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上午十點鐘,愛麗舍宮前的廣場上,馬車和侍衛已經就位,路易則在瑪麗?安托瓦內特、瑪麗?阿德萊德的陪伴下,從宮殿中走出。
他戴著一頂黑色的三角帽,身穿著白色的上衣和藍色的褲子。褲腿用白色的帶子綁著,腰間更佩戴著一柄金色劍柄的長劍。
路易正要上車之際,從早上開始便不多開口的瑪麗?安托瓦內特,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憂心忡忡地說︰「路易,有件事我很不放心。」
「怎麼了?」路易不解地回過頭去。
「我也不知道。」瑪麗?安托瓦內特茫然地說,「我只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只是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懷孕,所以才會產生抑郁。」瑪麗?阿德萊德從旁解釋說。孕期抑郁,她是有這方面經驗的。
「不,應該……應該不是。」瑪麗?安托瓦內特搖了搖頭,遲疑地說,「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昨天也沒有,只是今天一早……一早醒來,就感覺……感覺有什麼危險似的」
「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路易說著輕輕地將嘴唇靠上了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額頭,親吻了一下,接著說,「愛麗舍宮固若金湯,沒有人能夠闖進來。」
「也許吧」瑪麗?安托瓦內特也不敢確定,她也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可是,危險的感覺仍然密布心尖,這也讓她無法釋然。
她觀察了一下車隊組成,驚訝地說︰「路易,為什麼只帶十個人?」
「以前不也是這樣嗎?」路易笑了笑說,「況且只是去凡爾賽,又不遠,也不危險。」
法蘭西其他地區不論,巴黎的治安可說是最好的,至少並沒有人敢來打劫王族的車駕。
「好了,我要走了。」路易說著相繼與瑪麗?安托瓦內特、瑪麗?阿德萊德輕輕擁抱了一下,隨後一腳踏上了馬車,同時又說道,「我希望能夠在晚上就回來。」
望著路易的馬車離開愛麗舍宮,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心仍然未能放下。
諾埃萊伯爵夫人這時前來攙扶她,她卻嚴肅了表情,說︰「夫人,請把衛隊的指揮官找來,我要立即在這里見他。」
諾埃萊伯爵夫人見王儲妃一動不動,態度又那麼堅決,不敢違背,只能去尋找衛隊指揮官。
不一會兒,諾埃萊伯爵夫人便找來了衛隊指揮官。
衛隊指揮官韋里亞少校是一個科西嘉農民兒子,是繼米歇爾?圖倫、塞呂里耶之後的新任的王儲近衛隊指揮官,他也是第一個從科西嘉人中月兌穎而出成為重要位置指揮官的人。他被路易信任的一大原因,便是極為的忠誠。
瑪麗?安托瓦內特以王儲妃的身份,命令韋里亞少校派出一百人追隨在路易身後。韋里亞少校不敢違背,便立即親自率領了一百騎手,離開了愛麗舍宮。
「你會不會太敏感了?」瑪麗?阿德萊德走到瑪麗?安托瓦內特身邊問道。
「不能不敏感。」瑪麗?安托瓦內特長嘆了一口氣,隨即微微一笑,反問道,「你難道希望瑪麗安娜和維多利亞失去父親嗎?」
瑪麗?阿德萊德心中一驚,只得搖了搖頭。
「我也不希望安東尼,還有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失去父親。」瑪麗?安托瓦內特輕輕模了模還沒有任何變化的肚子,接著又問道,「你也不希望你肚子里的那個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吧」
「你……你怎麼知道的?」瑪麗?阿德萊德即驚又羞,不知所措。
「這座宮殿中可沒有我不知道的。」瑪麗?安托瓦內特神秘地笑了笑,接著又問道,「為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路易呢?」
「因為……」瑪麗?阿德萊德欲言又止。
她發現自己再次懷孕的時候,正好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確認懷孕的那天,當時路易的心思都放在瑪麗?安托瓦內特身上,向來靦腆、不善言辭的她,也不知如何開口,所以就沒有說。
瑪麗?安托瓦內特會發現瑪麗?阿德萊德再次懷孕,也是很偶然的。
因為孕吐的原因,瑪麗?安托瓦內特有很多東西都不能吃了,一吃就會惡心。而在瑪麗?阿德萊德身上,居然也發生了這種情況。由此,她猜測瑪麗?阿德萊德也懷孕了。
