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國家的利益
路易和不列顛駐法大使的會面很短暫,整個會談氣氛也非常緊張。但是,兩人在最後關頭都控制住了情緒,在達到臨界點時,會談也結束了。之後,不列顛駐法大使便立刻坐馬車返回了巴黎,諾埃伯爵則被路易留了下來。
「不列顛駐法大使這麼激動,根本不像一個外交官。」路易冷靜地說道,「看來北美方面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所以不列顛人才會如此緊張。」
「不,陛下。」諾埃伯爵說,「根據駐倫敦大使的演講,他們在北美的戰事十分順利,听說已經成功將入侵加拿大的大陸軍擊退了。」
「原來如此」路易愣了愣,立刻恍悟道,「他們是不想在這個緊要關頭,讓歐洲諸國壞了好事。」
「陛下說得對。」諾埃伯爵分析道,「不列顛王國的財政可能因為北美的叛亂而緊張,在戰爭即將勝利的情況下,他們最不想的恐怕就是北美人民獲得歐洲諸國的援助。」
「你說的有道理。」路易點著頭認同道,「北美是不列顛王國的糧倉,也是重要的資本來源和市場。在北美成為了他們的敵人的情況下,戰爭若是拖延,這只會對他們自己不利。他們現在最想要的應該就是快結束這場戰爭,所以,在外交上也會這麼強硬,以至用上了恐嚇語氣。」
「大使這個樣子,只能說明不列顛懼怕法蘭西。」諾埃伯爵語氣肯定地說。
易搖了搖頭,凝神道,「也許他們只是不希望再生一場‘七年戰爭’。」他也不希望法蘭西再卷入一場七年戰爭,但是,他仍然想著如何在這場戰爭中取利。
「陛下,我有一種預感,我們需要在不久之後確定對這場戰爭的最終決策。」諾埃伯爵面容凝重地說。
路易點了點頭,神情也是凝重,說︰「隨著不列顛在戰場上的勝利,北美大陸會議的壓力也就越大。如果他們之前只是為了侵佔而反抗的話,那麼現在,他們會為了自由而。因為只有這樣,包括我們在內的歐洲國家才能出力援助。」
「陛下還在猶豫?」諾埃伯爵有些驚訝。他知道拉法耶特的志願者艦隊,所以已經以為國王下定了決心,可沒有想到,國王竟然還是猶豫不決。他一點也不懷疑國王的能力,只是對一貫行事果斷的國王在這件事上的不同尋常深感好奇。
「我不得不猶豫。」路易說,「這場戰爭生在北美,這意味著我們最有力量的陸軍將無法使用。而在戰爭結束後,若是我們輸了,那麼什麼都不會得到。如果我們贏了,北美會獲得,我們依然什麼也不會得到。」
「能夠在勝利之後通過條約奪回我們在七年戰爭時得到的。」諾埃伯爵建議道。
「沒用的。」路易搖搖頭說,「七年戰爭中,我們所得到的海外殖民地,在簽訂條約前幾乎就已經全在了不列顛人的手中,條約不過是確認主權轉移的合法性。若是在北美戰場上,我們只派出海軍,或是陸軍只在叛亂的十三州活動,那到了最後,即便我們百戰百勝,也不可能獲得任何東西。」
「陛下,如果我們同時也向不列顛的其他地區出兵的話,也許能夠趁機得到更大的利益。」諾埃伯爵又建議道。
路易長嘆一聲,又搖了搖頭,說︰「不列顛人現在這麼狂妄,北美人恐怕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再戰斗了。這場戰爭的策源地是北美,一旦北美人被消滅,那麼他們的同盟也就沒有了戰爭的借口,所以,我們一旦參戰,必然要將陸軍輸送到5000公里外的新大陸。龐大的海軍加上遠征的陸軍,這筆花費太大了。」
「陛下,北美的戰事也許不能為我們利用。」諾埃伯爵唉聲嘆氣道,「新大陸對我們而言太遠,而北美人的戰力又實在是太差,也許他們會在今年便失敗。」
「這對我們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路易冷冷一笑,又搖了搖頭說,「只不過,北美人在自己的家鄉作戰,恐怕不太可能這麼容易失敗,應該還能夠支持一會兒。但過個幾年,就不好說了。」
「陛下,如果您實在無法決定的話,不如就暫時將北美的事放在一邊。」諾埃伯爵說,「歐洲除了我們之外,西班牙和荷蘭也是海上大國,而他們也和不列顛王國矛盾重重,也許他們會在這件事上先對北美進行支援。」
「西班牙和荷蘭加起來也不是不列顛王國的對手,如果他們不聯手的話,就更不是不列顛的對手。」路易搖頭道,「在法蘭西動手前,他們應該只可能觀望。」
形勢很明確,這場北美殖民地的叛亂,對最終走向有著根本性影響的只有巴黎的決策。路易如若冒著清空國庫的危險出手,那麼北美的勝局很大。因為在法蘭西之後,西班牙、荷蘭等與不列顛有矛盾的海上大國也會加入反不列顛陣營。
「陛下……」諾埃伯爵已經沒有主意了。他往常都是在猜到國王的心思後再順著國王之意想出辦法,但現在,連國王都在混亂,他就更不敢多想什麼了。他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有些事他能去思考,但若是踫上了有關決策之事,他不能代替國王思考。這也正是他能夠被路易信任的原因之一。
路易至今為止所做的每一項決策都是以「如何符合法蘭西利益」為出點,而現在,他也重新回到了這一思考的原點。最終,在一片混沌中,他找到了最後的答案——坐視不管。援軍已經派出,法蘭西能做的已經全部做了,接下來若北美仍然戰敗,那麼他也沒有辦法,因為法蘭西沒有理由為北美付出所有。
這個決定十分困難,因為路易能想象到多年來整個法蘭西對不列顛所積累的仇恨在一霎時迸出來後的力量,對此,他只能提心吊膽地等待時局變化。
不過,他也不會沒有任何指標和期限,關鍵在北美人自己手中。北美能否能夠在還擁有力量反抗的情況下,而之後的戰事能否能夠順利。另一方面,他還要看拉法耶特的報答,如若北美人真的神勇非常,不列顛人不堪一擊,那麼他還會考慮進一步的動作。
他原本還想著在北美宣布後,就對北美秘密展開物資援助,但是,在聞知不列顛皇家海軍已經如此戒備後,他也決定日後不再動用法蘭西軍事力量進行輸送,他以至已經決定使用第三國船只。但在這些之前,北美人自身的努力是關鍵。
第四百六十三章謠諑蜂起
夏天,熱鬧的巴黎已經是流言滿天飛。
來自瑞典的伯爵小姐索菲?馮?菲爾遜坐著馬車正路過巴黎皇家宮殿和杜伊勒里宮之間的黎塞留大街,她正從一位巴黎上流貴婦的沙龍出來。在巴黎的這些日子,她雖然曾出席過國王的舞會,但作為一個外來者,她現在也只能說勉強擠入了巴黎上流社交圈。若要保持地位,她還必須保證勤勞地趕赴一場有一場沙龍、舞會。不過,這些日子的奔波也讓她得到了好處,她終究從巴黎貴婦們的只字片語中拼出了兄長被關入巴士底獄的前因後果。
一位蒙面金女子,和一位自稱為拉羅謝爾伯爵的人,索菲已經將仇恨的箭頭對準了他們。但在此之前,她知道必須先對付地位尊崇的王後陛下,因為一切都是因而人而起。然而,她雖然已經想好了通過國王對付王後的辦法,可是卻一直無法離國王更近。她縱使有再好的耐心,也已經開始急躁。
正在這時,她想起了剛才在沙龍中听說的傳聞——「孔代郡主被任命為公主們的家庭教師只是為了掩蓋她成為了國王陛下情婦的現實」。沿著這一傳聞,她也想到了當日在杜伊勒里宮的舞會中的所見所聞。回憶起來,她也確實察覺到孔代郡主可能是懷了孕,可是,她並不能確定這個孩子能否是國王的。然而,現在的她已經顧不了太多了,她決定好好利用這一次機會。
「請去圖盧茲宮」她在馬車中高聲喊道。
「是的,小姐。」車夫聞听後立刻掉轉了馬頭,馬車隨即向圖盧茲宮的方向駛去。
圖盧茲宮現在只有朗巴爾親王夫人,瑪麗?阿德萊德和她的孩子們都去了貢比涅,而彭蒂耶夫公爵又在外地。索菲想要見的正是王後的密友朗巴爾親王夫人。
朗巴爾親王夫人是薩丁尼亞王室出身,所以在與王後交好的同時,她也和瑪麗婭?安娜關系匪淺,又因為彭蒂耶夫公爵之子朗巴爾親王遺孀的身份,她與瑪麗?阿德萊德也有著親緣關系。她雖然深居簡出,毫無緋聞,即便是社交生活也是極為有限,但是,她因為和國王的三個女人都關系匪淺的緣故,所以她的名字不斷以一個著名的上流社交婦女的身份出現在社交圈中。
索菲初到巴黎之時,也曾主動探望過圖盧茲宮,並很幸運地曾以瑞典南曼蘭公爵夫人密友的身份參加過朗巴爾親王夫人為數不多的沙龍,而就在那次沙龍上,她們兩人成為了「朋友」。然而,朗巴爾親王夫人的作風和性格令索菲大失所望,她並沒能夠因朗巴爾親王夫人接近王後,也沒有得到更多的參加沙龍的機會,所以才會尋求其他路徑。她知道,除了朗巴爾親王夫人這一條路外,還有一條非常艱難的道路——成為巴黎上流社交界的明星。
