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尼斯神父的話令我在這一路上都耿耿于懷。
這一路也並不太平。
我不斷地催促著「加速、加速」,然而,通往巴黎的路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平坦。巴黎是首都,應該是全國的交通中心。
我還記得我前一世的祖國的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秦始皇,他一生中做得幾件大事中,除了修長城、統一文字和度量衡外,剩下的兩件事統一車軌和修建直道就都是和交通有關的。特別是修建直道,以首都咸陽為中心,東至海邊,西至隴西,南至南海,北至遼東,在三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主要的郡都有與首都咸陽直接連通的直道。雖然不清楚直道的道路質量如何,但是它既然被稱為直道,恐怕路面狀況一定比我經歷的道路要好很多。
通往巴黎的路根本不平坦,而且還很狹窄。我很好奇,為什麼同樣的道路,德?博蒙小姐駕馬車時我便沒有覺得什麼不舒服的,而換了一個人卻變得不正常。即使是我特意催促加速,也不可能會顛簸的如此厲害,看來根本原因便是車夫駕車的本領不同。
或許是因為太快了,或許是因為路面質量不好,抑或是兩者皆有,馬車在急急忙忙趕了一晝夜後,車輪居然會月兌離了車軸。
我被迫耐下急躁的心,站在一旁等著貝克里伯爵的檢查。
現在天還沒有亮,但月亮卻又亮又圓,皎潔的月光被我當做了照明燈。
只見貝克里伯爵檢查了一番後,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然後便說道︰「不行了,車輪上的螺栓調了,沒用備用的,安不上去了。」
「那怎麼辦?」貝尼斯神父急急忙忙地問了一聲。
貝克里伯爵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道︰「如果有商人的馬車踫巧經過的話,或許可以直接征用或者買下,可是這里遠離城鎮,現在天又還沒有亮,恐怕不會有馬車經過。」
我忍不住了,現在離巴黎和凡爾賽最多還有半日的路程,我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車已經壞了,我的腦子可能也已經壞了。我將注意力放到了原本擔任護衛一直跟隨旁的兩名龍騎兵的馬。龍騎兵此時已經下馬,他們的馬就在我的右手邊五米處。
我向離我最近的一匹黑色的馬走去,同時自言自語地抱怨著心中所怨。
我現在可能只有一米五,馬對于我來說是有些高了,可影響卻是很小的。
我安穩地坐到了馬上,而這個時候,貝克里伯爵等人似乎才發現了我的舉動,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殿下,您難道想要騎馬去凡爾賽嗎?」貝克里伯爵牽住我騎的馬的馬韁,勸阻道,「請下馬來,這樣太危險了。」
「請松手,伯爵。這個時候你攔不住我了。」我厲聲喝道。說完之後,我趁著貝克里伯爵只是單手握韁,于是雙腿一夾,再用手拍了拍馬股,令馬嘶叫奔跑了起來。
貝克里伯爵反應很快地躲開了,我只听他在後面叫著「殿下、殿下」,我根本不理會,連頭也沒有回。
事實上,我雖然已經學會了輕快步,算是已經會騎馬了,可是如此奔跑還算是頭一次。這就好像我前世學開車的時候,就算離合器掌握了很好,但初次開車上馬路的時候,還是不敢猛踩油門。
沒有跑多久,我便下意識地將速度放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後面便有人追了上來。
追上來的是貝克里伯爵和一名龍騎兵。貝克里騎馬到我身邊,無奈地對我說道︰「殿下,既然您要如此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了,但是請不要跑得太快,至少不要離開我們。」
「好!」我點頭應允。
他們能夠追上來,便是說明了我根本無法跑快。我知道這是潛意識在作怪,我也只有認命。不過,即使如此,騎馬的速度還是比上了馬車的速度。
與計算的一樣,只花費了半天的時間,我就趕回了凡爾賽。
「殿下,下馬……殿下,下馬……」
我太急了,根本無視貝克里伯爵的提醒。凡爾賽宮的大門剛一打開,我就躍馬沖了進去,甚至一直躍上了宮殿前的台階。
我跳下馬,落馬的時候還因為從高處跳下差點摔跤。我踉踉蹌蹌地穩住身體,跑了進去。我不知道路上踫到了那些向我行禮的人,又踫上了多少連行禮都來不及的人,我對他們一一無視,有些擋路的還被我在氣急之下直接推開。