大約也在同時,在塞納河南岸的一座軍火庫,早上前來交接的士兵驚訝地發現負責昨晚值班的士兵全部被殺,而軍火庫中也少了二十余件武器。
軍火庫失竊一事,不僅招來了巴黎市長、警察局長,還令長官密探的迪昂?德?博蒙來了。
迪昂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勘察了整個現場。軍火庫從外門到內門,所有的鎖都有被撬的跡象,但是,令迪昂頗為奇怪的是,那躺在地上的五具士兵尸體,除了致命傷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外傷。他們如果不是被偷襲的,就是臨死前一點還手余地都沒有。
無論凶手是誰,事實都是一樣。現在有二十余件武器被盜走,巴黎的某一處,隱藏著一支擁有全套武器的二十人小軍隊。他們是十分危險的存在,也許還有著更深的目的。
迪昂越想越皺眉,也越想越覺得這事情十分緊急。
正在眾人對此事一籌莫展之際,迪昂手下的密探突然捉了一個穿著少尉制服的軍官來到。
迪昂好奇之下詢問才得知,這個少尉原來是昨天晚上守衛軍火庫的那隊士兵的小隊長,昨天晚上,他是跳到了軍火庫旁的塞納河中,靠游泳才撿回了一條命。
迪昂原以為這個少尉只是一個走運的家伙,所以問了幾句後便準備放過,可就在這時,那少尉卻主動交待了許多事情,讓原先沒有進度的調查一下子有了眉目。
這個少尉說出了昨夜前來搶劫軍火並且殺人的人的身份,是由沙特爾公爵和艾吉永公爵之子拉爾芒為首的二十幾個「士兵」。由于拉爾芒手中有他的直屬長官簽發的《取槍令》,所以他本想就按照程序,將槍械發放出去。可他沒有想到,那群人在閑談中,居然說了政變、刺殺的詞。他雖然只是一個小隊長,可是也起了警惕心,正想查問一番,對方便突然發難,殺了他身旁的部下,他也是眼疾手快,才死命逃月兌的。
在听了少尉的話後,迪昂冒了一身冷汗。
政變和刺殺,少尉听到的只是這兩個詞,說的也是這兩個詞,但迪昂听來,卻有些明白了。政變的對象和刺殺的對象,只可能是現在法蘭西的掌權人攝政王路易。
迪昂知道路易今天將會去凡爾賽,而且依照往常的習慣,他絕對不可能多帶人。
迪昂驚慌失措間,突然想到了正在巴黎西郊駐扎的貝克里伯爵統帥的科西嘉旅。
這一支科西嘉旅,由原先的科西嘉第一團和第二團組成,雖然已經編入了法蘭西陸軍的編制,可實際上卻只听從于攝政王一人。除了旅長是貝克里伯爵,兩個團長分別是塞呂里耶和克勒曼,這兩人都是攝政王一手提拔起來的。
迪昂立刻趕去科西嘉旅的駐地,希望能夠調動這支軍隊,對攝政王、愛麗舍宮進行保護,以防敵人的突然襲擊。但是,與此同時,他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派出手底下的密探,監視奧爾良公爵、艾吉永公爵,並且秘密地將那個簽發了《取槍令》的軍官綁架了。
奧爾良公爵、艾吉永公爵都是強權人物,不能隨便逮捕,但那個軍官只是一個上尉,是這個被盜軍火庫的守衛官,他的失蹤並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這是路易在馬車上所感覺到的。
進入9月之後,隨著秋天的來臨,氣溫也不如夏天般炎熱了。
路易望向兩旁的景色時,突然產生了偕一家人出城打獵的想法。
馬車駛入了巴黎和凡爾賽之間的一片小樹林。這片樹林,論面積比不上貢比涅、楓丹白露外的樹林,但仍然茂密成蔭。
雖然這片樹林,路易已經坐馬車經過許多次,可是,這一次他突然感覺到了一些異樣。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他那敏銳的神經,只感覺到樹林中隱隱泛著一些殺機,空氣中稀疏地有些陰謀之氣。
他突然想起了臨出發前瑪麗?安托瓦內特的不安,現在,他覺得這未必沒有道理。
「停車」路易剛喊了一聲,結果車還沒有停下,他便听見了「乓乓乓乓」的一陣槍響。
路易原想舍棄較慢的馬車,騎馬趕往凡爾賽,可這一聲槍響,令他頓時警覺起來。
「嘶」的幾聲馬鳴聲傳入馬車,馬車這時也停了下來。
路易伸手握住了劍柄,悄悄朝車窗外望去,只見兩邊的樹林中,都有排著松散隊形的陸軍士兵走來。他粗粗數了數,兩邊各是十個,應該有二十個人。
路易意識到,他們是埋伏在這里,在等他,而且,他們雖然穿著陸軍制服,但絕對不會是陸軍士兵。
從他們的隊形中就能夠看出。那與其說是松散隊形,倒不如說是完全沒有。這些人不過是握著裝備了刺刀的步槍在行走罷了,身上根本沒有正規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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