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放棄了馬車,改為騎馬而行。他和他的衛隊在隊伍的中央,左右均是科西嘉旅的士兵。
之前抓到的三個活口,除了拉爾芒之外,另兩個已經被處以極刑。那兩個人在審訊中交待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原來是巴黎大學的學生。未免日後因此事與知識界產生嫌隙,路易果斷地命人處決了他們,以將他們和其他已死之人歸類為雇佣兵。
巴黎大學作為法蘭西的最高等級大學,學生卻幾乎都是平民出身或鄉下小貴族出身的子弟。真正有錢的貴族,不是請來家庭教師,便是已經有了一個小官職或爵位,也只有那些窮苦沒出路的人,才會一直窩在大學中。也因此,這個時期的大學,並非是教授知識的課堂,更像是一間容納了不同思想的辯論會,無論是台上的教授還是台下的學生,都可以為自己心中所認為是準確的事情辯論。
三個活口殺了兩個,剩下的一個拉爾芒是不能殺的,路易還準備留著他作為人證。殺雖然不能殺,但一番折磨卻少不了。
拉爾芒被全身捆綁,摔在地上,並倒吊在兩個騎兵的馬尾,就這樣被兩匹馬拖在地上。同往凡爾賽的道路都是土路,雖然避免了磕磕踫踫的危險,可他也免不了被磨破衣服、擦破皮,至于一身塵灰那更是免不了了。
堂堂一個貴族,卻如此被折磨。
最先對拉爾芒產生同情的是出身高貴的貝克里伯爵,但除他之外,便別無他人。
這支科西嘉旅,除去部分軍官是法蘭西本土人外,其他都是科西嘉出身的農民。他們對一個貴族受此侮辱,嘲笑也來不及。至于那些法蘭西本土軍官,他們有些也是貴族,可都是出身底下的小貴族,身份比起拉爾芒來說低得很多。他們見一個身份比自己高貴許多的人受此刑罰,只覺此人活該,並沒有生出同情之心。
路易如此折磨拉爾芒的原因,不單是為了出氣,更是為了教訓。
拉爾芒即使是被擒獲,也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其他兩個活口後來都招供了,唯有他還一直緊閉牙關,不肯多說一個字。
路易雖然不在乎這個人的證詞,可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證詞十分重要。對于拉爾芒這樣的人,就必須從身心卻折磨,擊垮他的心理防線,令他最後乖乖開口。
大軍走了一個小時,終于來到了凡爾賽宮正門外。
軍隊開始分開布置。
通往附近軍營的道路上,三千人布陣于此。另外三千人則在凡爾賽宮的正門外列陣。至于路易,則在近衛隊騎兵的保護下,立于正門的三千人之後。
凡爾賽宮的日常守衛只有兩百人,分別是瑞士衛隊和蘇格蘭衛隊各百人。這兩百人中,紅色制服的是瑞士衛隊,藍色制服的是蘇格蘭衛隊。論起聲名,瑞士雇佣軍雖然名動歐洲,但若是論戰斗力,瑞士衛隊並不如蘇格蘭衛隊。特別是在肉搏戰方面,瑞士被人衛隊的戰力只是蘇格蘭百人衛隊的一半。
然而,無論是瑞士人還是蘇格蘭人,人數的差異擺在那兒,兩百人是無論如何也敵不過數十倍兵力與其的旅團等級的對手。
現在,瑞士人和蘇格蘭人完全出動。他們站在凡爾賽宮鐵門的後面,與鐵門外的科西嘉旅對峙。
此時,若是路易下令強攻,僅靠身前的這三千人,便足夠將凡爾賽踏平。不過,路易此行的目的並非是政變,至少他不想表現得像是政變。因此,他並沒有下令強攻。
路易叫來了手下衛隊的長官韋里亞少校,命令道︰「少校,我要你進入凡爾賽,去向國王陛下說明我之前遭遇刺殺一事,並請他交出奧爾良公爵和沙特爾公爵。」
「是,殿下。」韋里亞少校應了一聲後,便騎馬穿過了科西嘉人的列隊,來到了凡爾賽宮門外,在說明來意後,先是被繳槍,而後才被放行進入。
看著韋里亞少校進入凡爾賽後,路易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上的太陽快要到頭頂了,之前戰斗弄壞了懷表的路易,憑借這個確認了時間。
此時,離12點還差幾分鐘的樣子,凡爾賽宮中的貴族們大部分都起床了。大部分貴族此時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宮廷已經被重兵封鎖。這些貴族中,其中也有奧爾良公爵。
奧爾良公爵的心情很焦慮,他昨天晚上便沒有睡好,今天早上又起來的很早。
他看了看房間牆上的掛鐘,又在房中踱來踱去。
這一系列動作他已經重復好幾次了。
