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棍說道︰「我們已經將種痘的流程和效果都告訴了國王陛下,可是國王陛下卻毫不猶豫地一口否決了。」
這個時代的天花種痘並非是牛痘,而是人痘。
這種接種方式是將天花患者的痘痂制成干粉,然後讓種痘者由鼻孔吸入,從而引發輕度感染,以令種痘者在體內產生天花抗體。
這種醫學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已經幾乎已經適用于大部分的傳染病,可是,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常識,在這個時代的大部分醫生眼中都是天方夜譚,更不用說是普通人的眼中會是什麼樣子了。
老神棍的回答,令我發現我對我的國王祖父還是看得有些高了。他雖然在晚餐的那一晚說了很多高明的話,可是他仍舊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的常識顯然沒有月兌離這個年代的固定認識。
我失望了。
我向老神棍和貝尼斯神父說道︰「我很遺憾,難得千辛萬苦從不列顛弄來了痘痂,最後卻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您不必太過失落,我的殿下。」貝尼斯神父安慰我說,「國王陛下也是為了您的安危著想。畢竟有些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天花,現在天花的疫情也不像以前那麼普遍了。雖然種痘這種方法可以避免天花,可是在不列顛也曾有過種痘後因為病情迅猛而致人死亡的病例出現,所以我想國王陛下是害怕出現這種結果,才會反對的!」
雖然貝尼斯神父極力為我的國王祖父辯護,但是他這牽強的開月兌之詞卻根本無法說動我。種痘引發感染,這種幾率一定很小,否則不可能從東方傳到不列顛。相反,天花的傳染性和致死率都高,沒有染上還好,一旦得了天花,那只有听憑上帝的旨意了。我的內心已經認定了,國王之所以不同意,是因為他根本不相信老神棍和貝尼斯神父的科學言論。
不過,我知道現在在糾結于這件事並沒有任何意義。他是國王,他的決定無人能夠左右,我明白與其在這里朝著這兩個無辜者擺著臭臉,還不如想開點。
于是,我極力令自己恢復了常態,平靜地說道︰「我明白了,陛下也是為了我好,種痘的事就先放一放!」
我走到壁爐邊,吸取著壁爐溫度的同時,問老神棍道︰「巴斯特教授,你打算留在楓丹白露宮嗎?」
「是的,我的殿下。陛下令我留在這里擔任您的教師。」
「哦!這太好了。知道嗎?這些時間我有些想你了。」
我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夠面不熱心不跳地說著違心話,我心里實際上對他的課並沒有興趣。以前還是希望借此能夠了解蓬帕杜夫人,如今已經不需要了,一想起他那神棍式的教課內容,我便覺得反胃。
接著,我和他們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便前往與小亨利等人練起劍來了。
然後,生活照舊。只是楓丹白露宮中,老神棍巴斯特教授留下了,貝尼斯神父返回了巴黎。
楓丹白露的生活我已經習慣,老神棍的加入並沒有對我的生活有多少改變,我只不過是從每天下午抽出一個小時來上他的課。但是,時隔一個多月再來上他的課後,我才驚訝的發現,他不再神棍了。雷、雲、風、雨,這些自然界中的常識讓他用科學的解釋重新講述了一遍,其中有許多理論已經接近了二十一世紀。
我真的懷疑他被洗腦了,因為我認識的巴斯特教授是一個老神棍,而他就像是一個科學百科全書。
一次上完課後,為了表示我對他認真教課的感謝,我留他和我共享下午茶。
下午三點鐘,貝克里夫人和眾侍女已經在我套房隔壁的小餐廳擺放好了下午茶的茶點和其他一切所需物品。
在凡爾賽,因為這段時間是擊劍訓練課,因此我並沒有機會體驗這歐洲貴族生活的產物,但是在楓丹白露宮,因為我常常和蓬帕杜夫人待在一起,因此便經常參加她的下午茶會。其實我一直將下午茶當做可有可無,可似乎我身邊的人都有所誤會,于是下午茶便成為我一天生活中的一部分。
貝克里夫人送上茶點,在她擺放的時候,我開始和老神棍閑聊起來。
我首先問道︰「教授,我一直不知道你居然是如此有學問的人,但是,為什麼最早的時候,你在我面前卻裝得十分愚蠢呢?」
「愚蠢?」
「是的。」我說道,「你明明對科學方面的事了解很多,但是對我講出來的時候卻總要牽扯上上帝,每當我听見你把一切成因都說成是上帝制造時,我就覺得很愚蠢。」
