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刺竹低聲道︰「我希望你能想辦法,徹底斷絕他的念頭。」
哼,我就知道!說你老實時,你花花腸子一點不少,說你滑頭時,你倒是一五一十無比誠懇了哈。清塵漠然道︰「他愛他的,我做我的,憑什麼就得听按你的要求辦?」他眼神一凜︰「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僅僅就憑你此時抱著我?!」懶
「我是為你好,」刺竹頓了頓,說︰「當然,也是為了他好。」
「歸根結底,你還是為了他。」清塵譏諷道︰︰「你可真是個忠臣啊,不但要忠誠于朝廷,還要孝順安王和世子。」
被這樣冷嘲熱諷,刺竹也頗為無奈,只得實實在在地回答︰「做忠臣孝子,那是人間正道,你要做逆臣賊子,那我自然也不能干涉。」
「既然你已經認定了我要做逆臣賊子,那還一個勁勸我歸降做什麼?」清塵一句話嗆過去。
刺竹立馬被梗住了,清塵看著他一臉僵硬,知道刺竹這下被自己拍得有些發暈,一時半會肯定反應不過來,于是低下頭去,自顧自地偷笑。
「我……」刺竹躊躇著,思量半天找不到話語回復,只得耷拉著腦袋,聲音都矮了半截︰「算我說錯了話,行不行?」
「什麼叫,算你說錯了話?!」清塵咬文嚼字地反詰道,心里頃刻間卻笑得打滾。
「那……」刺竹悶頭悶腦地沉默片刻,索性回答︰「就是我說錯了話,行不?」蟲
「行——」清塵揚起下巴,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神氣活現地說︰「你都這麼干脆地認錯,看在態度誠懇的份上,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
「呵呵,」刺竹如釋重負,笑道︰「你小子就是鬼多。」
「我鬼多?」一句話沒說好,清塵又惱了︰「我說你才是鬼多!」
「我哪里鬼多了?」刺竹莫名其妙。
清塵忍不住戳穿了他的心思︰「你當我是傻子?!你就是在為肅淳打算!若是我歸順了安王,初塵公主易嫁,肅淳就會失去皇後的支持,倘若他還一心傾慕于我,就會毀于孌童的名聲,最終失去世子的名號。」什麼我的英名,沐家軍的威望,都是煙霧彈。
「是。」刺竹老老實實地承認︰「這件事情,我確有私心。」
「你想借著肅淳,掌握更大的權力?」清塵斜了一眼刺竹,心道,這呆驢還真不傻呢。
「不是的。」刺竹隨即解釋道︰「我為肅淳著想,不是為了權力,而是因為親情。肅淳是我姑姑唯一的兒子,我姑姑是安王妃趙美雲。」他輕聲道︰「你不了解王府的生活,這麼多年,我姑姑過得並不開心,肅淳是她唯一的希望,我不能就這樣看著肅淳毀了,那我姑姑的一生就全完了……」
清塵靜靜地看著刺竹,緩緩道︰「原來如此……」這個呆驢,除了重情重義,還有一份體貼和責任。
就這樣想著心思,忽听刺竹問︰「你怎麼受傷的?居然還傷到了前胸……」
這麼長時間了,他居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也難怪,似乎傷得不輕,裹那麼厚的布。清塵一梗,支吾道︰「突襲的時候吧……被戟劃傷了……」
「我治傷是把好手,等會給你看看。」刺竹說。
清塵嚇了一跳,磕巴道︰「不用了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仿佛怕刺竹要當場查看,心虛地趕緊又把前襟攏緊了些,這一動,手中的劍柄也抬了一下,正好磕到刺竹的下頜。
刺竹低頭看過來,目光在劍上停留了一會,遲疑片刻,輕聲問道︰「秦駿……你對他把握有多大?為何要淮王答應換他守方昌,你才肯離開乾州?你覺得,秦駿會放你過方昌,回蒼靈渡?」
爹竟然我全盤的計劃都告訴刺竹了,他竟然這麼相信和喜歡刺竹。清塵默然片刻,沉聲道︰「只有他……除了他,我誰也不能相信。」
不管是誰,都有可能趁沐家軍出乾州而一舉攻擊,淮王不可信,秦軍更不可信,那秦駿就如此可信麼?秦軍隨時有可能重新形成包圍之勢,如果不能回到蒼靈渡,失去可能投誠安王的顧慮,淮王仍會對秦階的進犯視而不見。一個郡馬的合婚,誰知道真假?刺竹猶豫著,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你忘了秦駿是秦階的親兒子麼?」
「險中求勝,勝敗一線。」清塵長聲道︰「上一回,賭的是安王,這一回,賭的是秦駿。」
「如果賭輸了呢?」刺竹問。
清塵決絕道︰「反了!」
「你為何固執不肯歸順?」刺竹長嘆一聲道︰「到底為何?」
清塵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刺竹,低聲道︰「為了你的姑姑和肅淳。」
刺竹愕然。
「我不歸順,初塵不用易嫁,肅淳也不可能糾纏我,世子位置無憂,你姑姑也無虞了。」清塵淡然道。
刺竹傻了,呆立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理由還是不是?!
清塵用劍鞘打了打刺竹︰「還傻站著干嘛,不是要趕快回去麼?」
刺竹這才回過神來,走兩步,忽然醒悟道︰「不是你說的這麼回事。」但到底該是怎麼回事,他還是不明白。
哦,盡管慢了半拍,到底還是搭上了線,清塵忍俊不禁︰「是不是都成全了你的想法,而且怎麼地也都不妨礙你走路不是?!快走——」
刺竹蹭蹭地緊走幾步,想想還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想找出個究竟來︰「秦駿有什麼理由不幫自己的父親而幫你?」
清塵淡淡地說︰「要秦駿選擇,是親手拿劍殺父親還是我,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我判斷不出結果。除此以外,比如這次,他父親生命無憂,而我要被他父親逼上絕路,在這種情況下,秦駿一定會保全我。」
刺竹忍了又忍,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換了個詞︰「你確信,秦駿真有這麼愛你?」是真愛,還是孌童,把一個不符合人倫的狼藉之名換成「愛」字,還真是難為了刺竹,如鯁在喉。
听了這話,清塵寂然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熟悉的傷感,讓刺竹想起,那日,在中軍帳中割袍斷義的時刻,秦駿面上的悲涼,竟然是如此相像。就在刺竹以為清塵會沉默的這一刻,清塵幽幽地發聲了,象月色慘淡的音色里,那一絲微微的顫音︰「他一定會的……」
是會愛,還是會放?刺竹猜不出。他只能感嘆,我到底是愚鈍。
親們,你們和清塵一樣,在漸漸地深入了解刺竹了嗎?我真是好奇,在筆下,我能安排刺竹怎樣悄然地走近清塵的內心,但是,他是不是也能同時走近你們的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