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中早有準備,所以當王祖父宣布將會任命我為攻略科西嘉方面軍的總司令時,我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我不認為自己是因為所謂的「軍事天賦」而當上了總司令,王祖父向我說明的時候,也沒有一句話提到過軍事才能。
他很干脆地對我說︰「路易,你不需要上前線,你甚至都不需要登島。指揮的事交給將軍,你只需要在軍隊過海出征以及勝利歸來的時候,在馬賽港口站一會兒。」
其實,王祖父的這一作法,就是為了趁著這一次出擊科西嘉島,賺取武勛,以增加我在國內的威望,令我的地位更加穩固。
他坦言這是學習普魯士的腓特烈國王以戰養戰、依靠戰爭樹立威望的作法。但是,他同時也立即警告我道︰「路易,雖然戰爭是維護統治的必要手段,但是戰爭同樣也會拖累國庫。你如果想要你的財政大臣過得更好一些的話,就盡量減少戰爭。」
王祖父只是私下中通知了我,正式的任命儀式還需要過一段時間。但是,我對這一次的戰爭卻是躍躍欲試,雖然知道只是去走一個過場,不過這一個可以和軍隊將領接觸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二月初的時候,我在凡爾賽宮中召見了這一次科西嘉方面軍海陸兩方面的部分將領。一方面算是盡責,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從中學習。
因為這些將領們並非在休假,還有公職在身,而且也不是在同一時間留在凡爾賽,所以我分了兩次召見。
先召見的是陸軍方面的將領。
這一次陸軍的指揮官,也是方面軍的副司令是舒瓦瑟爾公爵的弟弟雅克?菲利普?德?舒瓦瑟爾中將,但是將軍很盡職,自從年初接到任命,便先去往了馬賽,接收他的部隊比利牛斯軍團。
比利牛斯軍團是一支新組建的部隊,前身是西南諸省的民兵。這支部隊可說是舒瓦瑟爾公爵一手建立的,但是建立的時間卻很短,只有三年。雖然武器裝備都很新,可是卻缺乏實戰的經驗,常常被反對舒瓦瑟爾公爵的人取笑為「儀仗兵」。
這支軍團的信息全部來自于我召見的兩位陸軍將領,已經為上校的大亨利,還有中校圖倫子爵。他們幾乎是和將軍一起接到任命,平時負責軍械運輸等補給事務。這一次,他們就是來巴黎申請彈藥,才偶然被我召見。
我向他們詢問有關這支軍隊除去書面簡介外的具體問題,他們兩個人卻支支吾吾的,最後在我強勢詢問下,他們才慚愧地回答。
據大亨利和圖倫子爵所講,這支部隊基本上都是一群鄉村野漢,平時軍紀渙散,比之其他松散的軍團好不了多少,甚至可能更差。這些人缺少訓練,也並非真的有作為軍人的覺悟。他們或是從原先的民兵隊中被強行改編,或是因為犯了罪為躲避處罰而參了軍。除了嶄新的步槍和鮮亮的著裝之外,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大亨利和圖倫子爵都是有著強烈自尊心的軍人,他們如此貶低自己的部隊,可見所言非虛。我暗暗感到了一絲不妙。
然而,當我將心中的不安說出來的時候,他們卻搖頭笑了笑,像是在取笑為不懂裝懂。
他們又告訴我,雖然這支軍團參差不齊,但是人數有三萬三千人,槍械是最新出廠的,彈藥也很充足,最重要的是有一百余門大炮;科西嘉島的民兵部隊,只有一萬三千人,大炮二十門,槍支老舊,缺乏彈藥。
在他們看來,似乎人數、武器裝備上的差距可以彌補質量上的不足,但是,他們仍然不能說服我忐忑的內心。
沒錯,武器、彈藥、人數,這些是一場戰爭能否勝利的重要因素,可是,他們似乎忘記了,科西嘉島的民兵是為了守護家園而戰,這樣的士兵即使沒有可靠的槍械、充足的彈藥,卻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意志。況且,敵人是本土作戰,有著整座島的資源做補充。敵人兵力雖少,可是卻隨時能夠將數萬科西嘉壯漢編入軍隊。其戰爭潛力不容小看。
不過,因為第一次的被取笑,我並沒有將心中所憂說出來。他們已經被驕傲沖昏了頭腦,恐怕已經沒有什麼理智的思維了。我再怎麼勸,在他們這些經過戰火歷練的男人面前,這些隱憂也顯得無足輕重了。
