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迪昂、菲迪曼準將一同進了地圖室。
地圖室和辦公室實際上是一模一樣的兩間房間,無論裝修、面積,都沒有差別,唯一不同的就是里面的擺設。辦公桌沒有了,換來的是正中央一張類似台球桌一般的長方形桌子。桌子四邊共擺放了六張椅子,分別是兩條長邊各有兩張,短邊各有一張。桌子的邊上,也放置著猶如台球桿一般的木桿,只是它比台球桿要短一些。
那台球桌一般的桌子上,是一張繪制著馬耳他島以西的西地中海區域的地圖,法國的南部、西班牙、意大利和薩丁尼亞王國等,都有明確的標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此次戰爭的目標科西嘉島。
我們站在地圖所示的「南方」,我在中間,左邊是迪昂,右邊是菲迪曼準將。
準將拿起木桿,一邊劃著地圖上標注著馬賽、土倫字樣的兩個圈圈,一邊說道︰「殿下,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這里,這是馬賽。陸軍都在馬賽附近的兵營中待命,所以海軍將所有的運兵船都停駐在了,而我們的戰斗艦,都在這里,這是土倫。」
「然後,這里是科西嘉島。」他拿著木桿在科西嘉島上畫了一個圈。
科西嘉島是一個南北比東西狹長的島嶼,只有東北處有一塊土地凸出島嶼,如匕首一般插入利古里亞海。
「殿下,這里的阿雅克肖。」他將木桿點在科西嘉島西南方一個海灣上,說道,「這里是科西嘉島所謂自治政府的所在地。它的東面,是一片三面環山、一面靠海的平地。這里就是陸軍設定的登陸地點。」
我簡要地看了看地圖上標注的科西嘉島的地形,說道︰「科西嘉島上幾乎都是山,能夠登陸的地方除了阿雅克肖東面的平地外,還有就是島東面的狹長平原。選擇在阿雅克肖東面登陸,可以利用我軍的數量和武裝優勢,一舉佔領阿雅克肖,令科西嘉人無法再反攻。」
「是的,殿下。」迪昂說道,「我們與陸軍的舒瓦瑟爾將軍討論戰略時,都認為一舉奪下阿雅克肖是上策。」
「如果這樣的話,海軍的運兵船就必須從馬賽啟程往阿雅克肖,需要多少時間?」我問道。
「以運兵船的速度,」準將答道,「最多一個晚上,從黃昏到黎明。」
「也就是說,我們的陸軍可以得到一個安穩的睡眠,然後在天亮的時候,有飽滿的精神面對阿雅克肖的科西嘉人,是!」
「是的,殿下。」迪昂說道,「舒瓦瑟爾將軍便是如此要求的。」
「那你們海軍的戰斗艦呢?」我問道,「科西嘉也是有海軍的!你們要怎麼對付它們?」
準將和迪昂都沉吟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最後由官餃較高的迪昂說道︰「殿下,根據舒瓦瑟爾將軍的要求,運兵船運送陸軍時,海軍主力必須前往護航。」
「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不先摧毀科西嘉的海軍,在掌握制海權後,再派出運兵船呢?」
「制海權?」準將和迪昂兩人齊聲驚呼。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或許是因為現在還是大陸時代的後期,所以即使有了不列顛王國這樣的海洋國家,關于海洋的軍事戰略研究還是沒有多少深入,因此對于「制海權」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國家常識,他們會覺得陌生。
我耐心地解釋道︰「就是說,在戰爭的期間,除了中立國的船只外之外,科西嘉周圍的海域,沒有任何一艘科西嘉戰艦。這一時間段中,科西嘉周圍的海域,便如同是法蘭西暫時佔領的一片土地一般,在法蘭西海軍的完全控制之下。」
迪昂點著頭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要將科西嘉島失去海軍力量,成為受困的野獅。」
「不僅如此。如果如此去做,從馬賽、土倫到科西嘉島,便不用再擔心陸軍上島之後,萬一戰事不利而無法得到增援的窘境出現。」菲迪曼準將猜測道,「本土的物資可以源源不斷運過去,這恐怕就是殿下的意思!」
迪昂接話道︰「就和七年戰爭時一樣,不列顛人在大西洋上擊敗了我們的艦隊,結果導致加拿大的陸軍彈盡糧絕之後被迫投降。殿下真是個天才!」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還好我的意志力夠堅定,否則就要飄飄然起來了。
「你們同意我的看法嗎?」我向他們問道。
「我同意。」
「我也是。」
迪昂和準將先後應道。
我隨即問道︰「那為什麼不去通知一下舒瓦瑟爾將軍呢?」
我的話音剛落,他們便都息聲了。
「怎麼了?」我不解地問道。
