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和亨利?維姆、圖倫兄弟秉燭夜談,同時開了十瓶上好的葡萄酒,不過其中有一大半是浪費的。
安娜並沒有參加我們的聚會,雖然她多少也算是和我們一起成長,不過她最近和郡主走得很近。郡主似乎很信賴她,也許這是因為安娜天生善于交友以及這里也只有安娜一個侍女的原因,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在隔壁套房的房門之後,安娜和郡主兩個人到底能夠聊出什麼來。
我和亨利?維姆等四人,之所以會將許多葡萄酒都浪費,是因為到了後半夜,我邀請他們去我的地圖室參觀。一到了地圖室,那就由不得我控制了。除了米歇爾?圖倫之外,其他兩人都津津有味地只顧看地圖。他們兩人不喝,我和米歇爾兩個人又肯定無法將被他們擅自開啟的所有酒都喝完,所以最後的結果,我和米歇爾醉倒,他們兩人看得累倒。
這一覺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來,醒來之後,我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早晨,我還在睡覺的時候,從土倫來了一封署名為迪昂的密信。我打開信一看,其內容是他們到了土倫之後的情況。
迪昂和諾埃男爵到達土倫後,兵分兩路,迪昂去找意大利叛軍的指揮官弗朗索瓦?加斯科因上校,而諾埃男爵則去了舒瓦瑟爾將軍那邊送信。
迪昂最終費盡口舌,終于與弗朗索瓦?加斯科因上校達成了協議。對方同意交出犯人,但要求由法庭對他們進行合法審判,而非是交由民眾處以私刑;另一面,迪昂在探知對方沒有心思再為法蘭西效力後,便同意給他們讓出一條生路,讓他們退出法蘭西領土,但同時迪昂也命令他們必須在放行後的三日內全員離開。
諾埃男爵那邊卻並比迪昂順利不少。諾埃男爵最初並沒有拿出我的信,而是先以口頭試探了一番,結果發現舒瓦瑟爾將軍態度強硬,他這才拿出了我的信,令舒瓦瑟爾將軍不得不就範。
他如此做的原因我或許猜得到。在寫那一封信的時候,我生怕舒瓦瑟爾將軍會因私人恩怨而不听我的命令,因而故意用上了十分強硬的詞眼,而且字里行間充滿著命令口吻,甚至還不乏恐嚇之辭。他恐怕是為了為我留一條後路,畢竟如果將軍原本便不想為難意大利人,那麼那封信根本不需要出示。畢竟那封信可是很得罪人的。
在辦公室讀完迪昂的密信後,我的心情格外的好,同時恰好發現,今天的天氣也格外的好。我忽然想要活動活動筋骨,于是便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亨利?維姆和博伊斯?圖倫還在最外間的會客室睡覺,而米歇爾?圖倫卻已經不在。我輕手輕腳地走過,還好沒有吵醒他們。
剛出門,我沒有急于下,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隔壁套房的大門。
也不知道現在郡主怎麼樣了。
可是,目光在門上停留了五分鐘後,我實在沒有勇氣進去,最後不得不準備下,可就在剛預備下第一個台階的時候,那扇我不敢進去的門居然開了。
我無意識地回頭一望,只見是郡主正準備出來。
「瑪麗!」我激動地不由自主地就喊了出來。
「路易!」
她很平靜,也很鎮定,沒有像前幾天那樣激動,卻也沒有像更久之前的溫柔可人。
我覺得現在見面可能很尷尬,就如安娜所說的那樣,她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肯定不會如此短暫。
「你好嗎?」我擠出一絲微笑,打招呼道,「今天的天氣很好。」
「是的。」她露出極為勉強的笑容,神情不自然地說道,「我正想出去走走,散散步。」
「是的,這很好,散步有助于健康。」我朝她笑了笑,但這種氣氛令人實在不舒服。
接下來,我和她誰都沒有說話。我心情很不自在,我感覺自己有許多話要對她說,可是現在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我發現,她似乎也有什麼話想要說,她的嘴唇不停地顫動著,猶如剛要說話,卻又立即將話吞了回去。她的小動作也很多,特別是握著門把手的手指,不停地變換著握法,不知她下一步是要關上門,還是松開手。
「我……」我和她居然在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地開口了。
「你先說!」又是同一時間。
感覺就像是在拍電影一般,實在是太巧了。
雖然我們彼此謙讓,但還是沒人先開口。
又過了半分鐘,我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于是便開口打破了僵局,道︰「天氣不錯,我也要去散散步,不如一起去!」
我邀請她去散步,這更像是一次約會的邀請,也是重新開始的請求。我們都需要這麼一個突破口。雖然覺得可能還早了些,但我也實在無法按照安娜說的那樣再等下去,我無法放過任何一個可能令我們兩人和好的機會。
