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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入陽翟。[]
荀貞邀戲志才同去郡府,拜見太守。
戲志才道︰「這次隨你行縣,離家已有半個月了,思念家人。我又是白身,官寺非我能進。太守,我就不見了。」
荀貞道︰「志才兄,正因你是白身,所以我才想讓你去見見府君的啊。此番行縣全仗有兄,方能如此順利。兄之才,勝我十倍。以兄之才,不是‘官寺非兄能進’,而是‘居家非兄宜為’。府君自任郡後,擢賢旌俊,求才若渴,以兄之才,取曹椽易如反掌觀紋!」
戲志才推辭道︰「我性樂稼穡,不喜案牘勞神。貞之,你的意我心領了。」
荀貞心道︰「你整天賭博飲酒,就沒見你下地干過活兒,哪兒來的‘性樂稼穡’?」但他既然這麼了,也就順話勸道,「我固知兄有箕山之志,可此番行縣兄亦親見,昔我潁川天下名郡,今我潁川虎狼橫行,橫征暴斂,民不堪命。當清平之世,兄自可田野自甘,而今豺狼當道,又怎能只顧自己優哉游哉,視百姓哀苦不見?子曰︰‘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丈夫當以天下為己任,遇事無所回避。立功立德,於今日!」
戲志才笑了一笑,彈彈衣服,笑道︰「這番話,文若也對我過。」
「……,啊?」
「我知你急著去太守府匯報公事,不必送我了,我自步行歸家就是。」戲志才一向放誕任氣,這會兒卻似有些落寞。
荀貞心道︰「志才絕非矯情之人,也絕不是田野自甘之人,今卻不願隨我進府見太守,必有隱情。……,他方才提起文若?」不當面追問,決定等見到荀彧後再細細詢問一下,也就不再這事兒了。
戲志才是不用送了,他又怎可能不送?到了里外,命諸人停下車馬,親把戲志才送到家中。
……
荀貞走後不,有人敲門。
戲志才正井邊沖涼,戲妻上前開門,見是兩個帶劍男子,抬了個箱子,放下後就匆匆走了。
戲妻呼之不及,納悶地打開箱子,金光閃眼,箱內裝了百多個金餅。金餅上邊放著一根青翠的竹簡,她拿起來,簡上刻著一句話︰「昔我來思,剪發待賓。今我往矣,百金為輕。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到「剪發待賓」句,她知道了這金餅是誰人送的,到後一句,她頓時羞紅了臉,心道︰「前邊幾句倒也罷了,後一句是何意思!」戲志才教過她認字讀書,子的天性喜一些情情愛愛的詩歌,她卻也是讀過這兩句詩的,知是出自前漢樂府《白頭吟》,據是卓文君寫給司馬相如的。這是求良配之語,也可用來鳳求凰,卻怎能用此處?
她嗔怪地道︰「荀君儒雅君子,怎也出此狂浪之語?」
戲志才問清緣由,將手中木盆里的井水從頭倒下,哈哈大笑。
「你還笑!」
「你是不知,貞之快要成婚了,他這是羨慕咱倆,希望他婚後也能如咱倆一樣恩愛啊!」戲志才似覺得十分笑,放聲大笑,道,「哈哈,貞之昔西鄉夜擊群盜,果決英武,今行諸縣逐貪除惡,奮厲威猛,這樣銳意進取的的英毅雄杰居然也有如兒的時候麼?」
……
戲志才猜得不錯,荀貞確實羨慕他們夫妻的恩愛,因才「情不自禁」地竹簡上刻上了那一句詩,卻沒料到戲妻會多想,沒想到他會因此被戲志才調笑。離開戲家後,他叫許仲等人先回督郵舍,帶了李博、宣康和督郵院的諸吏,輕車簡從地去太守府。
進入府內,求見太守。
陰修剛吃過飯,欣賞歌舞,聞他歸來,即令樂下去,一面派人去找鐘繇、荀彧、郭圖諸人,一面召他堂上相見。
宣康、李博沒有官身,院中等候。