進入圖盧茲宮後,索菲除了見到了朗巴爾親王夫人外,還不測地見到了另一位宮廷聞名人物——棟雷米女公爵。
索菲早對這位女公爵的事跡有所耳聞,但同時也對傳聞中的她非常懼怕,並通過傳聞便認定相互間合不來。
索菲本想將巴黎沙龍中的緋聞透露給朗巴爾親王夫人,然後由朗巴爾親王夫人告訴王後,接著再借著這一渠道進入宮廷的王後社交圈,最後接近國王。她雖然不知道朗巴爾親王夫人能否知道了有關國王和孔代郡主的緋聞,但她能確定王後一定不知道,否則路易絲郡主就應該在貢比涅、杜伊勒里宮或波旁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安置在聖克勞德宮。
「伯爵小姐,難道你今天來到就是要說這些無根據的傳聞嗎?」
棟雷米女公爵的反問令正在得意間的索菲錯愕,令她登時感遭到了無限的寒意。
「女公爵殿下,我只是覺得這些流言需要注意,這對國王陛下和王室會是一個不好的打擊。」她頂守住了來自棟雷米女公爵的心理壓迫,可說話的氣勢雖然強硬,卻也是強弩之末。
「非常感謝,您的關懷我會轉告國王陛下,但是,我想國王陛下並不希望您如此熱衷他的私事。」安娜淺笑著以警告的口吻說道。
「我明白了,女公爵殿下。」
索菲十分狼狽地又待了十幾分鐘,但在這段時間中,她再也沒能多說一句話,因為她感遭到了來自棟雷米女公爵雙目的脅迫目光。
索菲走後,安娜不冷不熱地對朗巴爾親王夫人問道︰「您對瑞典伯爵小姐的話怎麼看呢?」
「謠言。」朗巴爾親王夫人輕聲說了一句,但她並不是很確信。
安娜淺笑著說︰「王後陛下邀請您去貢比涅,但是,即便您是王後陛下的朋友,我也要警告您一點,王後陛下是因為國王陛下而存在,讓她知道有關國王陛下的傳聞,只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傷感。」
「我明白了,我會注意的。」朗巴爾親王夫人知道其中的奧妙,她能成為王後的密友,其中一點便是謹小慎微,從不透露有關王室的秘密。
「不只是這些。還有您的朋友們。」安娜意有所指地說,「雖然那些是您的私事,但是,作為王後陛下的密友,您也要細加挑選一下‘朋友’。」
「我不明白您所說的是什麼?」朗巴爾親王夫人疑惑道。
「那位瑞典的伯爵小姐,還是不要再將她當做朋友了。」安娜說。
「這……這是為什麼?」朗巴爾親王夫人遲鈍疑惑道。
「因為她並不簡單。」安娜說,「她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四周散播謠言的人,可是,她為什麼要說那些呢?」
「你的意思是她另有目的?」朗巴爾親王夫人恍悟道。
「很有這個可能。」安娜點點頭說。
「也許是您太多疑了。」朗巴爾親王夫人並不相信。
「這是必要的戒備心。」安娜有充足的理由比常人多一分懷疑,因為她知道真相。
「如果我有您的閑心的話,我會去注意勃利伯爵夫人,她最近很得王後陛下的寵。」朗巴爾親王夫人腔調酸酸地說,「注意這個出身貧賤的人,她接近王後才可能是有所圖謀。」
「這些不用您提示,我自然會去調查。」安娜對勃利夫人也非常不滿,可她也不明白王後為什麼會對那個女人如此恩寵,令她更不明白的是,勃利夫人美麗異常,而路易竟然毫不心動。
同一時辰,身在波旁宮的孔代親王也聞知了這件事。
孔代親王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也是一個善于利用子女婚姻的人。然而,他為兒子尋找的聯姻已經失敗。波旁公爵夫人為奧爾良公爵之女一事令他尤為擔心,擔心他和他兒子的一切會因這個不安定因素而得到。
對于女兒懷孕一事,和現在流傳于巴黎的傳言,他不得不找來了長時間在外與不同女子鬼混的兒子。
「你怎麼看你妹妹和國王陛下的傳聞?」孔代親王問道。
「傳聞和容易令人相信,因為路易絲是王後的密友,而國王陛下又十分,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件事。」波旁公爵的腦子十分清楚,作為的他,也並非沒有過類似的事情。或是令情婦懷上孕,或是被牽扯到毫無關系的緋聞中,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萬一這件事是真的呢?」孔代親王接著問道。
「如果它是真的,那麼我們就要慎重處理。」波旁公爵神色凝重地說,「現在已經不是六年前,路易絲很難成為另一個科西嘉公爵夫人,國王陛下現在最愛的似乎是王後陛下。」
「你的很對,所以路易絲雖然被收養在聖克勞德宮,可她的身份不斷沒有被公開,看來是國王陛下顧慮到了王後陛下。」孔代親王不免起了憂愁之心,他都有些後悔沒能快一些促成此事,導致現在時機錯過。
其實,他在幾年前曾有過讓女兒成為國王情婦的念頭,但那時他以為國王對王後的興趣並不濃厚,對其他女人的興趣也極為淡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突然覺繼續讓女兒留在宮廷是一項錯誤。因為國王對王後的興趣不斷未見減低過,其對其他女人的興趣也從未降低過。在這種情況下,他覺得與其冒著家族名聲被玷污的風險讓女兒成為國王身邊眾多情婦中的其中之一,倒不如隨了不斷喊著去修道院當修女的女兒的心意,好歹賺一個好名聲。可是,最讓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生了,「耐不住孤單的少女」竟然莫明其妙懷上了身孕。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證據。」孔代親王感慨道,「先弄清楚路易絲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懷上身孕的。」
「這可能和修道院有關。」波旁公爵說,「路易絲原本應該成為修女,可她在最後時辰突然改變主意,這讓人很奇怪。」
「那段時間國王陛下在哪里?」孔代親王問道。
「那時陛下應該出巡了,肯定不在巴黎。」波旁公爵突然醒悟道,「我明天就去修道院,總會得到答案。」
兩人在交談之時,並沒有覺在房門後面,波旁公爵夫人正偷偷地在偷听。
第四百六十四章王後的憂愁
路易和家人們在貢比涅行宮住了將近一個多月,轉眼間已經到了7月中旬。
夏天的酷熱影響到了路易度假的心情,多數時候,他選擇呆在宮殿內,和瑪麗?安托瓦內特听著簡單的演奏會,或是參與王後和貴婦們的沙龍。而在這段時間,他的形象也生了改變。
路易很好地遺傳了波旁家族的美貌基因,擁有一頭金色披肩的長,以及一張女性化的面孔。隨著年齡的增大,他越覺得這張太過女性化的臉龐難以顯示國王陽剛的嚴肅,因而,他開始蓄養胡須。現在,他的上嘴唇之上,多了兩撇緊貼皮膚的八字胡。
胡須的功能令路易本人也沒有想到。他原本只想借用胡須帶走身上的女性氣味,結果,在蓄養胡須後,他反而比以往更增添了幾分男性魅力。這一點,他能夠從王後的沙龍中感遭到,因為在沙龍中,他作為僅有的男人,時辰被一群女人注視著。
7月15日,貢比涅迎來了一場夏雨。這場雨帶走了長久以來的暑氣外,也停止了連續幾天的王後沙龍。由于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客人們都是巴黎的貴婦們,作為王後的她為了照顧到所有人,每一次都會邀請不同的婦人,因而,沙龍每日都在舉辦,而被邀請的客人卻總是換人。這自然就不可能多幾個如朗巴爾親王夫人、勃利夫人那樣的在貢比涅行宮擁有房間的女人。
瑪麗?安托瓦內特在往常舉行沙龍的房間中呆著,她就坐在往常的座位面對窗戶的沙上。望著窗外的她,正憂傷地嘆著氣。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門突然開啟,安娜從門外走了進來。她走到王後的身邊,恭敬地行禮並輕喚了一聲︰「王後陛下,您找我?」
「是的。」瑪麗?安托瓦內特點了點頭,伸出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說,「請坐」
「非常感謝,陛下。」安娜道謝之後,便坐了下來。
瑪麗?安托瓦內特立刻精神了起來,問道︰「薩丁尼亞公主的事確定了嗎?」
「是的,陛下。」安娜回答道,「應該是懷孕了。」