「嗯……」她神情猶豫,支支吾吾地說道,「對不起……我……我有些累了……抱歉。」
很顯然,我是被拒絕了。
我失落地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微笑道︰「那好!好好休息。」
「謝謝!」她說完便立即關上了門。
她關門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失誤。也許是太心急了,所以她第一次並沒有將門帶上,身體在往里拉的時候,手月兌開了門把手,若非是另一只手扶著另一扇門,她差點就要摔倒了。
她恢復平衡後,對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二次關門。這一次,她的手沒有再月兌開,成功地將門關上了。
我失落又惆悵,雖說難過的程度還比不上失戀,但至少也算是相思了。別人相思是思沒有任何關系的女人,而我思的卻是已經有了親密關系之人,這真令人挺郁悶的。
我覺得我和郡主的戀情也算是跌宕起伏了,又是一見鐘情,又是陰謀詭計,甚至還有搶親私奔,就算是後世東亞某國的那如同老太太裹腳布一般,又長又丑又令人悲催的偶像長劇,男女主人公也應該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了!想不到導演居然還要用我的戀情來賺收視率。現在的我,真想仰天長嘯︰「演員也是人!也要有長假!」
一陣吐槽之後,心情果然舒暢了許多。
無聲一嘆,只能慢慢下,反正暫時也沒有其他事,也有足夠的時間,按照安娜說的那樣,給郡主多一點時間也是做得到的。
說安娜、安娜就到。剛走到拐角處,我就見到了她。她正倚牆而站。
「安娜,郡主最近的情緒還好?」我問道。
雖是剛剛見過本人,但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是需要打听才可能知道。
「您太心急了,殿下!」安娜語速緩慢地說道。
「是的,我知道。」我心中好氣,居然連她也來教訓起我了。雖然我並不介意她這麼無禮,而且也難以對她發火,可是她也太不會挑時候了。最終的結果,便是我越加郁悶。
她一本正經,提高音量道︰「我的意思是,您剛才向郡主殿下提出邀請的時候,太過心急了。」
「你都看見了?」我心感意外道。
「是的,全看到了。」她說道,「郡主殿下原本是想要出來散步的。」
「可是看到我之後,就改變主意了,是!」我問道。
「不」她長托一聲,猶如我的戀愛教師一般,用著教導地口吻說道,「如果您剛才不主動提出邀請的話,郡主殿下反而會向您提出散步邀請。」
「真的?」我不敢相信,因為這個時候,我的內心已經燃燒起了希望之火,可是我又在壓抑這股希望之火,因為我害怕它這時燒得旺,下一刻熄滅。
「是的。」她解釋道,「事實上郡主殿下早已經不生氣了,也已經想通了,她只是不知道怎麼邁開第一步而已。」
我突然想了起來,郡主原本便是一個十分害羞、靦腆之人。要讓她主動的話,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你說服她了,這太好了。」我欣喜說道。
「不,並不是我說服她的,是她自己想通的。」
「這都一樣!」無所謂原因如何,她只要心中沒有疑慮了,那麼便一切都有余地了。
我不再壓抑心中的希望之火,欣喜感一下子便充滿整個身體。
「不要高興的太早,你失去了一次極好的機會。」她語氣冰冷,猶如在我頭上潑了一盆涼水。
我暫時收斂了喜色,說道︰「有一次就有兩次。或許我可以主動。」
「不!」她正色道,「你絕對不能夠主動,否則她會覺得你和上次一樣,意圖不軌!」
「真的?」我驚訝問道。
「你說呢?」
我點了點頭。我難以相信,卻又不敢不信,現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做出一點點刺激郡主的事。
「好!我應該怎麼做?繼續等麼?」我問道。
「郡主這幾天都在向我打听你的事。她認為她之前太不了解你了。」
「這很好,」我不以為意地說道,「這至少說明她在乎我,愛我。」
「您不想知道我對她說了一些什麼嗎?」安娜面露狡猾的笑容,讓人見了無端生起一股懼意。
「你對她說了什麼?」我驚慌問道。
「蓬帕杜夫人!」她微笑道,「我說‘你喜歡蓬帕杜夫人那種類型的女人’。」
「這不會是真的嗎?」我苦笑道。
她繼續說道︰「郡主殿下隨後對我說‘她要成為蓬帕杜夫人那樣的女人’。」
「不!」這是不能允許的。我喜歡的只是郡主,我只希望她仍然是她,仍然是那個溫婉可人卻又不失主見的郡主,而不是變成其他人。
她突然「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我是開玩笑的。」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我冷冷說了一句。
換做是別人,早就被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