荀貞帶了諸吏,去履登堂,跪拜行禮。他心道︰「剛從堂上退出去的那幾個樂著眼熟,似是國蓄養的那幾個?」這話不問,權當沒見。
陰修請他們起身,笑道︰「督郵一去半月,路上辛苦,人未歸,歌謠已至,半郡百姓都唱‘荀貞之,來何遲’啊。卿陽城,逐奸除暴;案行七縣,洗污濁。凡所至處,如以利刃齒腐朽,不法守令望風解印綬。卿離郡府前,功曹言︰‘先朝興年間,南陽朱公叔出為冀州刺史。聞朱公至,冀州部內諸令長,解印綬去者四十余人’。卿之虎威,不讓朱公。」
荀貞伏地,惶恐言道︰「貞年輕氣盛,陽城時擅殺六百石,自知有罪,請明府責罰。」
「誒,事急從權。陽城之事,罪沈馴。沈馴受國家重用,位列下大夫,不思報國恩,卻驕縱不法,當卿到後,又聚眾抗法,私調鐵官徒,欲以眾犯禁,作亂陽城,殺之猶嫌輕!我已上奏朝廷,朝廷的詔書也到了,沒有你的罪。」
「朝廷詔書已到?」潁川郡離洛陽不遠,來回也就是幾天的事兒。(全文字電子書免費下載)
「是啊。不但沒責你的罪,還夸獎了你呢,你臨亂不驚,應對果決。」
荀貞心道︰「這得多謝沈馴昏了頭,私調鐵官徒進城。要不然,擅殺六百石,按律︰不殺頭,我也得入獄。」拜謝陰修,道,「貞誠惶誠恐,不敢當此贊譽。依律,擅殺六百石,不死也要入獄,沈馴又是趙常侍親戚。今朝廷不怪,反贊譽臣吏,必是因明府為臣下緩頰了。明府厚恩,貞不知何以為報。」
荀貞是陰修擢用的人,陰修可算他的舉主,按照連坐法,荀貞如果犯下重罪,他也逃不掉,少一個「左遷」的懲罰,所以,上奏給朝廷的書里,他的確幫荀貞了幾句。荀貞的這個拜謝,他受之無愧,笑道︰「你不是已經報過我的恩了麼?」
「貞愚昧,不知明府此話何意?」
「杜佑、郭俊把從國那里和沈家出來的債券付之一炬,推功於我,陽城百姓遂感我恩德。杜、郭歸來後,這是你的主意。我听元常,許縣太丘公托他的從父為介,欲招你為孫婿。囊日太丘公為郡功曹,‘善則稱君’,故太守高倫贊之。卿今亦‘善則稱君’,真陳家孫婿也。」
荀貞心道︰「陰修也知道了陳家招我為婿的事兒?」
他道︰「‘善則稱君,過則稱己’,此人臣事君之道也,且《禮》中有雲︰‘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
民作忠;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
民作孝’。明府教諭貞︰‘良鷹不如鳳凰’,‘武健嚴酷,不如禮讓化之’。貞細思之,誠然如此,願從今後改行仁愛,以禮讓化民。」
陰修聞他此言,頗是歡喜。
鐘繇、荀彧到了。
鐘繇一見到荀貞,就︰「‘荀家乳虎,惠下討奸,為民除害,席不暇暖’。貞之,百姓贊你的歌謠,滿縣皆聞啊!卿威震郡北,百姓之福。」歡暢大笑。
荀彧先給陰修行禮,再拜荀貞。荀貞慌忙閃開,道︰「文若,你這是作甚?」
荀彧拜畢起身,正色答道︰「彧此一拜,既是拜兄,也是為百姓拜無害剛強督郵。」
荀彧和荀貞的關系一直不是特別親近。荀貞和他見的少,不像與荀攸,從玩到大,荀彧又恪守君子之道,待人不論親近都是溫文有禮,交往有度,頗有點「近之也溫,望之儼然」的意思。兩人雖也有過深談,但見面的時候總有點淡淡的。
這是荀彧第一回這樣既莊嚴又親近地對荀貞行大禮。荀貞喜出望外,忽略了他的後半句,滿耳朵都是他的前半句,心道︰「能得文若‘拜兄’之語,此行不虛,再殺兩個沈馴也值!」
……
郭圖也來了,張仲、杜佑、郭俊也來了。彼此見禮過後,各自入座。
堂上都是郡朝大吏,沒有隨荀貞來的那幾個督郵院吏的座位。陰修勉勵了他們幾句,命他們下去了。鐘繇諸人慰問過荀貞路上辛勞,話題轉到善後事上。
荀貞叫宣康、李博把一路上收來的印綬、奏捧入堂中。