他笑了笑,說道︰「我很抱歉,殿下!那個時候我不得不如此,雖然我也知道我的那些話十分愚蠢,但是我當時並不知道您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我對這個評價頗感興趣,我問道,「我在什麼地方與眾不同呢?」
「我的殿下,我之前去過其他貴族家庭當過教師,但是,每當我想對他們解釋一些淺顯的科學理論時,他們通常都會表現出一副毫無興趣的樣子來。因此,我便認為這個年紀的孩子是無法接受真正的科學的,所以才故意改變了上課的內容。我想,就算無法傳授知識,至少應該讓我的學生對上帝產生虔誠的信仰,這無論是對他人還是他們本人都是好的。」
「是想我們從小就因為信仰而變得虔誠、守信、公平、善良,是嗎?」我狐疑地問道。
「是的。」他點了點頭,說道,「作為一個上帝信徒,我認為現在的社會風氣與教義相違背。教義規定每一個人只能有一個的妻子,但是,現在的男人和女人卻在婚後仍然找著除了妻子和丈夫以外的其他女人和男人。我認為這是在以另一種方式褻瀆上帝。」
老神棍畢竟還是老神棍,原來他的內心居然是如此虔誠。即使是愛因斯坦都相信上帝的存在,又何況是這個時期的科學家呢?
我在二十一世紀時根本無法理解科學家們的這種自相矛盾的思想,但如今卻有了一些明白。對于這里的人,科學歸屬科學,上帝歸屬上帝。科學解釋自然,上帝宣示道德,在他們來看,這並沒有任何的矛盾之處。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的教授。」我認同道,「現在這個風氣會毀了法蘭西。」
「我的殿下,就是因為您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才發現了你的不同之處。」他說道,「您對現在的潮流有著截然相反的態度。您對凡爾賽的豪華沒有興趣,您對宮廷中流傳的緋聞嗤之以鼻,您甚至拒絕上我的課。我發現您骨子里有種不畏懼權威的性格,您的思想與現在的普遍觀念截然不同,從您親近蓬帕杜夫人便可以看見這一點。我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改變了方式,我想在您的身上嘗試一下與以往不同的教育方式。」
「你成功了嗎?」
「我想我是的。」
我和他彼此微笑地對視著,他很坦率,至少在褪下防御的外衣後,他在這一刻表現得很坦率。接下來,我和他又聊了一會兒,他講述了他的身世、成長等等。
他告訴我,他和貝尼斯神父從小就是好朋友。他們一起在教堂中度過了童年,一起上了神學院,只是後來貝尼斯神父成為了神父,他卻中途迷上了醫學。他放棄了成為神父的機會,轉而來了巴黎精研醫學。他還去過不列顛和土耳其,從而了解並學習了種痘術。後來,他被已經成為蓬帕杜夫人好友的貝尼斯神父介紹給了夫人,從此成為了夫人的專用醫生,並因為精湛的醫術而很快得到了夫人的信任,從而被推薦給了我的國王祖父,再然後就是成為了我的教師。
他的經歷頗為傳奇,他也給我講了他旅行的所見所聞。他到過很多地方,不列顛、西班牙、意大利、埃及、希臘、土耳其……他說他最想去的是東方,因為他听說東方有著很先進的醫術,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東方是哪一個國家,于是對他說︰「放心!如果我有了資金,我就會資助你前往東方。」對于那個地方的文化,我還是多少有些情感的,及早的交流或許也可以避免歷史的悲劇重演。
楓丹白露宮的生活頗為悠閑,時間也過去的很快,一晃三個多月過去了,春天也來臨了。
一到春天,楓丹白露宮的人也變多了。我的父母還有其他的一些貴族受邀前來打獵,因為這個時候的獵物非常的多。
時隔多月重新見到我的父母,我並沒有像普通的孩子那樣圍著他們又轉又跳,而他們也並沒有對我多說什麼。
宮廷似乎就是這麼一個會令父子、母子的感情稀釋的地方。我對他們的感情還比不上對蓬帕杜夫人,因為我始終無法從他們身上體驗到父母之愛,自然也就無法以孩子的態度回應他們。如果他們能夠對我表現出那麼一絲關愛或是親切,我也不介意裝著很想念他們。
眾貴族到達楓丹白露的這一天晚上,貝克里夫人將一個與我差不多大的少女帶到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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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重要人物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