「竟然懷孕了?」瑪麗?安托瓦內特深吸一口氣,語氣奇異地說,「不過是一個月,她倒是會把握機會。」
安娜忍不住暗暗一笑,又一臉無奈地嘆道︰「這也沒有辦法。您在懷孕,科西嘉公爵夫人剛剛分娩,而伊麗莎白?維熱又忙著畫肖像畫,這里只有她一個人。」
「你誤會了。」瑪麗?安托瓦內特搖了搖頭,凝重地說,「我不是嫉妒她懷孕,而是覺得她懷孕的不是時候。」
「陛下,您的意思是……」安娜不明白瑪麗?安托瓦內特話語中的意思,這也是她不斷自嘆不如的。愛過卻沒有得到過的她,永遠也不能理解愛過且得到過的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心思。
「這就像是你所說的。」瑪麗?安托瓦內特一本正經地說,「我在懷孕,瑪麗?阿德萊德身體還沒有回復,伊麗莎白沒有時間,現在瑪麗婭?安娜也懷上了身孕,國王陛下怎麼辦?你認為他在這段時間里會忍耐著住嗎?」
安娜恍然大悟,但是,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的她,現在也是羞愧得紅了臉。
瑪麗?安托瓦內特繼續說道︰「他已經有三個情婦了,而其中公開的有兩個。國王的身邊如果不斷輪換著女人,人民們會怎麼想?雖然在法蘭西,國王擁有情婦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如果沒有一個節制的話,也容易被人認為‘yin亂’。這對他的聲譽會是一個極大的影響。」
「陛下想得細致。」安娜的心中總不是滋味,換做是她,她恐怕難以忍耐路易繼續擴大情婦的數量。但是,她也明白瑪麗?安托瓦內特為何會如此「大度」,因為路易的情婦再多,也沒有一個能取代現任「王後」的地位。
「瑪麗婭?安娜察覺到自己懷孕了嗎?」瑪麗?安托瓦內特突然問道。
「應該還沒有。」安娜想了想說,「如果她察覺到了的話,不可能每天都在想著晚上怎麼取悅國王陛下。」
「她看起來有些忘乎所以了」瑪麗?安托瓦內特冷笑一聲,略帶怒意地說,「這幾天,她見到我也越來越不尊重了,她明顯是忘記了這里是巴黎、法蘭西宮廷,不是她那早已經滅亡了的薩丁尼亞都靈王宮。」
安娜黯然不語。其實,那位薩丁尼亞公主不斷沒有將面前的法蘭西王後放在眼中,但是在這些日子中,那位公主除了一貫的傲慢外,就多了幾分得意,仿佛是在向所有人炫耀前一天晚上所遭到的國王恩寵。
「既然她不知道的話,那麼就不用間接說明了。」瑪麗?安托瓦內特冷笑道,「自己懷孕了卻沒有察覺,既然她那麼留戀陛下的恩寵,那就讓她不斷承受直到她覺身體的變化為止。」
「陛下,這件事也不需要告訴國王陛下嗎?」安娜疑惑道。
「當然不用。」瑪麗?安托瓦內特當機立斷地說,「區區一個孩子,他的私生子已經夠多了,少一個也不會有什麼。但是,他的女人不能再多了。」
安娜心中忐忑,難以回答。她突然覺,貿然卷入「國王的女人們」之間的戰斗是個可怕的行為。
「陛下,我要提示您一點。」安娜緊抽著心說道,「國王陛下是一個對身邊人很重情義的人,萬一瑪麗婭?安娜因為他而流產,他也許會在她的身上花上許多時間來彌補。」
瑪麗?安托瓦內特心中一怔,但還是保持了鎮定的神色。她自言自語道︰「這樣看來,必須要早一些讓路易知道了?」
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嫉妒其他女人也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她雖然擔心路易的聲譽,為了他的聲譽而不希望他再增加情婦,可是,她更為在意的卻是她自己在路易心中的地位會否受影響。她不滿足于一個「王後」身份的保險,她要求的是能夠在路易的心中佔有最大的一塊地方。為此,她立刻改變了主意。
安娜見到瑪麗?安托瓦內特的臉色起了變化,緊抽著的心也登時松懈。她慶幸著躲開了一場無意義的斗爭。
「你去告訴他有關瑪麗婭?安娜的事情。」瑪麗?安托瓦內特無奈地吩咐道。
「我明白了,陛下。」安娜點了點頭應道。
「沒有事了,你也出去」
「是,陛下。」安娜剛回答完,心中突然涌上了一件事情非說不可,于是便留在原地問道,「陛下,您听說了有關勃利夫人的傳聞了嗎?」
「她?有什麼傳聞?」瑪麗?安托瓦內特茫然道。
「听說她在巴黎的家中開設沙龍,以您的表面邀請不少顯貴男子,有傳聞說,她和其中的某些男人生了不正當的關系。」安娜說。
「她以我的表面邀請?還生了不正當關系?」瑪麗?安托瓦內特猶豫地想了想,問道,「這件事陛下知道嗎?」
「陛下?」安娜愣了愣,茫然地搖了搖頭。
勃利夫人的傳聞是有,但並不完全如安娜所說的那樣。現實上,勃利夫人只是以「王後密友」的身份召開沙龍,至于那些「顯貴男子」,其實多數是敬慕勃利夫人的艷色,早在她成為「王後密友」之前便已經經常光顧的嘉賓。至于那所謂的不正常關系的傳聞,其實也早在這之前便已經出現過,但不斷以來都沒有令人重視,因為沒有證據。
「陛下不知道?」瑪麗?安托瓦內特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說道,「那麼就請將這件事告訴陛下。」
「恕我直言,這恐怕會形成陛下的為難。」安娜說,「陛下早就不滿勃利夫人,但是因為您,他才容忍。」
「真是因為我嗎?」瑪麗?安托瓦內特玩味地笑了笑。
「當然。」安娜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錯了。」瑪麗?安托瓦內特淺笑著搖了搖頭,說,「勃利夫人的美貌你也見到了,你認為陛下會沒有其他心思嗎?」
「勃利夫人的美貌確實無與倫比,可是,陛下對已經嫁人的女人不會感興趣,而且他也從沒有流露過對勃利夫人動心的神情。」安娜說。
「你看來並不如我想象的那樣了解他。」瑪麗?安托瓦內特自信地說,「我能看得出來,他已經被那即便是女人見了也會動心的美貌給迷住了。也許正如你所說的,他暫時還不會對已經嫁人的女人感興趣,但是,這並不能保證以後他不會感興趣,況且是那麼美麗的一個女人。」
「陛下……」安娜很驚訝,她突然有些看不懂面前的這位王後了。她似乎覺得,王後和勃利夫人的關系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好。
瑪麗?安托瓦內特以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道︰「勃利夫人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我知道她早晚會被國王陛下關注的,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恐怕就很難插手了。」
安娜眉頭一皺,她似乎明白了些其中的緣故。
「王後難道是因為沒有自信贏過勃利夫人嗎?」她雖然不敢相信,可是,王後的心思總是如此微妙,令誰也猜不透。
「不是贏不贏的問題,而是不能讓這個女人成為國王的情婦。」瑪麗?安托瓦內特淺笑道,「你去告訴陛下然後,最好說我也大雷霆。設法讓陛下下令將勃利夫人趕出王宮。」
「我……我明白了。」安娜雖然很佩服宮廷有這麼一位王後,可是,她也開始對路易感到憂愁了。因為這位王後明顯並不是那麼大度,如此一來,路易絲郡主的問題就很麻煩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真相暴露
安娜依照王後的吩咐將有關勃利夫人的事情告訴了國王。
路易心中對勃利夫人的偏見只因為她的出身。如瑪麗?安托瓦內特所說的,路易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對勃利夫人的美貌也並非沒有動心過。
王後的身邊注定不能存在身份低微的密友,這就和國王的身邊不能存在出身低微的情婦一樣。路易十五因為蓬帕杜夫人和杜巴麗夫人這兩個出身卑微的情婦而招致他人批判的教訓,路易不會忘記,這也是他第一次為了其他因素而放棄唾手可得的美色。然而,就算是得到了瑪麗?安托瓦內特的知會,路易也沒有立刻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勃利夫人趕出宮廷,動作太快、太大,也容易招人話柄。
