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婉鳳的安排下,我如約進入御醫院充當醫女,御醫院首座是一位白發白須的矍鑠老者——「杏林聖手」陳寶箴。
見我還有些醫理藥理的常識,便讓我侍奉他座下,拜他為師。
其實宮中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平淡,與民間相仿,同樣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無外乎幾件事——出診、開方、配藥、研藥、煎藥……
默默守候,心無雜念,靜如止水。
我會想起龍廣瑄,不知他身在萬里之外過得好麼……
林俊溪襲了長信侯的官職,成為禁軍親衛神威營的副將,可以無通報無阻攔自由出入宮廷。
每隔兩三天他會來一次西暖閣,每次總是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我,偶爾會滿目憐惜,聲音低柔而憂傷地說道,「毓鳳,讓你受苦了……」
每當這時,我總會萬分艱難的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揚眉柔柔笑道,「深宮大內,衣食無憂,我不知過得多好呢!」
每每說著話時,心中總能溢出無窮無盡的酸楚,在心底不住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堅強,決不能在俊溪面前落淚。
時時刻刻沉浸在對廣瑄的思念之中,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流逝,轉眼步入初夏。
五月的一天,景福宮派人來御醫院傳話——蘇惠妃扭傷了腳。
御醫院唯有我一名醫女當值,師傅派我獨自一人過去了。
景福宮位于皇宮東南,緊挨著御花園,飛檐挑角的殿宇隱在碧樹綠蔭之中,顯得幽深清靜。
內侍引我步入蘇惠妃的寢殿,殿內彌散著裊裊縈回的檀香。
侍女輕輕撩起青色流雲軟羅紗,我徐徐進到內室,只見一婦人斜斜的倚在榻上,一旁伺候的侍女悄聲說道,「娘娘,醫女來了。」
蘇惠妃不動聲色,目光一直伸向遠方,我微微抬首悄悄打量著她。
一張縴巧消瘦的臉頰毫無血色,一雙深若寒潭的烏黑眸子黯淡無光,一對彎如新月的黛眉久久蹙著,終于見到她了——龍廣瑄的母親。
低頭屈膝重重跪下,「拜見惠妃娘娘。」
她略微抬手示意我起身,來到榻邊欲問病情,她抬眸瞥了一眼,頓時惶恐不已,抬手指著我,駭聲驚道,「夢蝶……你是夢蝶……你終于來了……」
我迷惑不已,喃喃自語道,「夢蝶?」
惠妃絕望淒厲的驚叫,「夢蝶……你是來索命的……」
「娘娘,奴婢是醫女晴毓鳳。」
惠妃轉而狂躁地大笑不止,「我的命……你盡管拿去……是我欠你的……」
見蘇惠妃如此這般,一旁的侍女急忙端來一碗濃黑的湯藥,按住惠妃欲將湯藥灌下,惠妃猛地掙月兌,將藥碗打翻在地,歇斯底里地驚叫道,「放開我……你們一個個的都想害我……」
一時驚得手足無措地呆立原地,一動不動,難道眼前這位瘋癲失態的蘇惠妃就是龍廣瑄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