奧爾良公爵正在等他的兒子沙特爾公爵。他們之前約好,一旦事成,沙特爾公爵就會親自前來報信。可是,隨著日近正午,卻仍然不見沙特爾公爵的影子,奧爾良公爵的內心突然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與其他貴族不同,路易十五此時已經知道了宮外發生的事,也是他命令瑞士衛隊和蘇格蘭衛隊出動防守,同時,他也派出了信使去通知附近的軍營出動。
他正在焦急地等待,這時突然听說有一個宮外軍官求見,于是急忙召見。
韋里亞少校在兩個瑞士衛隊軍人的看管下,來到了國王面前,他恭敬地行了禮。
「你叫什麼名字,先生?宮外的軍隊又是哪兒來的?」路易十五坐在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問著。
「陛下,我叫吉拉克?韋里亞,是攝政王殿下衛隊的隊長,宮外的軍隊是攝政王殿下的軍隊。」韋里亞少校不卑不亢地朗聲說。
「攝政王?路易?奧古斯特?」路易十五驚訝地差點沒有從王座上跳下。
他不解地問︰「他在那支軍隊中嗎?」
「是,陛下。」韋里亞少校說。
路易十五猛地吸了一口氣,心情壓抑地沉下聲音問︰「他想要怎麼樣?」
路易十五已經猜到,這可能是一場政變。
「陛下,攝政王殿下要求您交出奧爾良公爵和沙特爾公爵。」韋里亞少校說。
「就這些?」路易十五驚訝道。
「是的,就這些。」韋里亞少校說。
路易十五出生于宮廷,很小的時候就成為了法蘭西國王。宮廷中的權謀斗爭,他見的不算少。因此,對于路易突然發動政變一事,他並沒有太多的遲疑便肯定了。然而,听見路易提出的條件,他又疑惑了。他不明白,為什麼路易不直接要求他退位,而只是要奧爾良公爵和沙特爾公爵。
路易十五想到這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他身為國王的氣勢,用著威嚴的口吻問道︰「韋里亞隊長,為什麼攝政王要那兩個人?」
「陛下,攝政王殿下剛才在來的路上遭到了刺殺。」
「什麼?刺殺?」路易十五瞪圓了雙目,驚愕道,「凶手是誰?路易有什麼損傷?」
「陛下,攝政王殿下並沒有損傷。至于凶手,抓到的活口已經招供,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是奧爾良公爵和沙特爾公爵。」韋里亞少校說,「因此,攝政王殿下才來逮捕奧爾良公爵和沙特爾公爵。」
路易十五听見路易沒有事,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他知道,只要路易還活著,宮外的那些軍隊就不會殺進來。但是,當他听見此事的主使者後,一股無明業火也燃起了。
他雖然對路易帶兵來到凡爾賽感到不滿,可對奧爾良公爵父子更為不滿。
召路易來凡爾賽的就是路易十五本人,而路易十五會如此做,是因為奧爾良公爵前來反對行省改革,他制止不了。
現在回想起來,路易十五便將這兩件事劃上了等號,驚覺原來自己也被利用了,難怪路易會如此大陣仗。他更是知道,若是不將奧爾良公爵和沙特爾公爵送出去,路易可能真的就會順勢做出最壞的事情。
路易十五此時已經非常憤怒,但是,憤怒之余他又不得不仔細考慮起來。路易這一次的行為,已經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震懾。他突然發現,給予路易如此多的權力未必是好事。他甚至有些後悔,並打算這件事一過,就取消路易的攝政王頭餃。
也許現在將奧爾良公爵抓捕、送出,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但路易十五並不想這麼做。奧爾良公爵需要處理,但必須按照程序,至少要審判。
相對于奧爾良公爵,路易十五更擔心的是路易。他在等待,等待著在凡爾賽宮附近駐扎的那些忠于他的軍隊。
路易十五已經想清楚了,為了穩固權力,他必須動用軍事力量。
他猜測路易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召集太多的軍隊,因此,只要凡爾賽附近的那一萬二千士兵到來,絕對可以逼迫路易投降。
不過,路易十五的謀劃還是告終了。
同時,在凡爾賽宮通往軍營的道路上,負責去送信的信使已經被守候在那兒的科西嘉人截獲了。
科西嘉人將信使送到了路易的身前。
路易沒有為難這個信使,而是放他回凡爾賽去了,並且還讓他傳話給國王,邀其出宮一見,同時也是催促快些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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