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在返回教堂的路上,我因為太過震驚,所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懷孕,這是一件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這意味著我就要當父親了,可是我現在的年齡不過才十五歲,根本不是做父親的時候,而且我也一點都沒有心理準備。
這個孩子出世,他不會有太高的地位,除非我的未來成為了向路易十四那樣的國王,否則我根本無法將這個私生子抬到太高的地位。私生子在基督教教義中生來便地位低下,甚至比最普通的平民還不如。即使是國王的私生子,也不可能因為他體內的血液而有特殊的待遇。或許私生子能夠得到巨大的財富,如同郡主所在的彭蒂耶夫家族,但是,彭蒂耶夫家族的地位也完全依靠財富維持,若是他們沒有現在的財富,恐怕也不會有「公爵」的爵位。
我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因為那個時候的一時快樂而忘記了保護措施,這實在是極大的不幸,對郡主不幸,同時也對孩子不幸。
最糟糕的還不在這里,孩子出生後,也不必擔心他未來會怎麼樣,只要我能夠改變歷史,還是可以給孩子一個不錯的生活的,而且郡主身為彭蒂耶夫家族的繼承人,同樣也不會令孩子受多少苦。只是,在我未婚的情況下,居然先有了私生子,而偏偏已經和奧地利的女大公訂婚了,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奧地利會否會悔婚?這是一個問題。
雖然因為歷史的緣故,我對這位奧地利的女大公,未來的法蘭西王後並沒有什麼好感,可是,事實既然已經形成了,我也只有接受,作為王室成員,這種政治婚姻是唯一選擇。當然,我恐怕也只會把瑪麗?安托瓦內特當做一個政治交易而非是妻子,更非是愛人。
現在的問題是,瑪麗?安托瓦內特還需有一年的時間才能夠來打法蘭西,這一段時間中,任何變故都有可能。若是我的事情曝光到了奧地利,然後惹女強人瑪麗婭?特蕾莎生氣的話,她會不會就在一氣之下,單方面取消這場婚約呢?
雖然可能性不大,畢竟奧地利需要繼續維持與法蘭西的聯盟,可是,這之後對我造成的影響不容小視。奧地利皇室可能會從此對我這個女婿不信任,隨即影響法蘭西和奧地利之間的聯盟關系。
郡主的房間早已經收拾好,她可能是因為坐船太累了,也可能因為懷孕的緣故,所以一進房間便睡下了,我乘機將安娜拉到了門外,就在走廊上問道︰「安娜,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郡主懷孕,確認了嗎?」我還是不敢肯定,也許她是真的暈船。安娜畢竟年齡還小,而且也沒有真正懷孕過,怎麼可能判斷出有無懷孕?我也根本就不相信她們會在人生地不熟的馬賽隨便找一個醫生來檢查。
「當然,」安娜用著理所應當地口氣說道,「當然確認了,否則我們怎麼會和你說?」
「什麼癥狀?」憑借著前世學到的知識,我認為自己比安娜還要懂得女人懷孕是怎麼回事。
安娜露出了一副無奈之色,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嘔吐,還有……就是那個超過一個月都沒有來。你懂嗎?」
「是的。」我心情復雜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是真的了。
嘔吐或者還有其他解釋,但是女人的那個東西沒有來的話,除非就是有其他婦科疾病,否則基本上不可能。郡主向來健康,而且比其他人都要愛干淨,不太可能得上只有上年紀的老女人才會得的疾病。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郡主太小了,發育不成熟,最後又有其他原因影響了那個的周期。
想到這里,我又問道︰「給她找了醫生嗎?」
「不,」安娜搖搖頭,說道,「馬賽城中近來來了不應該來的人,我們不敢拋頭露面,也不敢請來醫生。萬一郡主殿下的身份暴露的話,就有麻煩。」
「不該來的人?」
「是的,這就是我們會趕來科西嘉島的原因。」
「是什麼人?」
安娜玩味地一笑,道︰「科西嘉島的總督,你孩子母親的父親彭蒂耶夫公爵。」
「他?」
「沒錯。」安娜極為肯定地說道,「他來到馬賽,就住進了我們的那座莊園,而那時我和郡主剛剛坐馬車離開。十分危險。」
「怎麼會這樣?」我無語了,最不應該來的人居然來了。
「看來之前的計策只對他無效了。听巴黎的人說,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郡主已經遇襲身亡了,但只有公爵殿下堅持。」
「現在怎麼辦?需要想一個辦法。」
