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楷濯揪起他的衣領,情緒頗為激動,「什麼留不留,我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不管他將來有什麼缺陷……」
「如果你沒有逼以若喝下那麼多避孕藥,會到今天這一步嗎?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我看,你留下孩子,只不過想以此來控制以若!」蘇沛余拋開往日溫文爾雅的形象,朝他大吼。
宣楷濯拉扯著他的衣服,「我沒有!」
眼見戰火即將彌漫,硝煙已經悄然燃起,程慕邢和單秩立馬將他們拉扯開。
宣楷濯想要走進病房,但突然橫了一條手臂,攔住了他。宣楷濯鷹厲的鋒芒往旁邊一掃,射向蘇沛余,「你什麼意思?」
「她不想見到你,還是讓她好好靜靜吧!」
「你……」
程慕邢眼疾手快,在宣楷濯抬手的一瞬間,躥到他的面前,「以若現在肯定非常想見朵朵,我們去把她接過來吧!」
宣楷濯猶豫了片刻,深看蘇沛余一眼,「照顧好她。」
「你不說我也知道!」他依舊不給宣楷濯好臉色、好語氣。
「她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她身體太虛弱,我怕她接受不了,還沒有告訴她。」
「暫時先不要她。」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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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蒼白的牆壁,蒼白的天花板,蒼白的床……一切都是死沉沉的蒼白顏色,仿佛在這個純淨潔白的世界,再污濁的靈魂都可以得到淨化,再嚴重的傷痛都可以得到治療。可是,在游以若的眼中,如此蒼涼無力的環境好似冰天雪地,空氣中夾雜著鋒利的冰霜,連呼吸都散發著隱隱的痛意。
一根細小的銀針掉落在地,上面還沾染著一絲鮮紅血跡,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門背後站立著一抹單薄如紙的身影,他們所有的對話清晰入耳。她瑟瑟發抖,雙手捂住,抑制住嚶嚶啜泣聲,眼楮一閉,清淚兩行涓涓而流,匯聚成溪。她一轉身,後背貼著冰涼刺骨的牆壁,緩緩滑落,癱軟地坐在地板上。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宛若綻放的水花,一朵一朵,肆意綻放……
她的手背瘦得似乎只包了一層皮,上面有一個針孔,殷紅的血液在手背上暈開,在雪白的凝肌的襯托下,更加顯得刺眼。
「叩!叩!」程慕邢敲了敲門,「嫂子,可以進來嗎」
游以若深吸一口涼氣,壓低了聲音問道︰「我想睡一會兒。」
「那不打擾你,宣楷濯那小子再欺負你,我們一定會替你出氣,打得他滿地找牙!」
「謝謝。」
「說謝多見外,好好休息。」
听到一串腳步聲漸漸遠去,游以若擦擦眼淚,但是淚水卻越擦越多,不知咸澀的淚水流進了心里,心一陣陣酸痛,還是心底的痛楚將淚水浸泡成了咸澀的味道……
縴瘦的手輕輕地覆上她的月復部,忍不住地顫抖起來,仿佛她感受到了那個羸弱的細小生命的跳動。一滴淚如冰晶一般墜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寶寶,媽咪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必須對你未來的人生負責,可是……我不是一個好媽咪,沒有好好保護你……寶寶,你不要怪媽咪,我所有罪責我一個人承擔……」
游以若驀地感覺月復部抽痛了一下,她緊閉眼楮,深吸一口氣,等痛意散去。或許,她肚子里的寶寶也在跟著媽咪一起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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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楷濯抱著朵朵站在病房門口,伸出去開門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他是在心虛,還是愧疚呢?收回視線看向她,「小美女,媽咪生病了,你要乖乖听話,不吵不鬧……」
朵朵單手托著下巴,「我媽咪什麼時候也成了你媽咪了?」
他輕輕拍了一下朵朵的小腦袋,「不要鑽牛角尖!」
「大帥哥,你越來越嗦了,比媽咪還要嗦。那幾句話你重復了好多遍,我都可以背了。」
「小人精!」宣楷濯捏捏她的小鼻子。
他抱著朵朵走進病房,里面冷寂的空氣里透著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他莫名地感覺呼吸沉重起來,不敢直視她。
游以若躺在病床上,臉色如縞素般慘白,修長的眼睫毛上沾染了一層水霧,分明她剛剛哭過,悲傷還沒有散去。
朵朵嘟嘟嘴,水汪汪的眼眸蓄了一層眼淚,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媽咪……」難道母女連心,游以若心理的悲慟她也能夠洞悉?
游以若听到了朵朵的哭聲,驀地彈開又紅又腫的眼楮,「朵朵。」
一聲叫喚,朵朵哭得更加凶了,探出身體要讓游以若抱。
宣楷濯只好將朵朵放在病床上,避開她的視線。兩個人非常有默契,游以若更是對他視而不見,把他當成了空氣對待。
「朵朵不哭了,哭花了小臉蛋就不漂亮了。」
「嗚嗚……哭完了,再漂亮過來。」
游以若听了她的回答又好氣又好笑,心底積壓的陰霾暫時遺忘,笑了笑,「朵朵再哭,媽咪也要哭了哦!」
「真的?」朵朵哽咽著問道,看到游以若認真地點點頭,她隨即用手背擦擦眼淚,「那我不哭了。媽咪,你為什麼會生病?」
游以若臉色暗沉下來,湛清的眼眸籠上了一層惆悵,「媽咪,沒有乖乖听話,明明知道那個游戲非常危險,還是義無返顧地參與其中,結果……」
「媽咪,喜羊羊說過,小朋友不能踫危險物品。」
游以若揉揉朵朵的頭,「對!媽咪以後要听喜羊羊的話。」
她再次抬頭的時候,宣楷濯已經不在病房了,他什麼時候走出去的,她不知道。如同他走出她的人生一般,如此突然,如此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