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她就沒有回來看過游以若一眼,仿佛在她心中這個女兒從來沒有存在過。
從六歲開始,游以若不知道擁有母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久,游碩業再婚,他很快有了一個兒子。媽媽一個家,爸爸一個家,而她,只是這個世界上多余的,可有可無的。飽受著這份孤寂煎熬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她不想看到爸爸新家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游以若每天在學校做完作業,然後就到處游蕩,直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了才回家,吃點他們的剩飯就睡覺,第二天則在他們起床之前早早離開。初中她就開始住校了,寒暑假打工,好像孤兒,一年到頭都不回家。
心酸的往事猶如潮水一般翻滾而來,因為薛心月的出現,將她塵封的傷疤一個一個揭開,撒上一塊一塊鹽巴,疼痛入骨,尖銳鑽心。
大廈的逃生樓梯光線暗淡,游以若縴瘦的身體沿著牆壁緩緩滑落下來,無力地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單手捂住了嘴巴,但是哽咽的聲音還是逸出來,斷斷續續,支離破碎。眼淚好像泄了閘的洪水,噴涌而出,狠狠地拍打在她的臉上。
薛心月為何可以做到如此狠心,二十幾年,沒有看她一眼,游以若還以為她的媽媽已經不在了。如果不在了,游以若的心就不會如此悲切了,她不但活著,還活得非常滋潤,還坐視著何姍鈴欺負她。
游以若現在多麼希望她的媽媽早已去世了,至少那份美好的印象可以凝固在六年前,不會被現在不堪沖得煙消雲散。
她的手輕輕撫模著脖子里的冰冷項鏈,這條項鏈是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游碩業寄給她的,並且告訴她,這是薛心月在懷著她的時候就給她準備的十八歲成人禮物。她一直當珍寶般重視,而送她的人卻早已不當一回事。多麼諷刺!
她用力一拽,揚手將項鏈扔掉,鉑金在空中劃過,閃閃爍爍,似淚光般動人心魄,碎人心扉。她薄涼的視線,早已朦朦朧朧,她千瘡百孔的心,泛濫著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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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楷濯一回到游以若的公寓,朵朵就拉住了他,湊近他的耳邊,「大帥哥,媽咪今天哭了,眼楮紅通通的,她還不承認。」
他一震,「那你知道她為什麼哭?」
朵朵搖搖頭,「媽咪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身上濕了,眼楮也紅了,肯定有人欺負媽咪!」朵朵憤憤然,抓緊拳頭,一副想要保護游以若的樣子。
宣楷濯親了她一口,「朵朵真乖!」他起身走到臥室門口,敲了翹門,輕聲問道︰「以若,你睡了嗎?」
「給你,鑰匙!」朵朵遞給他。
開門進去,里面一片昏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好像封閉成一個囚牢,可以困頓其中。
「以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才這麼早睡覺?」沉磁的聲音充滿了關切,直擊她最脆弱的一塊,鼻尖一酸,淚水涌出,游以若從被窩里鑽出來,撲入他的懷里,緊緊圈住他的腰,嚎啕大哭起來。
宣楷濯雖然不知道她為了什麼事而哭,但是從她淒涼的聲音中得知,她的心在抽痛著,而他的心也隱隱作痛。
既然她不願多說,他也沒有追問,只是抱著她,緊緊地抱著她,給她時間和空間發泄所有的悲痛。
門敞開著,客廳里的光線偷偷地瀉了進來,宣楷濯捕捉到游以若指間的一點碎光,他興奮地抬起她的手,輕輕地撫模著那只紫嬌花形的鑽戒,「以……以若,你答應我了?」
游以若點點頭,「嗯!我願意嫁給你!」本來她不會這麼突然下如此決心,但她要報復,報復薛心月和何姍鈴,只要她牢牢抓住宣楷濯,那麼對于她們而言,就是沉重的打擊。
「以若,你怎麼突然……」
「我想明白了,與其一直糾結著未來,不如只看現在。」
「那你為什麼哭,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宣楷濯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個人,正色道,「是不是我媽去找你了?」
「楷濯,現在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流言蜚語也好,冷嘲熱諷也好,只要你對我好,我都不在乎了。」
宣楷濯寵溺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會對你好,一直一直對你好。只要你不放手,我永遠不會松開你的手。」每一個字深深刻刻地烙入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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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游以若所料,薛心月知道了她是誰,立馬會找她。這次約的地點是公園,游以若到的時候,她已經在哪里等候多時。
垂柳彎彎,上面的葉子稀稀疏疏,枯黃掉落。薛心月坐在岸邊的木椅上,焦急地望著行人。
游以若站在遠處,呆立了許久才走了過去。
「以若。」薛心月輕柔地低喚一聲,「你真的是游以若?」
「你叫來,有事嗎?」游以若語氣生冷,仿佛面對的是陌生人。
「以若,你過得好嗎?」
游以若一臉的不解,「我過得好不好跟你何夫人有什麼關系?」
她臉色黯然,失落地苦笑一聲,「听說你還有個女兒……」
「我的女兒跟你何夫人有什麼關系?」
「以若,我……」薛心月的聲音哽咽起來,「是我對不起你……」
「何夫人,你不要這麼說,我擔當不起!還請你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女兒,名門淑女要裝就裝像一點,大庭廣眾之下潑水,跟一個市井潑婦有什麼差別。有媽管束,還是這種教養,還不如沒有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