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教皇駕到(三)
杜伊勒里宮的前庭中停著三輛馬車,其中兩輛是為普通的黑殼馬車,一輛是涂抹著鮮艷的紅色的馬車。
路易為了對教皇示以尊重,便先回房間挑選禮服,但是,這也因此導致了教皇被迫在前庭中等候。
庇護六世坐在紅色馬車中。他右手握著十字權杖,但握著權杖的五根手指卻不停地抖動。他神情嚴肅,但嚴肅之中卻緊緊皺著眉頭。他認為是法蘭西國王傲慢地故意拖延,令他陷入現在這個尷尬境地。
伏爾泰和迪昂都站在宮殿台階下,離教皇的馬車僅咫尺之遙,但就是這幾米的距離,卻站著恪盡職守的教皇衛隊。穿著紅色制服的瑞士籍教皇衛隊士兵,雖然只有十個,卻個個人高馬大,英武不凡。相比之下,站在周圍的百名王室衛隊士兵,卻在身高上整體落了下風。不過,任誰都知道,法蘭西陸軍歐洲第一,而教皇的衛隊只是擺設。
伏爾泰和迪昂二人也非常的焦急,因為他們也覺得這是國王陛下在故意顯示法蘭西的傲慢。畢竟是他說要親自在大門口迎接,可現在又故意不出現,空令教皇在露天下等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教皇在前庭等待了半個小時後,法蘭西國王路易姍姍來遲。
路易自然地披散著及肩的金發,穿著一身海藍色的服飾,左肩上披著一條白色繪滿金色鳶尾花的披風,左手按著佩在腰間的長劍,莊重地從宮殿台階上走下。
伏爾泰見到路易來到,急忙上前,輕聲說道︰「陛下,您來晚了。」
「挑選一套衣服很浪費時間,我也沒有辦法。」路易一臉無辜地辯解道。他的衣服太多,而且大部分都不穿,因此挑選起來也就需要許多時間。
路易在伏爾泰和迪昂的陪同下,來到了教皇所乘坐的馬車外,這時,車旁的教皇侍從將車門打開,教皇庇護六世拄著十字權杖從車中走下。
教皇穿著白色的長袍,肩膀上披著紅色的帶帽罩袍。
路易乍眼望去,只見庇護六世身形不胖不瘦,只是臉型略顯厚圓,而且臉上干淨的沒有一根胡須,心中不禁覺得這是個十分注重個人衛生的教士。不過,他同時也在心中懷疑,不知這位外表光鮮的教士,內心是否也如同外表這般光鮮。
「歡迎你來到法蘭西,我是法蘭西國王路易?奧古斯特。」路易沒有行禮,語氣中也毫無謙遜,便如此面對著教皇介紹了自己。
庇護六世挑著眉頭,看似難受地向路易點了點頭,說道︰「尊敬的法蘭西國王陛下,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您,很榮幸能夠獲得您的接見,祝願您時刻受到上帝的庇佑。」
「非常感謝。不過,我一直認為自己受著上帝的庇佑,所以並不需要您的祝願。」路易微笑著說道。
庇護六世的臉剎那間便青了,他身旁的幾個教士打扮的人也面色鐵青。另一邊,路易身後的伏爾泰和迪昂也僵住了,他們的臉上只留著僵硬的笑容。
這個時候,只有路易還毫不做作地保持著微笑,猶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察覺一般。他是故意挑釁,目的只是為了探知教皇的底線,以及確認之前伏爾泰的推測。他見教皇到了這個地步都未發作,便已經確定了對方來此的目的,于是,他的心中產生了計劃和目標。
接著,路易作為主人,便帶領著不請自來的賓客進入了宮殿,來到了他的會客室。
路易和教皇對面對地坐在小圓桌的兩邊,他的右手邊、教皇的左手邊坐著的是伏爾泰,至于迪昂和跟隨教皇的幾位教士,則只能站在他們的身後。
「尊敬的教皇陛下,請問您這次來巴黎有什麼事嗎?」路易語氣和善地問道。
「國王陛下,我這次來巴黎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和我之前派出的樞機主教來巴黎的目的一樣,另一件事則是關于法蘭西近沒收教會財產的事。」庇護六世露著公式化的微笑說道。
「我明白了。」路易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你放心吧我會承認你的合法性,教皇陛下。」
「非常感謝,國王陛下」
庇護六世剛剛興奮地感謝完畢,路易便抬起右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隨後說︰「教皇陛下,法蘭西可以承認你,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去管近在法蘭西所發生的關于教會的事,並且,也希望你能夠認可有法蘭西議會決定的上至紅衣主教、下至普通主教在內的所有人的合法性。」
