳的猜想是對的,還是,他不過真如秦龍所說,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