召見大亨利和圖倫子爵後的第二天,我的海軍上將就來了。令我驚訝的是,出現在我面前的穿著海軍制服的將軍居然是許久不見的迪昂。
加萊一別後,我就對他的去向感到好奇,所以在詢問海軍情況之前,我就問了他這幾年去了哪里。
原來,迪昂先是回了家,蟄居了半年之後,就和當初在倫敦一起就我的那些人出了海。他們去了加勒比海,幫助法屬西印度群島的總督收服了加勒比海上最大的海盜頭目。後來,他收服的這支海盜部隊就被編為海軍,他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支海軍艦隊的將軍。只是,令他很尷尬的是,他到現在都不懂海戰,作戰時還是靠著副官原先的海盜大頭目指揮。
這支艦隊因為是從海盜改編過來,所以一直受正統海軍艦隊的將領鄙視,而上層似乎對他們也有著一定程度的歧視,于是他們就被就近派駐在了加勒比海的法蘭西殖民地,直到這一次因為要攻略科西嘉島,又因為地中海艦隊一直未恢復元氣,才被緊急調來,改編為新地中海艦隊。
我又問了他有關這支艦隊的戰力。他對此頗有信心。
不因為別的,就是因為這支艦隊的前身,曾經打敗過包括西班牙、不列顛等海洋大國的討伐部隊。而且,最讓他感到放心的是,科西嘉的那所謂海軍,實際上是由幾艘商船改編,不但火力差,而且數量也少,根本不足以形成戰力,更不用說造成威脅。
對于陸軍,或許我還可以插上一句嘴,可是對于海軍,在這個沒有導彈、沒有航母、沒有艦載機的年代,我不可能因為看過幾部《加勒比海盜》的電影而提出意見。
兩次召見將領,算是了解了一些這支由海陸兩支軍隊組成的科西嘉方面軍的狀況。雖然有些憂慮,但是想到自己畢竟實際上的指揮官,而且在軍事上面又無建樹,人微言輕之下也不會有人听,所以也就只有暗嘆一口氣,求天保佑了。
除了那兩次召見外,還有一次額外的召見,只是這一次召見的對象是將要成為我的近衛軍的指揮官。正指揮官是貝克里伯爵,他現在意見升為了少校。副指揮官是在軍校以第一名的成績提前畢業的圖倫兄弟中的哥哥讓?米歇爾?德?圖倫,他因為優異的成績,所以被破格授予騎兵中尉,作為近衛軍的副指揮官和近衛騎兵隊的隊長出征。
與迪昂一樣,見到兩位老面孔,我先是問了他們這幾年的狀況。
貝克里伯爵這幾年去了很多地方,東地中海、非洲和西印度群島。值得一提的是,那一次迪昂收服加勒比海盜的戰役,他也率領殖民地部隊幫了不少的忙,也正是因為這份功績,他才被調了回來。
米歇爾?圖倫的經歷便簡單得多了,他一年跳三級,很快就完成了軍校學業。不過,他也並非是傳奇,因為比他小上一級的小亨利和弟弟博伊斯?圖倫,以及其他的一些軍官子弟,也都以這種速度在跳級。現在的軍校畢竟只是學一些很「淺薄」的戰術,他們也不需要去深入研究歷史上的戰例,加上原先就已經有了良好的底子,所以也就個個比三好學生還三好,提前畢業還算普通,能夠像米歇爾這樣一畢業就擔任指揮官的,才是真正的厲害。
雖然擔憂年輕的米歇爾?圖倫能否勝任,但是想到他畢竟是作為我的近衛軍指揮官登場,所以也就不擔心他有危險了。他可能只需要指揮他的騎兵隊在港口列隊就可以了。
近衛軍只有三百人,其中三十名騎馬,裝備有十門禮炮。我也不對這支部隊抱有幻想,他們不是去打仗的。
正式決定的出兵日期是五月一日。王祖父允許我在四月中旬到時候再出發,這樣可以正好在四月底到達,送「英勇的戰士們」出征。
在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場必勝的戰爭」時,我的憂慮顯得多余,我也干脆放輕松地看待這場戰爭,而且,我現在暫時也需要放下這一場還算是比較遙遠的戰爭。
二月十四日,凡爾賽為情人節舉辦了一場只有未婚年輕人參加的舞會。和上一次一樣,我在中途便和郡主偷溜了出來。我們又到了上一次的地方玫瑰花叢和噴泉池之間的草坪。
不過,今天的郡主似與往常有些不同。
她雖然也是主動出來的,可是臉上卻似乎帶著一絲不願意,而且,她從一開始到現在和我單獨相處,都處于一種失落的神情。
我沒有因為得以二人單獨相處而迫不及待,而是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