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組織部到淮揚市來考核徐少杰,受到最大打擊的是侯義兵,一直以來,侯義兵想方設法對付徐少杰,目的是為侯老四報仇,侯義兵已經將這件事情,視為了自己的職業,侯義兵是可悲的,感覺到了徐少杰的能力,卻不明白,自己究竟敗在了什麼地方,侯義兵有能力,如果仕途順利,比目前在位的許多領導都要突出,侯義兵不相信什麼邪不勝正的說法,那是教科書上面說的,一輩子善良的人,不一定能夠有好日子過,而時時刻刻想著對付他人、或者是佔他人便宜的人,興許活得非常瀟灑和滋潤,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侯義兵做很多的事情,都是從自身的利益出發的,參加工作以來,侯義兵體會到太多的成功,從來沒有遭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以前,黃海濤在省委擔任常務副秘書長,侯義兵認為,黃海濤是能夠上位的,至少可以出任副省長,那樣,對付徐少杰就順利很多了,想不到黃海濤居然出任合川市市委書記,算起來,黃海濤足足耽誤了接近四年的時間,而且今後的發展,根據年齡來看,最好的結果,就是到省人大或者省政協了。
遭受重創之後,侯義兵痛定思痛,反思了過去很多的事情,他也想著放棄內心的仇恨,平平靜靜活下去,可是看著徐少杰如此年輕,出任淮安市委書記之後,侯義兵不平靜了,他認為徐少杰是踩著侯老四的尸體起來的,自己一定要為侯老四報仇,黃思軍參與到事件的謀劃之中,侯義兵經過慎重考慮,勸黃思軍放棄,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不要攙和進來了,應該說,侯義兵的計劃是不錯的,淮安市已經出現了侯義兵希望看見的情況,班子不是很團結,薛明貴在淮安市的根基越來越強大,隨著這種態勢的發展,不需要一年的時間,淮安市就一定會出現不穩定的局面,到時候,侯義兵從中間添加一把火,一定可以烤焦徐少杰。
侯義兵曾經兩次寫出舉報信,但是,都沒有能夠奈何徐少杰,侯義兵本來也沒有指望舉報信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不過是攪亂徐少杰的心智。
如今,這一切,都隨風飄去了,徐少杰馬上就要被提拔了,淮安市的一切事情,與徐少杰都沒有多大的關系了,侯義兵辛辛苦苦做的一切,都不起什麼作用了,一時間,侯義兵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巨大的精神支柱,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了,妻兒都離開自己了,孤身一人,自從出事情之後,侯義兵再沒有回過侯家村,獨自一人呆在淮揚市,很少出門,也幾乎沒有上班,幾年的時間,侯義兵與外界幾乎斷去了聯系。
黃思軍接到侯義兵的電話之後,迅速趕到了侯義兵的住處,他看見侯義兵的神色之後,嚇了一大跳,侯義兵臉色慘白,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有洗了,亂糟糟的,夾雜著一些白頭發,特別醒目,屋里有著一股酸味,一定是長時間沒有打掃了。最近一段時間,黃思軍正在忙自己的調動工作,計劃到合川市去工作,父親黃海濤在那里擔任市委書記,過去總是比在淮揚市要強一些,何況,徐少杰馬上就要出任市委或者市政府的領導了,黃思軍迫切想著離開這個地方了,通過在合川市做生意,慢慢發展,最終到省城去。所以,黃思軍有一些日子沒有來看侯義兵了,想不到會是這個樣子。
「侯叔,您怎麼了,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看見桌上和茶幾上面諸多的方便面盒子,黃思軍動手幫著收拾,很快撿干淨了,接著,黃思軍打開了客廳里面的窗簾,陽光進來的時候,屋里顯得好了很多。黃思軍做這一切的時候,侯義兵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黃思軍收拾完畢,從身上掏出了中華香煙,遞給了侯義兵,侯義兵沒有推辭,抽出一支香煙,點燃之後,猛的吸了幾大口,那樣子,不知道有多長的時間沒有抽好煙了。黃思軍鼻子有些發酸,掏出電話,給金劍公司的經理打電話,要經理馬上送5條中華的香煙到市政協住宿區,到了之後打電話。侯義兵依舊沒有說話,抽完一支香煙之後,接著開始第二支香煙,黃思軍也拿出了一支香煙,點燃了。