數周後的七月底,路易任命了勃利伯爵為駐奧斯曼大使的侍衛武官,作為勃利伯爵的妻子,勃利夫人自然要隨同丈夫離開巴黎。雖然沒過多久,她就又從伊斯坦布爾返回了巴黎,可她並沒有再度回到王後的沙龍中。
時間很快進入八月,一進入八月,一個好消息的傳來便令路易的心情于霎時舒展了起來。
八月初,臥床不起的孔蒂親王終究辭世。這位路易十五時代的名將和權臣,由于軍事上的功勛和政治上的強硬而令包括路易在內的多人憂心,他的死代表著一個潛在的危險因素破滅。
孔蒂親王的頭餃由孔蒂王子承繼,但是,新孔蒂親王和老親王不同。他的思想雖然傾向于啟蒙思想,可並不如老親王那般激進,而且他只是一個單純的政客,並不像老親王那樣具有軍事功勛,加之他的性格軟弱,魄力不足,因而,他無論在任何方面都無法恢復老親王的燦爛。所以,路易並不對他這位新孔蒂親王感到憂愁。
8月10日,王後照例從巴黎邀請了一群上流貴婦來參加她的沙龍。她的親信密友雖然只有朗巴爾親王夫人、路易絲郡主、瑪麗?阿德萊德等個別人,可作為王後,她必須對每一位有資格進入王後沙龍的貴婦「公正對待」。這麼做表面上是為了給予諸位夫人們以尊重,實際上卻是為了令她自己不至于「人在高處不勝寒」。
路易對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這種安排非常認同。王後的密友只需要幾個,但王後不能不斷只和這幾個密友在一起。王後必須依靠不斷地社交來充實羽翼,將那些傲慢的貴婦來當做身邊的屏障。當年路易十四在凡爾賽建立的一堆貴族禮儀,便是為了將貴族們由的個體,變為國王的附庸,以將貴族要挾王室的舊往轉變為貴族蜂擁王室的新景。現在,瑪麗?安托瓦內特只是在試圖恢復當年路易十四時代的宮廷次序。
這天到來的貴婦們除了王後的密友朗巴爾親王夫人外,還有波旁公爵的妻子波旁公爵夫人,新任孔蒂親王的妻子孔蒂親王夫人,同在貢比涅的瑪麗婭?安娜、瑪麗?阿德萊德,以及棟雷米女公爵安娜、前王後侍女官諾埃萊伯爵夫人等人。
今日的沙龍不同以往,瑪麗?安托瓦內特的目的是為了拉近與新孔蒂親王夫人的關系,以將不斷以來桀驁不馴的孔蒂家族收服。
孔蒂親王夫人來自摩德納宮廷,是瑪麗?阿德萊德的母親的妹妹,因為與姐夫彭蒂耶夫公爵的關系很好,所以與彭蒂耶夫家族的兩位成員——朗巴爾親王夫人和瑪麗?阿德萊德的關系也非常好。
然而,這本應該十分愉快的沙龍,卻讓瑪麗?安托瓦內特深感不悅,她幾乎是保持著沉默等到了結束。
這一次的沙龍,瑪麗?安托瓦內特還邀請了孔代郡主路易絲,可是,一如往常的幾次,路易絲郡主並沒有出現。瑪麗?安托瓦內特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在不見路易絲郡主後,便隨口說了一句︰「孔代郡主又沒有來,看來她對上帝的虔誠過了對我。」
路易絲郡主突然從聖德尼修道院回到巴黎,這件事對外的說法是「路易絲郡主令聖德尼修道院的院長不悅」,但私下的傳言則是「孔代親王出面施壓,預謀將路易絲郡主嫁給某一位身份不相稱的貴族」。這兩種說法都被瑪麗?安托瓦內特所知,使得她以為路易絲郡主正在為了自由和信仰而奮斗。
不過,她的話剛說完,波旁公爵夫人便嬉笑著說道︰「听說路易絲郡主懷上了身孕,現在正被國王陛下保護著。」
這一句話一出,先變臉的便是安娜,因為波旁公爵夫人道出了真相。瑪麗?安托瓦內特雖然是第一次听到路易絲郡主懷孕的事,但她也立刻注意了起來。當路易和一個懷孕女子聯系起來的時候,瑪麗?安托瓦內特難以避免地就往安娜所不希望的方向想去。
沙龍聚會一結束,瑪麗?安托瓦內特便留下了安娜和朗巴爾親王夫人。
「請你們告訴我真相。」她一本正經地問道,「波旁公爵夫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朗巴爾親王夫人和安娜對視一眼,在安娜仍然猶豫之際,不明真相的朗巴爾親王夫人說道︰「有這樣的傳說,但是,誰也沒有確切的證據。不過,在瑪麗?特蕾莎公主殿下的生日舞會上,路易絲郡主先是昏倒,後是嘔吐。在那天之後,她听說被國王陛下任命為公主的家庭教師,並搬到了聖克勞德宮,再也沒有回孔代親王的波旁宮。」
瑪麗?安托瓦內特得到了她所要的答案。此時,她已經能確定波旁公爵夫人所說的並非虛言。她又嚴肅地向安娜問道︰「國王陛下和路易絲郡主的事是真的嗎?」
安娜搖了搖頭,試圖辯解︰「王後陛下,國王陛下只是擔心路易絲郡主會被孔代親王嫁出去,也擔心她會遭到,所以才……才把她保護在了聖克勞德宮。」
「如果要保護她的話,貢比涅不是比聖克勞德宮更好嗎?」瑪麗?安托瓦內特反問一句,隨即便命令道,「請你去將路易絲郡主帶來我要立刻見到她。」
「王後陛下,這恐怕……」安娜登時心慌了。路易絲郡主的肚子早已經隆了起來,而且一眼便能分辨出孕期,若是將她帶來,王後必然能夠從她的肚子推斷出真相。
「如果您不去的話,我會另派其他人。」瑪麗?安托瓦內特一臉正色道,「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
在王後的要挾下,安娜只能去將路易絲郡主帶來。一切都是秘密進行,包括王後和路易絲郡主的會面。會面時,路易絲郡主的肚子難以遮掩,但她一口咬定和國王無關。而當王後問起那個人是誰時,她又支支吾吾地無法回答。
8月12日傍晚,路易剛簽了一道建造五艘具有水密隔艙技術的新式戰艦的命令。4月的大西洋海戰的消息已經傳來,他在興奮之余也開始籌措資金擴建海軍。這幾年來,國家的財政雖然已經轉危為安,可大規模建造海軍仍然是一件不現實的事情,作為折中方案,原有的戰艦不進行「水密隔艙」改造,新建的戰艦則為路易本人所設想的「新式戰艦」。
「新式戰艦」的成品一艘都沒有建造出來,但是,負責建造的科西嘉造船廠為了感謝「國王陛下的器重」,特別依比例建了一艘模型船送來。這艘模型船才剛送來,路易對它愛不釋手,所以一簽完命令就開始放在桌上把玩。
正在路易專心于模型上時,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突然獨自一人走了進來,在他的面前板著臉,冷冷喊了一聲︰「陛下。」
「瑪麗,你來了」路易淺笑著走到了懷孕的妻子面前,在絲毫未覺妻子反常的神態的情況下,帶著她來到了模型船面前,興奮地說道,「這就是法蘭西海軍的新式戰艦,是我設想的。」
「很大的一艘戰艦,」瑪麗?安托瓦內特酸酸地說,「陛下的智慧真是過人,就像您在床上的精力一樣令人難以想象。」
「你是說瑪麗婭?安娜?」路易並不知道瑪麗?安托瓦內特已經知道了路易絲郡主的事,以為她是為了瑪麗婭?安娜懷孕一事而生氣,所以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峻性。
「不,不是瑪麗婭?安娜。」瑪麗?安托瓦內特深吸了一口氣,顫著嗓子問道,「難道陛下的回憶真的如此健忘嗎?忘記了某位與您有過一夜之緣的女士?」
「一夜之緣?」路易認真了起來,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說伊麗莎白?瑪麗?阿德萊德?」
「不用再在我面前掩飾了。」瑪麗?安托瓦內特只覺心是冷冰冰的,「我說的是誰,您應該知道。」
路易深吸了一口氣,但沉思之中並不回答,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擔心這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的計謀。瑪麗?安托瓦內特正與之相反,她就是要路易親待。所以,接下來的幾分鐘,兩人都是沉默以對。
第四百六十六章戰艦命名
路易心中麻,他總覺得在這麼沉默地對峙下去不是一個好辦法,于是真誠地說道︰「瑪麗,無論我做過什麼,無論我和其他女人有什麼,你必須要相信我,我最愛的是你。」
若在平時,瑪麗?安托瓦內特大概便會被感化,但今時不同往日,她要的不是路易的花言巧語,而是他的誠實招供。
「路易,孔代親王的女兒路易絲郡主似乎被你保護了起來。」瑪麗?安托瓦內特口氣奇異地問道。
「路易絲?」路易愣了愣,已經明白了瑪麗?安托瓦內特異常的原因,他繼續裝傻充愣道,「我是把她安排在了聖克勞德宮,特蕾莎很喜歡她。」他也是迫不得已搬出了女兒,其實女兒根本沒有和路易絲共同呆過。