我就要到蓬帕杜夫人的房間了,早前貝尼斯神父就告訴過我「夫人一直在房間中養病」,所以我很肯定目的地在哪里。
我還需要穿過一道走廊,或者從花園繞過去。那一座花園是我初次遇到夫人的地方,但現在我對那里一點懷念的心情都沒有。我選擇了最快捷的道路走廊。
「當當當當」,走廊上大概有五六個孩子在練劍。
這些孩子真是礙事,偏偏在我最急的時候擋在我的路上。
我靠著牆壁躲開了他們。我想我可能還有一些理智!對于成年婦女我可以粗魯、無情的不在乎憐香惜玉,因為她們赤手空拳。但是,對于這些拿著凶器的孩子們,我可不想冒險。
我剛準備跑起來,忽然一個討厭的孩子擋在了我的面前。他不只是擋住我的行為令我討厭,他的外貌也令我討厭。
他比我矮了一個頭,但是臉型、身形卻比我寬了兩倍。
在我最焦急的時候,這個用一堆脂肪堆砌起來的侏儒居然很不識相的擋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心中真是又氣又急,可是,我又不敢動作,因為他手中握著的劍正對準著我,我上前一步或是他上前一步,我都會受傷。
「你是誰?居然敢擋我的路!」我憤怒地喝道。我擺起了王子的威嚴,雖然我知道他可能也是某個貴族的兒子,但這時候我沒心情來認識他。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他居然在我面前不卑不亢地說道,「我不能讓你去見那個女人。父親因為你而天天生氣,女乃女乃和母親因為你每天唉聲嘆氣。」
這個人到底是誰?我啞然了,不禁仔細打量起他來,這才發現,他的模樣似乎有幾分像我的弟弟普羅旺斯伯爵。可是,我十分不解,我的那個弟弟明明是一個很瘦的人,怎麼兩年時間就變成了我的三倍呢?我對此疑惑不解,不過,我更是對他的話感到憤怒。
「你最好讓開,否則我不管你是誰!」我試圖嚇唬他,可是我話一說完,他的劍便近了我一寸。看來他是執意要阻攔我了。
我正想著應該怎麼對付我的這位已經嚴重走樣的弟弟,這時,在場的一個似乎是一起練劍的小男孩走到了我們兩人中間。普羅旺斯伯爵見此狀況,退後了兩步,但是卻沒有收回劍。
這個小男孩擋在我身前,對普羅旺斯伯爵說道︰「你不能用劍對準我們的兄長。」
他難道是我的另一個弟弟阿圖瓦伯爵嗎?我這時也開始覺得這個孩子有點眼熟了。他沒有普羅旺斯伯爵那麼胖,而且比標準體型還瘦一些。他應該比我小四歲,但是卻比普羅旺斯伯爵還要高一些。
「你讓開!」普羅旺斯伯爵用劍指著阿圖瓦伯爵,喝道,「你也看見了母親每天以淚洗面,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和那個女人那麼親近。」
「那你也不能反抗他,這是不被上帝允許的。」阿圖瓦伯爵亦以不卑不亢的口吻回應道。
「啊……」普羅旺斯伯爵似乎惱羞成怒了,大吼一聲便上前一步,蠻狠地伸手將阿圖瓦伯爵推倒在地。他繞開阿圖瓦伯爵,再次和我一對一了。
他一步步逼上來,我慢慢後退,但是,我想他是不會那麼容易放過我的,除非我能夠擊倒他。
我雖然不信暴力能夠解決一切,但在現在這個情況,暴力或者是我這個已經失去理智的弟弟唯一能夠听懂的語言了。
我順手從身邊的一個男孩手中奪過了劍。現在我算是有了和我弟弟抗衡的武器了。
這把劍是一把孩子的練習用劍,我最早開始劍術啟蒙的時候,用的也是這種劍。我其實早已經不用這種劍了,在倫敦的時候,我都是用著正規的劍在練習,如今突然再用上這種玩具一般的劍,真是有點不習慣了。
我打量著普羅旺斯伯爵的姿勢。不得不說,他的姿勢很標準,他那肥胖的體型能夠擺出教科書式的姿勢很難得。但是,我沒有心情欣賞這座「雕像」,我沒有這個時間和耐心。
我踏上一步,揮劍向普羅旺斯伯爵的眼楮一刺。這是虛刺,我並不想真的刺瞎他,只是要嚇一嚇他。這一招果然奏效,我的劍還沒有全部刺出,他便恐懼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我趁勢再跨上一步刺去,再嚇了嚇他。
我這幾招學自德?博蒙小姐,迪昂也會,這是他們兩姐弟的拿手招數。一連多次突刺,直至將對手逼至落敗,第一次見迪昂的時候,他曾經用這招擊敗過德?博蒙小姐。我其實並沒有將這一招練透,安娜比我學得還要好,不過即使如此,我也足夠對付普羅旺斯伯爵了。
我不過刺出兩劍,我的這位弟弟似乎是腳底一拌,便跌倒在了地上。他或許姿勢很好看,或許力氣很大,但是缺乏敏捷性,那一切都玩完了。
我將劍指著他,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不要再來妨礙我,否則我不會饒你。」
說完,我便丟下了劍,不再理會我的這個弟弟,拔腿便向蓬帕杜夫人的房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