看見黃思軍坐下了,侯義兵終于開口了。
「小軍,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話嗎,要求你選擇做生意的事情。」
「侯叔,我記得很清楚,現在,我就是按照您說的做的,不過現在還不是辭去工作的時候,我準備慢慢做大生意之後,再考慮辭去工作的事情。」
「小軍,我是看著你長大的,雖然我大不了你多少歲,大約是12歲吧,一轉眼,你現在也快三十歲了,三十而立,應該要早點做出決定了,你現在還沒有成家,條件這樣好,不願意成家,我不知道是為什麼,我是很傳統的人,還是希望你早點成家。」
侯義兵的語氣不大好,黃思軍感覺到有些奇怪,成家不成家是個人的私事,就是父親黃海濤都沒有多說,侯義兵為什麼會說出來這樣的話,黃思軍有些不舒服,不過,看見侯義兵這個樣子,也沒有多說話。
「呵呵,我現在總是想到《三國演義》里面的故事,諸葛亮和周瑜的故事,周瑜臨死的時候,大聲喊出來既生瑜何生亮的話語,以前沒有多大的體會,總認為那是小說里面描寫,現在想來,人是真的會到那一步啊。」
「侯叔,您不要想那麼多了,事情如果辦不好,就不要想了,您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這次省委組織部來考核徐少杰,我也沒有想到,徐少杰這樣年輕,憑什麼提拔啊,不過,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想多了沒有用啊。」
兩人說了一會話,黃思軍的手機響了,香煙送來了,黃思軍下去拿了香煙,再次進入了客廳,這個時候,侯義兵臉上的神色已經變了,目光變得深邃了。
「小軍,有些話,不管你愛不愛听,我都是要說的,希望你能夠听進去,你現在正在忙著調動,到合川市去工作,一定能夠很快辦好的,估計今後就沒有多少機會,說這些話了。」
黃思軍點點頭。
「侯叔,您有什麼教誨,盡管說出來,我听著,這幾年的時間,我跟著您,接受到了不少的教誨,我覺得,有太多的東西,要跟著您學習了。」
侯義兵的眼眸里面,愈發冷了,黃思軍的這些言不由衷的話語,侯義兵听到不止一次,自從黃海濤的工作調整之後,黃思軍就很少到侯義兵這里來了,其中的原因,侯義兵就明白一些的,他不怪黃思軍,可黃思軍如果听不進去意見,將來是不會有多大作為的,侯義兵是長輩,此刻想到的,是讓黃思軍听進去,畢竟是親戚。
「小軍,我的話不多,我和你說過,要求你做生意,我也說了一些理由,還有一些沒有說出來的理由,今天一並說出來吧,你的父親一直很忙,你自小跟著母親長大,得到的疼愛和關照是非常多的,無論是童年、少年還是參加工作以後,你沒有遭遇過挫折,可在官場上做事情,首要的就是挫折教育,這是我通過這40多年來的體會總結出來的,不客氣的說,你不能夠遭遇什麼打擊,慈母多敗兒,這句話不好听,但卻是真理啊……」
黃思軍的臉色已經變了,侯義兵今天說話太奇怪了,打電話喊自己來,來了就是一通的大道理,這些話誰不懂啊,現在居然說到了自己的母親,黃思軍實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來,開口說話了。
「侯叔,我還有事情,您保重身體,等兩天我有時間了,再過來看您。」
黃思軍說完,還沒有等侯義兵開口,拉開門,徑直出去了。侯義兵木在沙發上,良久沒有說話,10分鐘之後,侯義兵眼楮眨動一下了,眼淚流出來了。
「黃大哥,黃秘書長,黃書記,你如果不好好教育黃思軍,最終是要出大事情的啊,一點意見都听不進去,以前在一起合作的時候,就能夠听進去意見,現在不需要了,就什麼都不听了,這種過河拆橋的做法,吃的虧還少了嗎,這種做法,不是跟著你學習的嗎,忠言逆耳啊,我已經預感到徐少杰的發達了,我相信,徐少杰一定可以上位的,我還預計到,徐少杰一定會對你不利的,你知道我想給小軍說什麼嗎,我想要小軍告訴你,趁著現在,徐少杰剛剛上位的時候,和徐少杰講和,不要爭斗下去了,你斗不過徐少杰的,繼續這樣斗下去,你的結果,不會比我的好,可惜,可惜啊,小軍不願意听我說啊。」