瑪麗?安托瓦內特失望地搖了搖頭,雙目飽含著眼淚,搖著頭說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不肯說實話呢?路易絲郡主已經在貢比涅了。」
「什麼?她……你說她已經……」路易如泄了氣的氣球,登時沒法反應了。
「我剛剛才見過她,你做的好事。」瑪麗?安托瓦內特才將話剛說出,兩行熱淚便滾滾淌了下來。
「我很抱歉,瑪麗。」路易慌張地上前,握住了她的雙手,焦急地說,「我……我那時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但是……但是只有那麼一次,我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那樣的後果。」
「果然是你」瑪麗?安托瓦內特的眼淚這下愈加多了。她原本只想試探,雖然現實非常明顯,可她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如今希望被打破,她這個女人又如何能夠再忍耐。
路易突然醒悟過來,可現在要再想否認已經遲了,對此,他只能默默地伸手為正傷著心的妻子擦拭眼淚。
瑪麗?安托瓦內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失態,她原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卻沒有想到仍然會心痛得難以忍耐。她倔強得並不想要路易憐憫式地擦淚,然而,抽搐著的身體卻不容她動彈。
路易將瑪麗?安托瓦內特帶到了長沙上。兩人先是肩並肩坐著,而後,路易將懷著身孕、正啜泣著的妻子摟在了懷中,並溫柔地使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令她的半個身子都側臥在長沙上。
他撫模著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長,溫柔地說︰「請原諒我,我原天性夠將這件事立刻公開,但是我沒有,因為我顧及你的感受。你知道,沒有人能夠阻礙我做任何事。當年,我冒著被奧爾良家族敵視的危險擄走瑪麗?阿德萊德,而現在,我因為你,而不敢將一個懷了我孩子的女人公開,這足以證明我對你的愛。」
「你根本不懂我,路易。」瑪麗?安托瓦內特怨怨地說了一句。
路易急忙說︰「但是我愛你。」
「你知道嗎?我的母親來信了。」瑪麗?安托瓦內特小聲啜泣道,「我的那些姐姐們一個個‘婚姻美滿’,她特別教訓我,‘安東尼婭,作為王後,你不去干涉國王的私生活是對的。但是,作為王後,你也不能讓人覺得國王的是因為你在床上不能取悅他’。」
「她真的這麼說?」路易心感莫名地說,「她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女兒?」
「在她的眼中我根本不是她的女兒。」瑪麗?安托瓦內特惡狠狠地說。
「抱歉,瑪麗。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些應該是我的問題,現在怎麼能夠都讓你來承擔?」路易慚愧地說。
「這和你無關,路易。但是,我真的很累。」瑪麗?安托瓦內特嘆道,「每天都要提心吊膽,擔心你的身邊再多出一個陌生女人,擔心我的母親再度寫信來責罵。」
「不會了,瑪麗。」路易下定了決心,說,「不會再多了。我能夠向你保證,我不會再將增加情婦了。」
他突然感到,既然瑪麗?安托瓦內特會如此想,那麼其他人會否也如此呢?瑪麗?阿德萊德內向、靦腆,就算心中有事也不會說;伊麗莎白不斷顧慮身份,所以連「國王情婦」的身份都不想要;瑪麗婭?安娜不斷在貢比涅,相互間的交換也不多。
其他人他能夠不在乎,但瑪麗?安托瓦內特和瑪麗?阿德萊德卻必須要注意。瑪麗?安托瓦內特作為王後比常人有更多的壓力,瑪麗?阿德萊德內向、靦腆,且有少許憂傷,若是不聞不問將會非常危險。
正是因為如此,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決不讓身邊的情婦數量再增
「不要騙我,路易。」瑪麗?安托瓦內特根本不相信,訕笑道,「你是國王,有的是女人想要進入你的懷抱中。」
「我說真的,瑪麗。」路易的手從瑪麗?安托瓦內特的頭上下滑至她隆起的月復部,誠懇地說,「我以這個孩子的表面起誓,我絕對不會再增加一個女人。」
「真的?」瑪麗?安托瓦內特下意識地問了一聲,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想要再信任一次。
「當然。」路易點了點頭。
接著,路易將瑪麗?安托瓦內特扶了起來,而後帶著她來到了辦公桌前,指著辦公桌上的木船模型,對她說︰「你看,海軍的新型戰艦。」
瑪麗?安托瓦內特紅著眼楮,眼淚雖然漸止,可她的心境並沒有恢復。因而,她在看著戰艦模型的時候,也絲毫提不起興致。
路易摟著瑪麗?安托瓦內特,看著她那白里透紅地側臉時,情不自禁地湊上臉去吻了一下。瑪麗?安托瓦內特心中一驚,但隨即豁然,她十分沉醉這樣的「突然」。
路易淺笑著在她的耳邊說︰「我打算將這艘船送給你。我打算將這類型的船全部命名為‘瑪麗王後’,從今天起,你就將和法蘭西海軍同在。」
「路易……我」瑪麗?安托瓦內特心中感動。只听路易繼續說︰「我用全國財力制造的海軍,而現在,你將作為海軍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出現。如果說一個國家的海軍是這個國家最重要的東西的話,那你就是我的海軍,我最重要的東西。」
「路易」瑪麗?安托瓦內特完全融化了,融化在了路易的甜言語之下,融化在了他的懷抱之中。
短暫的擁抱後,兩人又一起去見了路易絲郡主。
路易絲郡主被允許生活在貢比涅,而這也就意味著她正式被認證為「國王的情婦」,但是,和眾多想要成為「國王情婦」的女人不同,她看上去並不情願。她非常內疚,對王後的內疚,對上帝的內疚,也對國王的內疚。
她越感到肚子中的孩子是一個不祥因素,以至覺得這一切都是這個不測來到的孩子帶來的。如果沒有這個孩子,她還能夠是王後的密友,她還能經常回憶那美好的一夜。但自從有了這個孩子,她覺自己的生活全部變了。不可能再是王後的密友,不可能再以美好的心態回憶那第一也是唯一的一夜。
然而,縱使她並不情願,可國王和王後都已經同意,懷著孕的她也只能勉強點頭。
晚餐之後,路易在來到貢比涅後第一次進了瑪麗?阿德萊德的房間。
瑪麗?阿德萊德在四月底剛剛生產,現在,她的身體才剛恢復。不過,路易來見她的目的不是為了重溫舊夢,而是為了試探並安撫她那顆被忽略已久的心。
路易在床上摟著依舊美麗又靦腆的瑪麗?阿德萊德。她雖然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年紀也過了20,可給路易的感覺仍然是當年那個險些嫁給沙特爾公爵的16歲少女。路易每一次見到她,都能回憶起當初的種種。
時間過得太快,奧爾良公爵不存在了,沙特爾公爵也不存在了,路易也從一個普通的王儲成為了一國之王,他也從孤家寡人成為了數個女人的男人,數個孩子的父親。這一切的改變令他覺得太過突然,也令他覺得是時候應該改變了。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一味地只顧自己,忽略身邊的人,特別是那些女人們。他今天才意識到,當自己與一個個女人傳出緋聞時,他所愛的女人們將會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
路易摟著瑪麗?阿德萊德,摟著足足有半個小時。這時,他才開口說了一聲︰「抱歉。」
瑪麗?阿德萊德早已經習慣了路易的身體,也習慣了他的摟抱。可是,她仍然是她,天生的矜持令其不能在床上放開手腳。因而,她不斷是低著頭,默默地等待著。等待的時間雖然很長,可她並未覺得有什麼,直到听到了路易的道歉,她才莫名了。
「什麼……」她剛一問出,結果嘴便被堵了起來。
路易開始肆無忌憚地侵蝕著她的香唇,雖然非常突然,可她也及時地接受並回應了起來。
「什麼也不要問,我只是想要道歉。」路易緊緊地抱著她,不管她能否理解,柔聲說道,「我不會讓你傷心了,我還是那個和你私奔的路易?奧古斯特。」