「殿下,」迪昂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里面恐怕有一個有個問題,可能無法這樣去做。」
「為什麼?」
這時準將說道︰「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們也是如此建議將軍,只是我們並沒有殿下想得那麼深。我們只是想先重創一下科西嘉海軍,然後在一個相對安全的情況下護送運兵船至科西嘉島邊。只是,我們剛剛提出這個建議,就被舒瓦瑟爾將軍否決了。」
他們能夠想到先擊潰科西嘉海軍的戰略並沒有令我吃驚,畢竟我只是佔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優勢,腦子中才會有「制海權」這種概念。提出「制海權」這一名詞之人,恐怕也只是在研究了歷史之後才會歸納出那麼多道理,在這個名詞提成之前,會有類似想法的人可能不少。況且迪昂和菲迪曼準將怎麼說都是「老資格」了,過往積累的經驗必然能夠起到作用,所以他們才會在我解釋了一番「制海權」之後,就想到了後續我沒有提到過的事情。
然而,陸軍指揮官兼方面軍的副司令管舒瓦瑟爾將軍居然反對,這我不能理解。戰略畢竟是共同的,即使是在陸地上,安全的行軍路線也是一個將領需要注意的。將軍不顧道路的安全與否,如此冒險實在是有些令人莫名其妙。
「請立即去叫將軍過來,我要親自和他談談。」
迪昂說道︰「我這就派人去。」
他說著便要離開,我猶如神經反應一般,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不,你親自去。」
只見迪昂停住了腳步,疑惑地看了看我,最後點了點頭,出去了。
對方畢竟是一個將軍,如果派無名小卒去,他未必肯來,我有不願意寫信,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一個地位到位的人去,而當我正在考慮時,迪昂開口說話了,我便下意識地命令他去了。
此地離陸軍軍營不過十分鐘路程,迪昂只需用半個小時便能將舒瓦瑟爾將軍帶到了我的面前。
在這段時間中,菲迪曼準將向我詳細地說了一下科西嘉島周圍的海域情況,以及島上除了阿雅克肖外的另一座重要城市巴斯蒂亞。
巴斯蒂亞位于科西嘉東北部那座凸出的半島的東岸,是一座以貿易聞名的港口。東地中海的商船,若是走第勒尼安海的航道來法蘭西,就必然要在此地停靠。它與阿雅克肖可說是科西嘉島的兩大中心,是科西嘉島中軸線的兩大端點。科西嘉的海軍,便是以著兩座港口城市為基地。
如此重要的一座都市,最終卻沒有在制定戰略時被考慮進去,我也從菲迪曼準將口中得知了原因。
原來,巴斯蒂亞雖然重要,但居住于此的科西嘉本土人卻不多,貴族更少。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旅館,多數居留于此的人,都是來自各地的商人,而且他們也只是短時間住一下。另一方面,科西嘉島多山,巴斯蒂亞與阿雅克肖只見隔著「千山萬嶺」,兩座城市之間的交通狀況十分不好,由巴斯蒂亞出發去攻打阿雅克肖,如何運送火炮就是一個大問題。相反,他們覺得攻下阿雅克肖後,可以通過威壓居住在阿雅克肖的貴族,以得到全部的科西嘉島。到時候不戰而得大半個島,政治利益要比巴斯蒂亞大上許多。
攻取無意義,攻下又無用,所以巴斯蒂亞才會被排除。
菲迪曼準將向我解釋完後,迪昂也帶著舒瓦瑟爾將軍來到了我的面前。
舒瓦瑟爾將軍的全名是雅克?菲利普?德舒瓦瑟爾,是現在的國務大臣舒瓦瑟爾公爵的親弟弟。
和已經身體發福的舒瓦瑟爾公爵不同,將軍的體型保持得很標準,沒有如公爵那樣的小肚子,以及其他的肥胖特征。但是,除了體型之外,他和公爵還是有著許多相似之處。
將軍四十多歲的樣子,在十年前還是奧地利的軍官,後來轉投到了法蘭西軍隊,但是,因為是從他國轉來的,故而地位一直不高,多年來都只是準將,只是因為現在被任命為方面軍副司令,才不得不提升為中將。
不過,事實上中將這個階級早應該屬于他,他在奧地利軍隊的最後軍餃是元帥。他之所以沒有很快得到提升,一方面是因為資歷,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來到法蘭西後沒有幾年,他和他哥哥的靠山蓬帕杜夫人就去世了。不只是他,就連他的哥哥在權勢上都受到了影響。
也正是因為這些復雜的原因,引得舒瓦瑟爾公爵的政敵們暗中動手腳,讓科西嘉方面軍的陸軍幾乎都是新兵,海軍艦隊也是由海盜改編。這幫烏合之眾,實際上是舒瓦瑟爾公爵在法蘭西權勢下降的體現。只是,由于現在方面軍在人數和裝備上的優勢,才讓許多人沒有注意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