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心忖著這兩位像是要上演全武行,開罵的時候架勢十足,但半晌卻也沒見兩位動過一步,本有些幸災樂禍的他不禁又意興闌珊,暗道可惜。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沒一點忍耐力也做不到一個局長,一個副市的位子,那可都是熬過無數艱險的人精!
阮曉頭疼地嘆了一口氣,他是顧忠平的絕對親信,與曹西海和曾海明共事過幾年,雖然級別上差了一大級,卻深知兩個人的脾性,只是輕聲道︰「老爺子在一邊呢!」
曹西海借坡下驢,一邊坐下一邊沖著顧忠敏告罪︰「老爺子恕罪恕罪,這曾海明實在是太過討厭,見著了總喜歡罵他幾句,不然心里難受!」
顧忠敏哈哈一笑︰「你西海的脾性我還不了解嗎,海明是主管教育的,你們一文一武這罵罵咧咧的,這幾天我老頭子听著也就習慣了!」
曾海明從皮包里掏出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玩意,估計都是玉質、銅制的物件,坐下道︰「老爺子大人大量,我也學學,才不至于跟這個沒文化的粗人吵吵,您給瞧瞧,這是最近淘換的幾件玩意,我是看不出來,還得是您的慧眼!」
曾海明投其所好,哪成想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顧忠敏心憂兒子顧凱凡,哪有心思靜下來品識這些個玩意,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便將視線轉向年輕秘書阮曉。
來人都是顧氏一系在蓮花市絕對的核心人物,郝俊一個小孩子哪好再佔著一個沙發椅不讓,便不動聲色地站到一邊,靜距離打量著這群幾乎決定整個蓮花市命運前途的大人物們。
也難怪曹西海剛進門就抱怨,阮曉臨危受命,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始末,而且顧凱凡似乎被有心人藏將了起來,根本就找不到一絲有用的線索,這幾天幾乎天天把這群人請到,就是想借著這些人四通八達的耳目來查找一下顧凱凡的下落,奈何事實與願望相差甚遠,一群人吹胡子瞪眼,誰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來。
郝俊心思百轉,對于整個顧凱凡的經濟案件,他可謂了如指掌。
眼下這幫人像無頭蒼蠅一般,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真正帶走顧凱凡的其實還是蓮花市紀委的人,而且辦案的地點就在蓮花市紀委大院,張書記雖是表面上的挺顧派,卻是個實打實的騎牆派。
他不好干預上級下來查案,又不想泄露給顧氏一系或是馬如龍的人知曉,想等著紀委的人對顧凱凡作出定性以後再做決斷,也算是穩中求穩。
郝躍飛就坐在眾人一邊,各位頭頭腦腦其實也都沒把郝躍飛當回事。
想來也是,一個小副站長的確插不上什麼手,只能提供消息罷了。
不過,這種類似的接觸顯然讓郝躍飛很是受教,最親近的郝俊最容易發現父親的變化。
他的坐姿不再拘謹,听著眾人話題中重點眼神會不由自主地眯一下,喝茶時,聲音很輕,巡視眾人的眼神也很到位,很「散漫」。
郝俊不由感覺當初郝躍飛選擇堅定不移地站在顧氏一系一邊,是十分明智的選擇,這種迅速成長的積累,比所謂的干部培訓要好上十倍百倍。
縱使此刻或是將來將一直依附在顧氏的大樹下,但快速有效的歷練,基層迅速的升遷絕不是難事。
更何況,走上從政這條道路的,若是上面沒有人,獨苗一個,就是再出色,一個副局的位子就能活活把人卡到死。
想到此處,郝俊就釋然了,父親郝躍飛有他自己的選擇,從他能夠參與到這種級別的踫頭會開始,他的人生路顯然與郝俊一樣,已經開始別樣的旅途。
可是雖然郝俊清楚地知道此刻的顧凱凡必然就安靜地呆在蓮花市紀委大院里,但他總不能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講給在座的諸位,他可不想讓人看作是一個不分輕重的小白抑或是一個諸事懵懂的少年。
阮曉輕輕拍了拍郝俊的肩膀,笑問想啥哪。
郝俊怎麼看怎麼覺得阮大秘書的笑有點牽強,也難怪阮曉頭疼,拉了一大幫助陣的,商量來商量去,始終拿不出個注意。
表面上眾人還是有說有笑嗎,可誰都知道,要是不與顧凱凡踫面,他們就始終無法采取下一步行動,萬事就絲毫沒有頭緒。
郝俊天真道沒想啥,就是听叔叔們討論的事情,感覺一句話就能給整明白了,還討論個啥。
少年一口地道的鄉土話,眾人討論的勢頭就突兀的沒了,都不由得轉頭看著這個其實剛剛瞧過很多眼的少年。
郝俊撓了撓頭,靦腆地一笑︰「顧凱凡叔叔是精明人,總不會糊里糊涂地跟別人走,那天我也在場,那帶走顧叔叔的是兩個紀委的人,還有兩個是派出所的人,紀委的人找不到,那就是找那兩個派出所的嘛!」
所有人的視線又開始統一地轉向市公安局長曹西海的身上,曹西海臉一紅︰「別看我,那兩個派出所的民警是上面派下來的,不歸我管!現在已經歸隊了,我又指揮不動他們!」
曾海明皺眉道︰「阮秘書,要不要知會一下顧書記?」
阮曉搖搖頭︰「不行,要是顧市長親自打電話,一來二去,消息傳了出去,會有不好的影響的,我們只能秘密行動!」
「難道玩綁架?」曹西海躍躍欲試,可一想就焉了,這可是興城城區的民警,綁票、威脅、利誘根本就不好使嘛!
郝俊不由地頭疼這幾人又開始走入誤區,看來有必要給各位提點一下,也顧不得暴露他一個十七歲少年超前的智慧和見識了。
「各位叔叔,既然警察是上面派下來的,那麼紀委的人肯定也是上面派下來的嘍!」郝俊故作懵懂道。
「不可能吧,興城市紀委的人怎麼可能越過咱們市紀委的人直接辦案?張書記會沒有風聲?」曾海明詫異道。
阮曉深深地看了一眼郝俊,輕吟道︰「如果是于書記親自下得命令呢?」
曹西海、曾海明等眾人面面相覷,均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阮曉又似是自言自語道︰「總不能每一個人都是表里如一的!」
他回頭又看了郝俊一眼,淺淺一笑,格外陽光,可郝俊還是感到渾身一冷,不敢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