第四百六十七章北美戰報
1776年7月4日,在大陸軍進攻加拿大失敗,不列顛王國源源不斷向殖民地輸送援軍的情況下,第二屆大陸會議終究在舉行一年之後,制訂了旨在反對王權,爭取殖民地自由的宣言》,這份宣言最終在一個月後的8月2日通過。
宣言》的印刷件在9月份到達了大西洋彼岸的路易手中,為防止這份宣言中針對王權的批判會給法蘭西民眾帶來負面思想,路易果斷下令禁止這份宣言以任何形式流傳。到了10月份,宣言》被大陸會議議員們簽署的消息傳來,法蘭西的眾大臣和議員,在對宣言》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提出了支持北美的想法。這一想法立刻成為輿論主流,無論是在貴族議會還是平民議會中,以至連貴婦們的沙龍,現在都是在談論戰爭,而這其中,主戰派往往多于主和派。
11月1日的內閣會議中,路易在輿論地支持下,簽署了對北美提供支援的政令,法蘭西將會提供給北美3000支火槍和20門火炮的軍事物資。這些火槍和火炮都是前幾年軍隊換裝後剩下的,是舊武器。路易也沒有指望能用它們賺錢,于是便將它們贈送給了北美。不過,在具體的操作中,因為顧慮法蘭西和不列顛還未宣戰的現實,路易並未使用法蘭西海軍軍艦,而是使用了「民間商船」。如此一來,即便運輸船被不列顛海軍扣留,他也能夠借口是走私商所為。
11月30日,懷孕多月的瑪麗?安托瓦內特終究生下了她的第四個孩子,是一位健康的王子。路易將他命名為路易?弗朗索瓦,以紀念法蘭西歷史上著名的騎士國王弗朗索瓦一世。而他的封號,路易也一改國王次子為奧爾良公爵的慣例,封其為安茹公爵。
12月1日,安茹公爵在巴黎聖母院進行了洗禮儀式,因而,原定于這一日的內閣會議順延一日,定在了12月2日。
12月2日,路易準時參加了內閣會議,可剛一到會議室,他便見諸大臣面容異常。
「怎麼了,先生們?」路易坐下的同時,臉也立刻凝重了起來。
眾大臣面面相覷,最終是相韋爾熱納伯爵先說道︰「陛下,剛剛得到了北美的戰報,是拉法耶特侯爵回的戰爭演講。」說著,他將放置在面前的一份演講遞給了國王。
「拉法耶特侯爵?他果然在北美了。」路易邊說邊故作疑惑地接過了演講。
法蘭西對北美的支援不斷是秘密進行,特別是路易在年初對北美的那一支輕步兵團的支援,更是無人知曉。然而,拉法耶特並不知道其中的秘辛,他以為內閣大臣們也知道援軍之事,所以便使用了明信的方式提交軍事演講,卻不知道這正壞了路易不斷保守的秘密。
路易粗略一觀,只見演講能夠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拉法耶特初登陸北美後的所見所聞,包括他對北美民眾的看法,以及他和大陸軍統帥喬治?華盛頓的會面。第二個部分是軍事部分,講述的是他在北美參與的戰斗,以及輕步兵在戰場上的表現。第三個部分則是言辭懇切的增兵請求,他希望法蘭西能夠派更多的軍隊趕赴北美,並能夠利用海軍截斷不列顛的海上補給線。
「我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路易說著將演講丟在了桌子上,神色輕松地笑道,「看來我們這位年輕的侯爵,雇佣了一支軍隊去支援北美。希望他不會給我們的陸軍不列顛形成麻煩」
路易努力要令眾人賠笑,可是,在他「呵呵」笑起後的幾秒鐘時間里,眾大臣仍然是一臉緊繃,沒有絲毫笑意。這時,他也收起了笑容,因為他覺察到了其中的異常。
「還有什麼事嗎?」他凝重地問道。
「是的,陛下。」外交大臣諾埃伯爵點了點頭,隨即將他面前的一份演講遞上上去,同時注釋說,「這是來自不列顛王國的抗議,他們提出了要挾,說如果我們再支援北美,他們會攻擊東印度公司的商船。」
路易接過演講,打開一看,內容措辭嚴厲,且與諾埃伯爵所說的沒有什麼不同。其中,演講特別指出了九月份在北美紐約戰役中,覺了一些穿著法蘭西軍服的士兵尸體一事,並且還指出了「拉法耶特侯爵出現在喬治?華盛頓軍營」一事。
關于紐約戰役的內容在拉法耶特的演講中也有。
拉法耶特在演講中寫道︰「1776年9月初,我正率領著軍隊在紐約州府奧爾巴尼附近休整。軍隊在此地待命已經過了2個月,原以為9月也會如之前幾個月一樣,但是在第一天,我就接到了大陸軍司令喬治?華盛頓出的調動命令。我部奉命調往紐約。」
「兩天後,我和軍隊來到了紐約,這時我才知道問題的嚴峻性。不列顛陸軍指揮官威廉?豪率領3.2萬名陸軍坐船從加拿大出,準備攻打紐約。早在此之前,紐約就已經被不列顛海軍封鎖。喬治?華盛頓將軍手中只有1.3萬人,並且在開戰之初便丟失了前線陣地長島。現在,大陸軍的所有兵力都駐守在曼哈頓,而這也是我被調來的原因。」
「5日,我部進入預定陣地,不斷到10日,不列顛人也只有幾次零星的攻擊。新式步槍的能力並不能在這幾次戰斗中體現。為了試驗新式步槍及打擊不列顛人的囂張氣勢,我向喬治?華盛頓提議主動攻擊,可是被他拒絕了。但是,新式步槍的能力很快得到了驗證。12日夜里,約有3000名不列顛士兵向我方駐守的陣地進攻,他們企圖偷襲。我在9點覺了這一點,于是命令所有人進行射擊。此時,敵人離陣地不到100米。」
「步槍的能力是驚人的。在五分鐘內,不列顛人約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迫停下了步伐。槍聲響起半小時後,喬治?華盛頓派遣的援軍到達,剩下的不列顛人才完全撤走。此役,我方陣亡3人,受傷20人,而擊斃的敵人無法統計。但是,在這一場勝利後,喬治?華盛頓便將我部調往了南方。他下達這道命令的原因,可能是為了防止大陸軍內部的另一種聲音——以法蘭西人為肉盾,阻擋不列顛人的追擊,以讓主力安全撤走。」
戰報中的內容未必全部真實,但能夠肯定的一點是不列顛人知道了有法蘭西軍隊在大陸軍中,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提出外交抗議。
路易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告訴不列顛人,那些人不是法蘭西正規軍,他們是拉法耶特以個人財產招募的雇佣者。他們也許出身于法蘭西,可他們與法蘭西毫無關系。」
「陛下,我能夠這樣回復他們,可是,這恐怕無法說服他們。」諾埃伯爵為難道。
「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路易嚴肅地說,「我們現在至少還沒有宣戰,沒有間接卷入戰爭。不列顛人如果真的敢宣戰,真的敢襲擊我們的商船,封鎖我們的港口,我們不是就有了借口動手嗎?所以,他們並不敢真的那麼做。不過,以後的動作也要小一些。」
「是,陛下。」諾埃伯爵應道。
「陛下,為什麼不間接宣戰呢?」韋爾熱納伯爵心情激憤道,「不列顛多次的抗議,這已經作為我們宣戰的借口,難道真的要等他們對我們主動攻擊嗎?」
易搖了搖頭,說,「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希望有戰爭。」
「但是,如果我們不出手,不列顛人就很可能成功壓制北美,到時候對我們愈加不利。」韋爾熱納伯爵擔心道,「從拉法耶特侯爵的演講中能夠推斷出,大陸軍不斷敗退,根本沒有能力阻擋不列顛陸軍。也許紐約現在已經在不列顛人的手中了。」
「你說的很對,不列顛人確實有這個實力。但是……」路易頓了頓,異常嚴肅地說,「我們的財政恐怕並不允許我們立刻介入這場戰爭。」
說著,他向杜爾哥送去了一個眼神暗示。杜爾哥正巧看見,于是便站了起來,手捧一本比任何人面前的文件都厚重的演講,說道︰「先生們,12月之前的那11個月,我們的財政已經出現了赤字,為了平衡赤字,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必須削減開支。包括宮廷的開支,包括海軍的軍費,我們必須要進行削減。」
杜爾哥如此一說,眾人不由嘩然。路易要求大臣們只顧及本職工作,除財政總監外的其他人不許討論財政。因而,除杜爾哥之外的其他大臣,並不知道現在的財政狀況。所以,在財政不斷優良的情況下,他們忽略了今天開始的巨額軍費預算。
杜爾哥所說的確實是真的,雖然法蘭西經濟展優良,國庫充盈,可是,對海軍的一味投資卻令財政再度緊張了起來。現在的問題雖然還沒有達到前幾年那麼嚴峻,以至還不算嚴峻,可杜爾哥仍然建議國家暫時不要進行戰爭,而路易也對此深為認同。