「是的,但是,」她語氣一轉,建議道,「你需要在公爵沒有來之前,先想辦法封住所有人的口,特別是平民。」
「我知道,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了安娜的逾越行為了,我滿腦子都是如何去處理此事。
正如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做父親那樣,我現在也並沒有心理準備去直面凡爾賽的貴族們,無論是彭蒂耶夫家族還是奧爾良家族,這件事都不想讓他們知道,特別是如今郡主都懷孕了。未婚先孕,這對于一個有著龐大資產的家族的女繼承人來說,可說是毀壞名譽的打擊,而且彭蒂耶夫公爵想來也不會輕易干休。
躊躇之間,我已經回到了房間中,在找人去通知如今我的私人醫生老米倫來為郡主做最後確定之後,我連晚餐都不吃了,便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我,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在輾轉之中,我也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躲躲藏藏不是長久之計。郡主遲早是要出來見人的,我並不希望她如此隱匿身份過一輩子,而且我也不想我們的孩子只做一個偷偷模模的私生子,甚至時機成熟的話,我也不介意效仿英格蘭的亨利八世。
歷史上的拿破侖既然能夠打敗奧地利,我又為什麼不可以?一旦奧地利完了,我又何必再堅持與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婚姻?
只是,這一切必須從現在開始盤算。
這件事需要找一個時間公開,一個最好的時機。
彭蒂耶夫公爵只有郡主這麼一個女兒,想來他痛心之時也不太可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至于奧爾良家族方面,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冒著與他們決裂的風險了。畢竟這一場戰爭之後,我獲得了巨大的名望和財富,奧爾良家族基本上已經不足為慮,除非他們耍些陰謀詭計。
沙特爾公爵倒是不足為慮,他除了對付女人外,毫無所長,倒是奧爾良公爵需要防備,他可是一只老狐狸。當初彭蒂耶夫公爵事實上不止一次向奧爾良公爵請求聯姻,但奧爾良公爵一直不同意,後來若非朗巴爾親王突然去世,郡主成為了彭蒂耶夫家族的唯一繼承人,恐怕他也不會改變最初的決定。
我也決定了,要硬踫硬的話就來試試好了。我現在有錢有權有勢,甚至還有兵,區區一個奧爾良家族我還不放在眼里,而若是能夠得到彭蒂耶夫公爵的支持,同時再籠絡一批反奧爾良家族的貴族,他們也未必能夠佔優。
思量已定,我便開始設想如何對彭蒂耶夫公爵說這件事。
這真是一個很難的決定,特別是郡主的反應令我為難。
郡主如果想要見她的父親的話,早在馬賽就可以了,也不必特意來科西嘉島。她來科西嘉島,到底是不願意見呢?還是擔心我的處境,才不忍去見?
告訴公爵是肯定的,但到底是公爵一上島就告訴,還是等到郡主的孩子生下來呢?
科西嘉島那麼大,要藏一個人並不難,而且一直以來,科西嘉島的行政中心就是阿雅克肖,而非是巴斯蒂亞,我完全可以做到藏住一個大活人。
這讓我很為難。
到了半夜,我也不知怎麼的,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可是沒過太久,我便又醒來了。
我睡得很輕,所以稍有風吹草動就醒了。
剛才是門開了。這個時代的門,拉開關上時還是會有一些聲音,特別是在夜里,這種聲音便更響。
「誰?」我驚醒過來問道。
「是我!」
黑暗之中,郡主的人和她的身體一同來到了。
「瑪麗!這麼晚了為什麼不好好休息呢?」我撐起身體,說道,「你要知道,你現在不只是一個人。」
郡主坐到了我的床邊沿,然後便緩緩躺在了我的懷中。
「我一個人害怕!」郡主聲音孱弱地說道。
「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我撫模著她的頭發,安慰道,「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但是,我就是害怕。」她緊緊地抱著我的腰,說道,「我剛才夢見了我的父親,我夢見了我們的孩子沒了,這太可怕了。」
「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我也緊緊地擁住了她。
我怪自己的遲鈍,怎麼忘記了懷孕中的女人最為缺乏安全感這件事。如果早些想到的話,也不會留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