前後被荀貞驅逐,或者自辭去的縣令長有四個,余下縣丞尉、縣功曹主簿、諸縣各曹椽之屬被驅逐或自辭的亦有三十四人。總計三十八個印綬,堆了一地。
荀貞每過一縣,都會給陰修寫一道奏,匯報一下當地的辦案情況。陰修對此早就心中有數,但當到這麼印綬堆積一塊兒的時候,還是被地震驚了一下,震驚過後,心喜悅,不是為百姓喜悅,而是為空出了這麼多的官職而喜悅。
三十八個印綬,代表他可以再擢用三十八個「賢人」。當然,縣令長、縣丞尉是「命卿」,不是他能任命的,依照慣例,縣屬吏多由縣的縣令長任用,也不適合由太守府越級任命,可他是郡守,諸縣的案子又是他手里的辦的,他至少能提個名。這就足夠了。
朝廷、各縣會不會用他提名的人,他不意;他意的是「除惡薦賢」的美名。也正因此,當荀貞郡北大開殺戒的時候,他深為憂懼;當荀貞把諸縣都處理完後,他又為此歡喜。
郭圖知他心意,欲拍兩句馬屁,轉念一想,心道︰「前次也是這個堂上,爭論該不該遣荀貞案行郡北時,我被鐘繇羞辱。他我是因為‘懼趙常侍’,所以才‘反對明府除奸惡’。如此污我,令人可惱。大丈夫豈有懷仇怨而不決之者乎?今夜我當報此仇。」笑對鐘繇道︰「恭喜功曹椽。」
鐘繇奇道︰「我有何喜?」
「督郵把郡北的濁吏都趕走了,諸縣空出許多官職。簡賢選能,填補空缺,這正是功曹的職權。昔日範滂汝南做郡功曹的時候,激揚清濁,分別邪正,斥逐污吏,擢舉善人,汝南人至今贊之。如今,也該咱們潁川人贊贊咱們的郡功曹了!」郭圖模著胡子,呵呵笑道。
陰修面色微變。
鐘繇不傻,听出了他的意思,心道︰「郭公則氣量狹,這是報上次被我搶白之仇了。……,範滂,嘿嘿,範滂名列八顧,天下知名,雖然清正,性太剛直,汝南當郡功曹時,威過太守。太守宗資受中常侍唐衡所托,欲用一人,除書已下,且此人是範滂的外甥,而滂卻因以其非人,不用,致使宗資遷怒書佐,以拳捶之,而書佐竟寧願挨打,也不肯違背範滂,一邊俯身挨打,一邊仰臉聲言︰‘今日寧受笞死,而滂不可違’。郡中中人以下,乃指範滂所用為範黨,故有‘汝南太守範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之謠。陰公雖然和善,不是宗資;我雖直爽,也非範滂。」
他肅容道︰「選賢用能雖為功曹之職,然今上有賢明太守,下有除惡督郵,又哪里輪得到我三道四呢?」座上沖著陰修一拜,道,「真正應該恭喜的是郡中的賢人。明府自臨郡,進賢如不及,郡中上下無不稱贊,都明府賢良,使我郡野無遺賢。」
陰修歡喜而笑,指著跪拜堂下的李博、宣康問道︰「貞之,此二人誰也?」
荀貞帶李博、宣康他們兩人來,就是為了舉薦他倆的,趁機道︰「貞西鄉時,鄉中有一賢人,名叫宣博,少從陽翟郭氏學習文法,學有所成,為我縣決曹史,年老歸家,被鄉民愛戴,舉為父老。此二君即他之門,俱有才學。下吏此次行縣,多賴其力。」
陰修听的是兩個鄉中姓,不以為意,問道︰「可曾出仕?」
「不曾。」
「既有功於督郵,諒非庸人。他兩人若願意,便補入督郵院為吏吧。」
李博驚喜,叩頭拜謝。宣康伏地上,悄悄荀貞,見荀貞微微頷首,也跪拜稱謝。荀貞含笑道︰「你二人先下去罷。」
等他兩人下去,荀貞又道︰「貞此番行縣,除了賴他兩人之力外,有一人,實為大功臣。若非有他,這次行縣絕不會如此順利。」
「誰人?」
「陽翟戲忠。此君才學過人,能謀善斷,聰明識達,王佐之才。」
荀貞還要再,陰修「噢」了一聲,道︰「戲忠?」問荀彧,「文若,你是不是也舉薦過此人?」
荀彧答道︰「是。」
「我想起來了,你給我舉薦此人的時候像是剛就任郡功曹不。……,對了,你到郡的第二天就舉薦了此人。可對?」