第四百六十八章訪問邀請
「財政雖然出現了問題,但並不嚴峻。」韋爾熱納伯爵身為相,因而對財政狀況也有所了解,正是因而,他反而並不認為法蘭西會無法承擔一場戰爭。
「如果只是像兩次薩丁尼亞戰爭那樣的小規模陸地戰爭的話,當然沒有問題,但是……」杜爾哥語氣認真地說,「如果是和不列顛爭奪霸權,展開海戰,以我們現在的海軍實力,必然需要大力擴建,而那時,財政就會生問題。」
「我還以為你只負責財政,卻沒有想到你竟然還對海軍有研究。」韋爾熱納伯爵語氣酸楚地冷嘲道。
因為路易要求各個大臣各司其職,所以除相外的各大臣對其他人的領域並不了解。至于相,也因為國王的過分攝政而形同虛設,只能按照規章制度,負責審核、起草政令的工作。因而,韋爾熱納伯爵對包括諾埃伯爵、杜爾哥在內的「國王寵臣」都有些嫉妒。
對于韋爾熱納伯爵的嘲諷,杜爾哥面不改色,冷冷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艘戰艦的造價,以及同樣的錢能夠在其他地方做些什麼。」他負責財政,所以對每一個部門的預算都有所了解,其中特別對海軍造艦方面的開支格外清楚。他以至比海軍大臣都了解一艘戰艦的造價。
「國家財政無法承擔一場戰爭,這個責任在您,總監閣下。」韋爾熱納伯爵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謝謝您的提示,伯爵閣下。」杜爾哥深吸一口氣,冷漠說道,「我了解自己有多少能力,動對不列顛的戰爭會整垮國家財政。至少對我而言,我無能為力。」
「既然您無能為力,那麼就請辭職讓其他有才能的人來負責國家財政。」韋爾熱納伯爵底氣十足地說道。
杜爾哥立即看向路易,說道︰「如果陛下信任我的話,我將繼續為您和您的國家效勞,但如果陛下不信任我的話,那麼就請解雇我」他的壓力非常大,特別在財政改革之後。長久的壓力下,他也慢慢學會了強硬處事。為防止國王被韋爾熱納伯爵說服,他毫不顧慮地拋出了殺手 ,以辭職要挾。
現在,不只是杜爾哥,包括韋爾熱納伯爵在內的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路易身上。現有政體雖然是君主立憲,可無論是議會,還是內閣,都是不折不扣的國王。國王無論在威信,抑或是權勢上,都有足夠的力量把持內閣,操縱議會。
路易對北美戰爭不斷是猶豫的。在世界霸權的爭奪戰中,他知道不能讓不列顛擁有北美;在貴族、民眾的輿論下,他知道自己和法蘭西必須介入此戰。然而,現在的財政、軍力、時局,卻不允許他輕易開戰。一來財政還未充盈,海軍需要擴編,二來北美方面陰晴不定,歐洲各國隔岸觀火。內外兩個方面,都預示著法蘭西不能動手。
雖然在大戰略上猶豫,但在現在的形勢下,路易的思維非常清晰。他還不能開戰,這不是因為他怯懦,而是因為國家確實沒有準備好。
「兩位的話都非常有道理,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看看形勢。」路易淺笑著說,「我認為北美人的潛力還沒有被完全揮出來。他們在家鄉作戰,對抗外國人,應該會取勝一兩場戰役。現在,西班牙、荷蘭等國都保持中立,我們如果貿然宣戰,而這兩國又不跟進,我們就可能直面強大的不列顛海軍。所以,法蘭西應該保留選擇權,不要在戰爭才剛開始的情況下,就貿然卷入一場他國內戰。」
同意意思的話,路易已經不是第一次說起,但在內閣會議上,對著眾大臣,他還是第一次說明。國王的話不斷是一錘定音,無論內閣對事件爭論得多麼厲害,只需國王一開口,內閣大臣們便會立刻啞口無言。這一方面是因為國王的氣勢令他們無法反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國王說話的內容面面俱到,令人無法反駁。這一次,又與往常相同,路易的話剛一說完,登時眾大臣便沉默了。
一會兒後,不斷主戰的韋爾熱納伯爵說道︰「陛下說的很有道理,北美戰爭只開始了一年多,而北美宣布建國也不過半年,至于那邊的消息傳來,也僅僅是這幾個月的事情。西班牙、荷蘭這些國家現在都保持著鎮定,我們確實沒有必要立刻介入這場戰爭。」
他頓了頓,粗著嗓子問道︰「但是,陛下,如果西班牙和荷蘭先宣戰了,我們應該怎麼辦?」他不斷都不認為西班牙和荷蘭會先于法蘭西做出決定,他如此說,只是為了提示國王「要奪取霸權,別寄希望于外國」。
路易何嘗不明白韋爾熱納伯爵的意思,他早就對諾埃伯爵說過類似的話,他也看得清楚,知道西班牙和荷蘭不可能率先宣戰,即便宣戰也不可能取勝。然而,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法蘭西宣戰,他也就干脆借機說道︰「相說得很有道理,西班牙、荷蘭和我們一樣,都與不列顛存在矛盾。這場戰爭,以我們自己的力量絕對不可能贏,所以,我們應該尋找盟友。在這場戰爭中,西班牙和荷蘭就應該是我們的最佳盟友。」
「西班牙方面不用擔心,」諾埃伯爵立刻說道,「他們不斷和不列顛存在矛盾,而且,听說不斷給予北美援助的就是西班牙人。」
「類似的事情,我也有所听說。」迪昂說道,「不列顛人切斷了北美的商路,歐洲的船只難以通過封鎖。但是,唯有西班牙的走私商能夠利用小噸位的快船駛入北美的港口。」
迪昂的間諜在西班牙也有,但關于西班牙走私商的情報卻並不來自間諜的努力。西班牙走私商在這場戰爭中的作為已經是眾所周知,在北美的各大港口,在西班牙位于新大陸的各個殖民地,以至還有西班牙本土的若干軍港,只需要幾個金幣,便能夠打探出那一艘艘入夜入港、黎明離港的運輸船,到底是運載著什麼,又是在干什麼。
「但是,荷蘭恐怕不會太快下決定。」諾埃伯爵面露難色,說,「荷蘭雖然有一位世襲終身執政,其統治模式也類似君主制,可是,這個國家被稱為聯省共和國,一項政令不必須先通過國內每一個自治省、自治市的議會批準,然後再回給共和國議會和國家腦。要說服荷蘭執政和共和國議會的權勢人物並不難,但那些自治省和自治市的議會,就非常麻煩了。」
路易對諾埃伯爵的見識廣博深為佩服,但並不對此感到奇怪,因為他是外交大臣,各國政體是他必須知道的。
「那麼就先這樣」現在,路易開始下達最後的決定,「密切關注西班牙、荷蘭,以及葡萄牙、丹麥、瑞典等國,看看他們對北美戰爭的態度。至于我們,暫時先不理會這場戰爭。」
人參差不齊地輕呼了一聲,但其中多數人的臉色並不好,他們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接著,內閣會議又討論了幾項無關重要的政令,包括年末的財政開支和來年的國家策略。
這次內閣會議的結果在貴族圈中引起了劇烈的反應。自那一天後,路易幾乎每天都要接待貴族議會中的貴族議員,听著他們「聲淚俱下」的懇求,或者氣勢高亢的「宣戰檄文」,總之,他們想要做的就是一件事,勸說國王開戰。
在無盡的壓力下,路易卻非常清閑。
12月10日,貢比涅傳來了好消息。路易絲郡主順產,生下了一個女孩。路易將其命名為路易絲?夏洛特,封為貝里郡主。同時,瑪麗?阿德萊德也被確認又有了身孕,而且已經四個月。
轉眼間,1776年過去,年歷翻入了1777年那一頁。就在1777年的第一天,路易、瑪麗?安托瓦內特和法蘭西外交大臣一起收到了來自奧地利維也納的邀請函。奧地利方面邀請法蘭西國王和王後出訪維也納,並參加五月份的瑪麗婭?特蕾莎女王的60歲生日慶典。關于此事,外交大臣諾埃伯爵在第一時間來詢問路易的意思,而路易則在揶揄之後來見了妻子瑪麗?安托瓦內特。
路易一進入王後的臥室便問道︰「奧地利來了邀請函,去維也納嗎?」
瑪麗?安托瓦內特此時正坐在化妝桌前看著信,听了路易的詢問便點了點頭,說道︰「她是我的母親,我必須要去,如果不去的話,會讓其他國家恥笑的。但是,我不明白,自父親死後,維也納就沒舉辦什麼大的慶典了,究竟是為什麼呢?」
「也許是想借此做什麼事」路易若有所悟地笑道,「你的哥哥羅馬皇帝曾經出訪過巴黎,我這次也能夠作為回訪去一次維也納。這樣公開的去維也納,也能夠向歐洲各國宣示法奧兩國緊密的聯盟。」
「是的。」瑪麗?安托瓦內特點著頭,悄然地說了一聲。但是,在她的心中,仍然有些不祥的預感。
第四百六十九章天花疫苗
