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連孫老三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的堅持,抑或是稱作反抗,實在徒勞。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
在眼前少年好似洞悉一切的目光直視下,他感覺自己如同被挪到了萬倍的放大鏡之下,避無可避。
而那個他所知曉的木訥,不善言辭的收費站副站長,此刻正安然地坐在沙發上,全身上下卻散發著讓他無法心安的磅礡壓力。
這一對父子,仿佛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魔。
郝俊雙手撐在孫老三的辦公桌上,收回逼視的目光。
「光憑有人知道你這些所謂的只有天知地知的秘密,你就別無選擇!」
必須給老狐狸足夠的時間考慮,逼迫地太緊,狗急跳牆了,對于他們來說沒有好處,郝躍飛就等于失去了掌握先機的機會。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聰明人往往更珍惜眼前,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孫老三的腦海里開始閃現無數個念頭。
這些證據,他連放在保險箱的膽子都沒有,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他原本以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這種被人捏住軟肋的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短暫的,他甚至動了殺機。
在他的世界里,本不應該出現「殺」這個字。
可是這一切在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都顯得這麼幼稚和不堪。
「我不可能一時半會就全部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交給你們!我需要足夠的時間!」
郝俊擺了擺手。
「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孫老板,您要知道,我們是在給你一個機會,你們老家不是有座鸛雀樓嘛!我想您會明白我的意思!「
老狐狸的心思動了動,努力克制著內心彷徨的恐懼,故作詫異道︰「我想你誤會我了,這些證據一時半會兒根本就整理不出來啊!」
這頭老狐狸雖然沒有成為梟雄的潛質,但自保之道,卻堪稱大師級別,如若不是郝俊掌握了先機,拿捏住了孫老三擁有的所有的底牌,這一場看似無關緊要的交鋒,誰勝誰負尚未可知呢?
但這時候的郝俊,早已智珠在握。
他跳起來,一坐在孫老三的辦公桌上,擺弄著桌子上的銘牌,不去看孫老三的眼神。
「不要著急,記住,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去考慮!」
少年如毒蛇般的目光,終于從他的身上離去。
他不由地長長松了一口氣。
比任何人都敏感的他早就感受到了鳳塘區幾乎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壓抑氣氛,他根本就從未想過要涉足這次的危險中去。
既然曾經以為可以獲得巨大利益的證據此刻成了催命符一般的東西,干脆就將它毀掉,大不了重頭再來。
他孫老三邋遢潦倒了一輩子,絕不能因為一次判斷失誤,斷送了此刻好不容易換來的風光的日子。
他的腦海里依稀浮現出回到那一年回到家鄉時,鄰里詫異艷羨的眼神,老母親欣喜的淚水。
在他的老家,他是渴望走出大山的少年人的偶像。
此刻,最要緊的還是以安穩為主。
他看了眼兀自把玩著銘牌的少年,似乎隨著他手中物件的震動,他的心率也會不由地加速。
孫老三安靜地重新坐在老板椅上,雙眼仰望著天花板。
他不需要太多的時間來考慮,既然已經有了壯士斷腕的勇氣,就不必再顧首顧尾了。
辦公室里,一度氣氛沉悶。
郝躍飛就把公文包放在身前的茶幾上,一口一口,氣定神閑地喝著茶。
郝俊被父親神神叨叨的神態給逗樂了,在孫老三的辦公室里兜轉起來。
他並不覺得有太多突兀和不禮貌的地方。
因為他每經過一處,都會不經意地留意孫老三的眉眼間的神情。
依據頻率的高低,判斷孫老三的心境,這樣的游戲很有趣。
孫老三憋屈地看著十分沒有禮貌的亂闖的少年,突然因為這個動作,些許平靜的心,又急速跳動了起來。
一個小時的時間,如同煎熬。
好在,似乎少年只是以看為主,並沒有動手查探的心思。
孫老三再沒有幫郝躍飛倒茶,郝副站長卻是自斟自飲起來,悠閑之意越發明顯,完全不似在家中時那著慌的態度。
「孫老板,一個小時到了哦?」
郝俊在孫老三的肩膀上輕輕一拍。
孫老三五十多歲的年紀,何曾被這樣一個對他來說跟女圭女圭差不多的少年這樣動過?
「我可以答應把你們想要的東西交給你,不過需要時間來準備,一個小時,根本不夠!」
孫老三借機喝了口茶,掩飾此刻臉上略顯緊張的表情。
郝俊哈哈一笑,「孫老板,你撒謊的本事,似乎還沒有練到如火純青的地步啊!」
孫老三終于敢直視少年清澈的眸子,「小朋友,不要步步緊逼,難道家里人沒有教你禮貌和尊重嗎?我已經答應合作了!」
他忍不住再次看了看郝躍飛,那份從容淡定,是他從骨子里憎惡和畏懼的,他希望以這種方式來打破。
這是屬于小人物的精明。
郝俊拍了拍手掌,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逝。
「既然如此,那就開誠布公地談吧!」
孫老三的心里沒來由地咯 一下。
「原本呢,我們只是想找孫老板合作,看來您已經決定置身事外了,那麼就干脆把證據交給我們吧,放心,不會讓你牽涉其中的!」
「我還是不明白!」
「孫老板,證據就在此地此處,難道您還認為,我們會沒有查探清楚就上門找你嗎,你也把我們想得太蠢笨了吧?」
郝俊的目光逐漸變冷,在辦公室里逡巡一圈,卻定格在某一處。
孫老三只感覺一種頹然無力的感覺涌遍全身,眼前的少年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他居然知道一切,他自以為世間只有他一人知曉的一切。
「現在咱們可以放開談了吧,孫老板?」
郝俊嘴角揚起莫名的笑意,若不是因為前世郝躍飛的關系而關注劉產案,他絕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也算是一種因果循環。
可這笑,在孫老三的眼里,就如魔鬼一般。
那種深深地挫敗感,讓他不得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
「我想我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地把同樣可以決定我生死的東西交給你們!」
郝俊微微一笑,孫老三的態度,已經證明他妥協的意願,要的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保證而已。
「孫老板,你只要知道,要動劉產的人,可不是只有馬書記一個人!」
孫老三的眼光一凝。
「郝站長,您看!」
郝俊撇了撇嘴,費了這麼多的口水,到頭來,還是因為正太,而被輕視了呢!
「孫老板,我雖然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收費站副站長吧,但也沒有無聊到費那麼大周章去整治你,你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老板,還無端要牽連這麼多的實權人物,人吶,都是要往高處看的!」
孫老三一呆,有種挫敗感的豁然開朗。
郝俊也被郝躍飛有些無厘頭,卻足夠霸氣的話語給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