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開啦,三點小。」
魏大海兩腿一軟,趴在了賭桌上。兩眼眼巴巴地看著籌碼被刮入了別人的荷包。一千塊就這麼瞬間請了客,而且連謝謝都沒得到。魏大海垂頭喪氣走出人群。
「魏大海,請留步。」
「老板,今天手真背,不是說好十天之內還本金的嗎。」
「來,來,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這個人不僅願意替你還了這一千塊,還能讓你過上好日子,我說了嘛,這人的財運要是到了,檔都擋不住。」
站在魏大海面前的是位中年人,中等個,沒什麼特征,但給人的氣質卻不錯。他指著桌子上的二千塊錢說︰「魏大海,你如果答應我一件事,這兩千塊就是你的了,事成之後,再加二千。」
「這位大哥,請說,什麼事。」
「我們要除掉一個特務頭子,但我們不好出面,想你魏大海幫忙。」
「怎麼幫,說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照做。」此時的魏大海已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他知道十天之內自己是根本不可能還出這一千塊錢,十天之後,得利滾利,他這一輩子也還不清了,所以,他只有孤獨一擲,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魏大海真是個爽快人,我知道你家里窮,連只耗子都不願意進你家的門,但辦好了這件事,立馬就可以榮華富貴了。」
「你還沒說要殺誰呢。」
「你什麼也不用管,你明天下午三點鐘到格羅希路216號,那是一棟無人居住的空樓,你上三樓,為你準備好了一支阻擊步槍,三點半,保密局上海站有輛吉普車從對面開過來,你只要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個當官的一槍斃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長官,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我還不起那一千塊賭金,只能听別人的拉,請長官饒命。」
「你認識我嗎?」
魏大海看著楚漢搖搖頭。
「你看仔細了,從來沒見過我?」
「我從來沒見過你。」
「那你在瞄準鏡里也沒見過我?」
「沒有,我真的從來沒見過你。」
楚漢讓人把現場的槍支,包布,還有那張從李陽後院里挖出來的油紙放在魏大海的面前,「你看看,這些東西你認識嗎?」
魏大海指指槍。「我就是用這支槍打的,當時,我到了三樓,在窗戶下,有人用那塊粗布包的槍放在了那里。」
葛建輝掏出煙,「魏大海,你別急,來抽支煙慢慢說。」
「長官,我不會抽煙,從來沒抽過。」
「沒抽過,沒關系,來抽一支試試。」
一口煙,嗆得魏大海咳個不停。
葛建輝笑了笑,「還真不會抽啊。」
「魏大海,你還想不想活命。」
「長官,想,我想,請長官饒命,我說的都是實話,全是那個中年男人讓我干的。」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听好了,是一個活命的機會。」楚漢走到後面的牆邊,畫了一個約20公分直徑的圈。說︰「那天你從三樓到目標大約有120米左右,槍打得挺準的,現在,你從這里開一槍,大約只有十米的距離,只要打在圈里,我就饒你不死,如果不能打中,那麼……」楚漢說著撥出手槍往桌子上一放,「你自己看著辦。」
魏大海根本沒有想到楚漢會來這麼一手。葛建輝把一顆子彈遞給魏大海,魏大海顯得束手無策,他根本不知道這子彈是從哪里放進去的,搗鼓了半天。
「怎麼,連子彈都不知道怎麼上膛,還充當刺客,來啊,拉出去斃了。」
魏大海慌忙跪下︰「長官饒命,長官饒命。我說,我說。這些話都是別人教我說的。」
「這個人是誰。」
「我不認識,是個中年婦女,大約近五十歲,短頭發,有點卷,是個貴婦。」
楚漢從桌子上拿起手槍,一顆子彈把魏大海打得雙腿連蹦。
「長官,我全說,是這位貴婦讓我這麼說的。真的。」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兩根黃魚。」
「出手挺大方的,兩根黃魚買個替罪羊。」楚漢把幾張女人照片遞給魏大海。「你看看,她在不在這些照片里。」魏大海仔細地看著每一張照片,他拿出一張遞給楚漢。「就是她。」
「你沒看錯。」
「絕對錯不了。」
「帶下去。」
「長官饒命,饒命啊。」