回訪維也納是對去年約瑟夫二世來訪巴黎的回應,也有助于展示法奧聯盟的緊密。除此之外,路易也是為了擺月兌來自巴黎的壓力,免得再听貴族們的戰爭進言。當然,在這之余,他也想去見一見瑪麗?安托瓦內特的母親,奧地利女大公、波西米亞女王、匈牙利女王瑪麗婭?特蕾莎。
若提起歷史上的女性統治者,其中肯定會有兩位生活在18世紀的女性。她們便是俄羅斯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和崇高羅馬帝國皇後、奧地利女大公、波西米亞女王、匈牙利女王、最後一位哈布斯堡正統血脈傳人瑪麗婭?特蕾莎。
葉卡捷琳娜二世野心勃勃,她完全是踩著丈夫及情人的肩膀登上皇位,但她的成功多少也與丈夫的無能有關。瑪麗婭?特蕾莎無論在名聲或是政績上都比丈夫出名得多,但她的成功並非是因為丈夫的無能,而是她比丈夫更為厲害。
與葉卡捷琳娜二世有驚無險地成為女皇不同,瑪麗婭?特蕾莎的即位頗為驚險。她的父親是崇高羅馬帝國皇帝查理六世,由于並無子嗣,故而企圖以皇帝的《國是詔》打破歐洲大陸通行千年的《薩利克承繼法》,試圖讓流著哈布斯堡的女兒承繼家族領地及崇高羅馬帝國的皇冠。然而,任何的詔在其頒布者死後,便會被野心家輕易廢除,更何況是違反了歐洲通行法律的《國是詔》。查理六世死後,以奧地利王位承繼為借口的奧地利王位承繼戰爭便迸了。
瑪麗婭?特蕾莎雖然是查理六世的長女,可由于在她出生時,她的父親並不認為不會有兒子,加之《國是詔》中的王位承繼順序先是她的堂姐,也就是查理六世的兄長約瑟夫一世的女兒,而後才是她和她的妹妹。如此一來,她便幾乎可說是與王位無緣。因而,這位出色的女性統治者在年幼時幾乎沒有接受過歷史、軍事方面的國王教育。
然而,隨著查理六世一直無法生出兒子,以及約瑟夫一世的女兒早殤,瑪麗婭?特蕾莎不測地成為了王位第一承繼人,並且在對國是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承繼突然去世的父親的地位,成為奧地利、波西米亞、匈牙利的統治者。
奧地利王位承繼戰爭是對瑪麗婭?特蕾莎的第一個考驗。在崇高羅馬帝國內,她的對手有普魯士的軍事奇才腓特烈二世,巴伐利亞大公、新的崇高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七世,兼任波蘭國王的薩克森選侯奧古斯特三世。在崇高羅馬帝國之外,她的對手又有哈布斯堡家族的宿敵——波旁家族所統治著的歐洲大陸兩大強國——法蘭西和西班牙。
在惡劣的外交情況下,哈布斯堡家族領地也有潛在問題。奧地利是哈布斯堡的根本,但哈布斯堡並非只有奧地利。這一個多民族所組成的國家,導致了國民們的國家認同感極低,一有變故,國家的統一便不復存在。開戰之初,波西米亞的王位便被新推選的崇高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七世得去,哈布斯堡的領地匈牙利也有民族反抗情緒,至于查理六世所擁有的帕爾馬、皮亞琴察等位于意大利的領地也在第一時間被西班牙所佔領。
在四面楚歌之下,瑪麗婭?特蕾莎先是穩定了奧地利,後是得到了匈牙利的支持。在軍事上阻擋了銳不可當的普魯士陸軍後,她成功戴上了波西米亞王冠。奧地利王位承繼戰爭歷時八年,她在北方雖然丟失了西里西亞,但成功地阻止了腓特烈二世的普魯士陸軍繼續南下;她在南方雖然丟失了帕爾馬等意大利領地,卻成功地與帕爾馬、那不勒斯聯姻,解除了南部要挾;她在西線的戰績格外突出,接連打敗了巴伐利亞、法蘭西聯軍,成功保住了奧地利本土。也因為西線的勝利,她成功地保住了奧地利、波西米亞和匈牙利,並為她的丈夫得到了崇高羅馬帝國的皇冠。
瑪麗婭?特蕾莎因為這一場王位承繼戰爭而名揚歐洲,相比之下,她的丈夫弗蘭茨一世雖然是崇高羅馬帝國皇帝,可名聲卻只能在她之下。弗蘭茨一世雖然是因妻子而得到皇冠,但他並非是一個無能之人,他在唯一能夠隨心所欲治理的國土——托斯卡納大公國政績斐然,最後,他僅以托斯卡納大公國的收入便還清了奧地利在多次大戰中積累下的國債。
相比起瑪麗婭?特蕾莎和弗蘭茨一世,他們的長子約瑟夫二世便不及許多。這也是路易對這位新的羅馬皇帝不太在心,以至輕視的原因。
路易慶幸弗蘭茨一世已死,瑪麗婭?特蕾莎年事已高,這樣他就不可能與這兩位強大的對手對抗。逃月兌強者林立的時代,這對他這個有心稱霸的統治者是一大幸事。因為只有在這樣的時代,他才有可能成為一個時代的唯一,而非是一個時代的其中之一。路易十四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同時期沒有其他強大的對手。瑪麗婭?特蕾莎不可說不強大,她的功績也足以與路易十四相媲美,然而,她一直無可能被人像崇拜路易十四那樣地崇拜,因為與她同時代的還有腓特烈二世、葉卡捷琳娜二世等統治者。
競爭對手的老邁,令路易深感幸運,但同時也令他深為不幸,因為沒有對手的國王將是孤單的,也會是無趣的。也許還會有勢均力敵的敵人,但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覺有哪些足以成為絆腳石的對手出現。
路易懷著異樣的心情期待著出訪維也納。對瑪麗婭?特蕾莎的好奇、崇拜、敬重,令他如一個追星族一般期待旅行。然而,在旅行之前,有一件事被提上了日程,那就是他不斷記在心中,卻總是難以執行的天花疫苗。
他早在少年時代便了解過天花疫苗,但早先是不被允許,後來是沒有時間,他也就暫時拋諸腦後。現在,由于要去維也納,他也就再度想起了此事。
維也納宮廷是一個不幸的宮廷。近幾十年來,已經有數位奧地利王室成員因天花或死或毀容。這些人中有約瑟夫二世的妻子,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幾個姐姐,以至還有瑪麗婭?特蕾莎。
先是瑪麗?安托瓦內特無緣無故的緊張,而後是內閣大臣們的提示,路易終究再度將天花放在了心上。在這個時代,天花完全是致命的,即便僥幸不死,也將會毀容。為了安全,他決定在自己和家人們的身上種痘。
種痘的好處不僅僅是免疫,也是為了賺取開明積分。
作為一項剛被推廣的醫療技術,保守的歐洲並非所有人都接受了它。頑固的貴族和宗教人士仍然抵制著種痘,而開明人士則將之視為先進思想的一部分。種痘也進而成為了一項政治積分,俄羅斯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在即位之初,便用了這一招來制造開明的假象。
種痘定在2月,分為若干次進行。先是在杜伊勒里宮,路易和瑪麗?安托瓦內特兩人的種痘。接著是聖克勞德宮,王子、公主們的種痘。然後是貢比涅、愛麗舍宮的情婦門和私生子女們。
種痘的過程只是幾秒鐘,但提前的準備工作卻涉及好幾天。先是清理出一間寬敞、干淨、明亮、整潔的房間,接著是淨身沐浴。在種痘現場,除了動手的醫生外,眾內閣大臣和王公血親們也需要在旁。他們在現場的目的是為了證明種痘確實,但表面上的目的是為了防止不測。
一個月內,路易和他的家人便全部完成了種痘,這也意味著他們能夠安全出了。
瑪麗婭?特蕾莎的生日是5月13日,這是瑪麗?安托瓦內特最不喜歡的一個日子,也是路易的長女瑪麗?特蕾莎公主的生日。出的日期定在4月初,這樣能夠趕在生日前趕到維也納,並能有一段時間觀光。
路易原本並不知道奧地利這一次如此興師動眾的原因,但在臨出前一周收到的來自維也納的信件卻令他推測出了一個原因。
這封信是瑪麗婭?特蕾莎寫給瑪麗?安托瓦內特的私信,母親要求女兒將孩子們也帶上,其中指出「特別要帶法蘭西王儲路易?安東尼和第一公主瑪麗?特蕾莎來維也納」。同時,信中也寫道「你的兄長、姐姐們也會將孩子們帶來」。
「一場生日慶祝,變為了子孫們的相親會,以此更好地聯系家族血脈?」路易在第一時間便如此想到,但這一切都是無故臆測。幸虧當初所有人都進行了種痘,他也就滿足了妻子母親的要求。
一切準備停當後,4月5日,路易、瑪麗?安托瓦內特、王儲路易?安東尼、公主瑪麗?特蕾莎,乘坐著金光閃閃的馬車從巴黎出,在百位衣著錦繡的王室衛隊護衛下向維也納行去。
多年之前,瑪麗?安托瓦內特便是從這條路來到巴黎,現在,她帶著炫耀的心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