庇護六世眉頭緊鎖,約過了五六秒鐘,他的眉頭突然放開,笑道︰「原來只是這些,這當然可以,法蘭西的主教自然應該由法蘭西政府決定。」
路易陪著微笑著,心中卻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預計錯誤,教皇的底線應該不止于此。
庇護六世露著笑容的同時,心情既是痛苦,又是安心。主教的任免權是教皇作為天主教教會領袖為重要的一項權力,雖然除羅馬以外的主教都已經是當地人選出,教皇形式化地任命,但是,現在卻是連形式都已經不留了,作為一個極重視權力的人,他十分痛苦。不過,以一個虛無的主教任免權換來法蘭西的認可,他也覺得十分值得,而且在反對者越來越猖狂,法蘭西的承認非常及時,也比一個虛無的任免權有實際利益。
「教皇陛下,我覺得我們應該簽訂一項秘密協議,以保證今日所說的事情在未來無法被推翻。」路易露著深不可測的笑容說道。
「秘密協議?」庇護六世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說,「非常好,這個主意非常好。」
路易的建議正好符合了庇護六世的心意。他在第一眼見到這位將沙特爾公爵逼出祖國的年輕國王後,便認識到這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人,是一個不能預料的國王。他也很擔心路易會反悔,而今對方提議簽約,正好解除了他的後顧之憂。
教皇同意後,路易便示意伏爾泰執筆草擬協議,在協議內容被雙方認可後,便被一式兩份。兩人分別簽上名字後,互換了協議,如此,一個不能公開的秘密協議便定下了。庇護六世為了自身的權力,出賣了教皇所享有的權力,這意味著未來的教皇,再也無法對法蘭西進行掌控,而法蘭西的教會,也將事實上對立于羅馬教廷外,成為非教、非東正教、非羅馬教廷外的一個特殊教派,它將在名義上繼續隸屬于羅馬教廷,但在形式上卻不再與羅馬教廷有任何上下級關系。
「教皇陛下,很高興能和您簽訂這份協議,這下您就可以安心坐在教皇的寶座上了。」路易微笑道。
「只要有您的支持,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安穩地完成上帝賜予的任務,當然,其中也包括了維護您在法蘭西的地位。」庇護六世笑著說道。他很高興,因為傲慢的法蘭西國王終于使用了敬語。
「教皇陛下,接下來的行程有什麼安排?我可以為您提前準備。」路易說道。
「我將會立即返回羅馬。」庇護六世說。
「真是遺憾,一周之後就是我的妻——法蘭西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的生日,如果您能夠留到那個時候的話,我想這是給她好的禮物。」路易說。
「我也覺得很遺憾,國王陛下和王後陛下是歐洲被人稱頌的模範夫妻,可是,我真的沒有時間,這一次我也是秘密出來,不能離開太久。」庇護六世面色如常,心中卻不敢大意。在見識到了法蘭西國王的交際能力後,他逐漸明白了這幾年在這塊土地上所發生的政治斗爭是怎麼一回事,他因此也是恐懼得不敢在法蘭西多留。
「教皇陛下,請原諒我,我想為我的妻尋求一件生日禮物,而這件生日禮物,只有您擁有。」路易說。
「我有?我不知道是什麼?」庇護六世想笑卻笑不出來了。也許是自由,也許是生命,他只能想到這點。
路易看著教皇哭笑不得的樣,微微一笑,說道︰「教廷在法蘭西的領地——亞維農。」
「亞……亞維農?」庇護六世真的愣住了。雖然法蘭西國王想要的不是他的生命或自由,可是亞維農也是僅次于他的生命和自由的東西。
「是的,教皇陛下。」路易微笑著說,「當然,我也會付出一定的代價,支付給羅馬教廷,支付給您。」
亞維農是教皇國在意大利之外大的一塊領地,雖然它所提供的財富並不重,但它卻是羅馬教廷重要的所有物,庇護六世真的已經是不知所措了。不過,當他听到路易的話後,突然腦筋一轉,問道︰「陛下,您說的給羅馬教廷和給我?」
「亞維農是羅馬教廷的領地,自然需要從羅馬教廷手中購買。當然,為了感謝您的恩惠,我也會給予您一筆感謝費。」路易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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