稍傾,侯義兵站起身來,將黃思軍送來的五條中華香煙直接從窗戶扔出去了,他不會抽這些煙的,侯義兵已經想到了,隨著徐少杰地位的逐步上升,或許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要和黃海濤乃至于黃思軍發生激烈的踫撞的,黃海濤的性格,侯義兵是清楚的,睚眥必報,心眼不大,很可惜,黃思軍也遺傳了這樣的缺點,這不能不說是黃海濤最大的不幸。
侯義兵從身上掏出了5元一包的香煙,抽出一根點燃了,隨著煙霧的裊裊上升,侯義兵想到了很多,甚至看見了今後的一些事情……
市政協的干部很奇怪,從來不上班的侯義兵,這些日子居然到辦公室來看看了,而且對誰都很客氣,遇見人就是遞煙和問候,礙于情面,大家也和侯義兵打招呼,侯義兵自從調到市政協工作之後,考慮到侯義兵遭遇的事情,還有和黃海濤的關系,沒有誰計較侯義兵不上班的事情,反正政協也沒有多少的事情,就是開全會的時候,大家也沒有想到要侯義兵上班,時間長了,大家幾乎忘記了侯義兵還在政協上班,還是政協的干部。
侯義兵領工資也很奇怪,幾個月來領一次,財務室也習慣了,職工福利沒有少侯義兵的,分管機關的領導考慮到侯義兵的特殊情況,將生活補助折合成現金,發給了侯義兵,所有的這些,都體現了領導的關懷,政協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失意干部的聚居地,在這里上班是沒有什麼前途的,就是等著退休,大家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侯義兵居然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了幾天,全會已經開過了,平時是沒有多少事情的,專委會開展的一些活動,大都是組織政協委員到下面去看看,呵呵哈哈一番,提出來一些不痛不癢的意見,甚至是不提意見,專門說好話,接著就是一番吃喝,最後出來所謂的調查報告,至于這些報告,有沒有人,沒有人關心,總之,到年底了,這些就是工作成績,要寫進政協工作報告中間去的。政協領導更是不用說了,退居二線都算不上,應該是退居三線了,開會的時候,坐坐主席台,反正不會發表什麼講話,等于是一個木頭腦袋,沒有哪個領導到政協是心甘情願的,要麼是年紀大了,要麼是關系不夠,要為別人騰出位子,除了政協主席的職位,是為了解決級別的,副主席的職位,都是典型的發配的角色。
在這樣的氛圍下,政協的工作熱情,可想而知,以至于幾個在政協工作的大學生,出去之後,都不好意思說在政協工作,免得人們驚訝,這樣年輕,到政協工作干什麼。政協可以算是死水一潭,這里的干部,從來不會調整的,每年的政協工作報告,都會說到注重政協的作用,要適當交流政協的干部,可就是不見行動,時間長了,大家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工作熱情了,好在政協確實休息的好地方,干部職工的福利待遇也還算不錯的。
這樣的環境,應該說是非常適合侯義兵啊,可惜,侯義兵以前一直想著和徐少杰作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想到過上班,調到政協工作,侯義兵認為,就是一個拿工資的地方,好幾年過去了,侯義兵這個時候體會到,原來這里是最適合自己的地方。
哀莫大于心死,侯義兵的心已經死了,他在等待著機會,他要見到徐少杰,有很多的話,他要對徐少杰說,能夠和徐少杰成為對手,也是不錯的,盡管他自己是慘敗。
政協里面的干部,都在議論著這次的考核,大家的羨慕是免不了的,徐少杰不到30歲,據說是出任淮安市的副市長,實職副廳級的領導,這樣的機遇,幾個人能夠得到啊,看看政協工作的干部,級別都是不錯的,處級干部一大堆,可這個處級干部,還比不上人家一個有實權的科長。
這些議論,侯義兵也听見了,但侯義兵沒有參與到議論中間去,或許是很少到辦公室,侯義兵顯得有些不合群,這些議論,雖然刺痛了侯義兵的心,可侯義兵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現的,現在,徐少杰還在省委黨校學習好像這兩天就結束學習了,一些資料,侯義兵已經整理好了,就等徐少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