「是。」
「戲忠何許人也?能得你兄弟稱贊。……,元常,郡中現還有何空職?」
鐘繇不認識戲志才,但既然是荀貞、荀彧舉薦的,肯定要給個職位。他想了一想,道︰「郡中諸曹的曹椽皆無空缺,唯郡上計至今尚只有公則一人,似可添補一吏。」
「文若,我得你這戲忠是寒家子?對麼?」
「是。」
「寒家子,郡中又無美名。上計至關重要,不可輕易許之。功曹且換一職。」
陰修不願意,鐘繇退而求其次,道︰「集曹缺一曹史。」集曹,供納輸,主管各縣上計,是個重要的職務,也是個肥差。「史」,是椽的副手。
陰修沉吟片刻,道︰「集曹職管諸縣上計,征集糧谷以實倉廩,亦不可委之於寒士。……,功曹可再換一職。」
「水、倉、曹、法諸曹皆缺書佐。」「書佐」又次於「史」,郡中是吏了。
「水曹甚佳。半個月沒降雨了,我前幾天剛傳檄諸縣,令各縣組織吏民,澆灌旱田,此正用人之際,能被文若、貞之異口同聲稱贊的必為干才,正適合‘臨危受命’。」水曹職主興修水利,救旱勉強也算其職。
陰修問荀貞、荀彧︰「便除他為水曹書佐,如何?」
荀貞心中苦笑,知道戲志才為何不願來見陰修了,堂堂王佐之才,只因出身寒家,不是名門子弟,便不被陰修重。
固然,戲志才郡中沒有名聲,確實不該貿然就許以美職,可如果有心,听到荀彧、荀貞的相繼推薦後,起碼也該見上一見,先試其才干,再做任用,而觀陰修態度,分明連見一見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敷衍荀貞、荀彧罷了。
荀貞心道︰「郡人皆贊陰修能夠擢賢,他擢的不是‘賢’,他擢的是士族,擢的是名士啊。」
他道︰「戲忠據英杰之才,恐非書佐職所能屈。忠之才勝貞百倍,明府如有意,何不召他來見,先試其才,再加以任用?如此,既能展其鴻鵠之志,亦能顯明府擢賢之名。」
「這,……。」
郭圖道︰「明府日理萬機,公文繁忙,哪里有空見一個的白身寒士?」
荀貞轉顧荀彧,荀彧苦笑。荀貞心道︰「文若與志才交情不淺,想來定是也已勸過陰修了。他服不了陰修,我不能。」不復再言。
……
陰修道︰「今請諸卿來,一為給督郵接風,二來也是想詢問一下諸卿的意思︰縣令長、丞尉、功曹主簿、諸曹椽皆縣中重位,不可空,空則
民無主矣,郡北這幾個縣該怎麼辦?」
鐘繇道︰「縣令長、丞尉是命卿,任用出自朝廷,明府可薦幾個賢才,請朝廷選用。功曹主簿、縣諸曹椽,明府亦可斟酌挑選,薦給諸縣。」
陰修故作為難,道︰「縣令長、丞尉,我可以舉薦幾個賢才,請三府定奪,可功曹主簿、縣諸曹椽,例由縣令長選用,我怎能越權干涉?」
「陽城、昆陽四縣,原來的縣令長已辭,任的縣令長未到,功曹主簿倒也罷了,諸曹椽不可缺。別的不,只明府剛傳令諸縣澆灌抗旱,曹椽若缺,便無人組織此事,耽誤的是農事。以繇愚見,今似不宜用舊例,當循權宜之計。」
陰修頷首︰「卿言之有理。」
「至於另外幾個縣,縣令長雖無貪污濁跡,但如潁陽,縣諸曹椽卻有不法殘民的。這明當地的縣令長不能選用賢良,至少也是御下不嚴。為百姓計,明府也可從當地的知名賢士里擇選良材,推薦給那幾個縣令長。」
陰修連連點頭,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又問諸人,「以卿等之見,我該給朝廷推薦何人,又該給諸縣推薦何人?」
郭圖搶先道︰「縣令長慣由外郡人擔任,下吏等長郡,不熟悉外郡的賢才,而且縣令長位高權重,也不是下吏等可以置喙的。該給朝廷推薦誰人,請明府自定就是。」
「也。」