「看來孫民居是到了窮途末路了,連自己的老婆都上陣了。葛建輝,這會兒,孫民居在辦公室,你帶幾個人去他家,把他老婆請來這里。」
「特派員,孫民居老婆前天晚上就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怎麼回事。」
「說是孫民居的老娘病危,我親自送她上的車,車開了,我才返回的。」
「古語說死無對證。他孫民居來了個,人走無對正,真會玩啊。」
「張隊長。」
「葛隊副,找我有事嗎?」
「張隊長,想跟你了解個情況。你不會因為我是李陽案件調查小組的人,對我存有戒心吧。」
「葛隊副,看你是在說笑吧,你葛建輝的為人,在站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為人厚道公正,一是一,二是二的,不為權貴所依附,不為錢財所低頭,換做別人,我還真會有戒心呢。說吧,想知道什麼。」
「張隊長,你今天早上給特勤科送去的那個所謂的刺客,是你抓的?」
「是啊,昨天晚上,我接到舉報電話,抓回來,根本沒花一點力氣,這小子就像竹筒倒豆子似地,一五一十全招了。」
「可是,這人到了特勤科就翻供了。」
「翻供?」
「他說是有人花了兩根黃魚讓他這麼說的。」
「我說呢,昨晚去審訊他時,就像背書一樣。」
「張隊長,走。我們去你辦公室談吧。」
葛建輝到了張一彪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葛隊副,我這里可只有茶啊。」
「行啊,張隊長的茶可不是一般的茶,我知道都是好茶。」
「也都是兄弟們進貢的。」
葛建輝慢慢地說︰「張隊長,你說說這花錢買替罪羊,兩根黃魚啊,這代價也太高了吧,我們都知道,李陽是一個人在上海,無親無故的,是什麼人會替他出這麼高的價錢買替罪羊。」
「這下,李陽可真算是要到大霉了,這替罪羊一出現,沒事也變得有事了。看來,我也是被人耍了。」
「張隊長,自從特派員來到我們上海站,從某些方面他是消弱了站長的指揮權,可人家是上面派來的,沒有一定的後台背景,他會這麼做嗎,可這些又跟他李陽有什麼關系呢。」
「該不是查到李陽的經濟問題了吧。我听說,本部正在花大力氣查黨內的貪污行為呢。」
「就算他李陽把我們這一百多號人的伙食全放進自己的腰包,我看也未必會把他當回事,怎麼會這樣興師動眾的查他。」
「那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政治,完全是一種政治的需要。」
「政治,我不懂,站長也多次給我上政治課,可就是听不明白,軍人以服從為天職,管什麼政治呢。」
「原先,我和你一樣,也不關心什麼叫政治。這進了專案小組之後,慢慢有了一種體會,或許這就叫政治吧。」
「什麼體會說說看。」
「這個……這個,我還真說不上來,好像只能意會,說不上來。」
「我記得站長也跟我說過,許多事情只能意會,不能明說,還真有這個道理啊。這種事,攤上誰,誰就自認倒霉了。」
「我覺得這不是什麼攤不攤的事。你說李陽有必要刺殺特派員嗎,他為什麼要行刺呢,這里面有什麼秘密,你張隊長就沒想過。」
「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想不通,李陽為什麼要行刺特派員。」
「這是個謎。他李陽究竟是為誰而行刺,讓自己躺入這個渾水之中。我說,張隊長,你也要留個心眼,別到後來,被人家給賣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呢。」
「是這麼回事。」
「還有,你是怎麼抓到這個叫魏大海的,特派員和江少校可能會找你的,自己心里做好準備。」
「昨天晚上,我剛吃完飯,就接到值班室的電話,說有人在四馬路浙江路的排擋前喝醉了酒,大聲宣揚自己是怎麼行刺保密局上海站官員的。我心想,這是清洗李陽行刺罪名的有力證據,于是,馬上帶人過去,把這個魏大海抓來了。」
「昨晚值班室是誰在值班。」
「是陸澤原值班,電話就是他打給我的。」
對張一彪的為人,葛建輝多少還是了解一點的,雖然他專橫跋扈,那也是狗仗人勢,但他也是個聰明之人,懂的識時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李陽的案子爆發,明里暗里都牽涉到孫民居,孫民居大勢已去,這一點,他張一彪不會沒有看出來。所以葛建輝完全相信張一彪說的都是真的,抓捕魏大海和審訊魏大海,他是在履行公事,並沒有摻雜個人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