相比縣功曹主簿,諸曹曹椽,縣令長才是重頭戲,陰修也沒打算問諸人的意見,剛才之問,只是客氣而已。他笑道︰「諸縣空缺的功曹主簿、各曹曹椽該推薦誰?卿等且言之。」先點了鐘繇的名字,「元常,你是郡功曹。簡選諸職,卿之任也。你先。」
關系到職,鐘繇也不謙讓,略微思忖,了幾個人的名字,都是各縣名族大姓家的子弟。
郭圖、杜佑、郭俊也薦舉了幾人,亦皆大姓子弟。張仲倒是舉薦了兩人寒士,這大約和他早年也是出身寒家有些關系。
荀彧舉薦了自己的幾個兄長如荀悅、荀衍、荀諶和族中另幾個杰出之士。
郭圖撇嘴譏笑。
荀彧到了,問︰「公則緣何發笑?」
郭圖不他,笑對陰修道︰「明府,圖今日才知,原來有才德的士子只能靠親人來宣揚!」他這是嘲笑荀彧只舉自家人了。
荀彧問道︰「足下相難,依據何經?」問郭圖哪經典里不許舉薦自家人了?
郭圖道︰「明府令舉賢,主簿不舉別人,只舉諸兄,故我笑之。」
「從前祈奚舉賢,內舉不避子,外舉不避仇,世人以為至公。周公旦作《文王》之詩,不論堯舜之德而歌頌文王、武王,‘親親’之義也。《春秋》之義,內國而疏遠別的諸國。不愛自己的親人,卻去愛別人,這不是悖德麼?」
郭圖啞口無言。荀貞失笑。陰修也笑了起來。
……
陰修對荀貞道︰「督郵任縣鄉,今又案行郡北,當知地方人物,有何良材可舉?」
荀貞沒什麼人可舉薦的。他認識的人,要麼已經被鐘繇諸人舉薦,要麼家受黨錮,如荀攸,現還不能出仕。
他正要推辭,突然靈機一動,心道︰「這正是我舉薦沈容的良機。」因道,「陽城主簿沈容,有才干,知善惡,大義滅親,國和沈馴這兩件事上,給了下吏很大的幫助。貞斗膽,薦他繼任鐵官長。」
「沈容?他和沈馴是何關系?」
「乃是沈馴從子。」
「沈馴的從子?」陰修面現為難,「就算有才干,可他是罪臣之子?這,……。」
「正因是沈馴從子,貞才薦之。」
陰修楞了下,隨即領悟了荀貞的意思,心道︰「對啊。沈容是沈馴的從子,也算趙忠的親戚了。我若舉薦他為鐵官長,正可借此告訴趙忠︰沈馴之死,並非出自我之授意。」
他改口道︰「卿言甚是。鐵為兵農所賴,職關重要。這鐵官長之職不可輕委,需得由一內行懂鐵之人出任。沈容是沈馴的從子,沈氏又世代冶家,料來對冶鐵這塊兒,他應不是外行。奉詔令,沈家的私冶馬上又要被收為官辦,前期也需要一個沈家的人去操辦。此人又任過陽城主簿,不是白身。……,嗯,由他繼任鐵官長,非常合適。」
果如荀貞、戲志才所料,陰修一想通其中關節,立刻接受了這個舉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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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從前祈奚舉賢,內舉不避子,外舉不避仇,世人以為至公。
這段對話是改自荀爽和袁閬的對話。
「荀慈明與汝南袁閬相見,問潁川人士,慈明先及諸兄。閬笑曰︰‘士但可因親舊而已乎?’慈明曰︰‘足下相難,依據者何經?’閬曰︰‘方問國士,而及諸兄,是以尤之耳!’慈明曰︰‘昔者祁奚內舉不失其子,外舉不失其仇,以為至公。公旦《文王》之詩,不論堯、舜之德而頌文、武者,親親之義也。《春秋》之義,內其國而外諸夏。且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不為悖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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