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蠻俏御醫 105 引劍自盡

作者 ︰ 妃婉婉

「主子,小心!」翠喜話音未落,我已經撞了上去……踉踉蹌蹌的撞上了一隊捧著御膳的宮娥。

伴著丁零當啷瓷器摔碎的聲音,我重重的跌倒在地,滾燙的湯汁劈頭蓋臉的潑向我,我忙伸手去擋,霎時菜肴湯汁濺了我一身,如雪玉般的雙手一片紅腫,可是我卻沒有覺得絲毫的疼痛,反倒是心上冒出汩汩的鮮血……

華思寧大步沖出殿來,目光瞬間凝結在一身狼藉的我身上,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急促的呼吸,顫抖的聲音,「毓鳳……你還好麼?燙著了麼?」

我默默搖頭,他一把搶過翠喜遞過來的絲帕,小心翼翼的替我擦拭著手上的湯汁,我勉力朝他微笑,語聲微弱,「你快去告訴他們,我沒有害廣瑄,也沒有害永貞公主……我是無辜的……」

「是,我知道,你沒有害任何人,我這就帶你回去,」他匆匆抱起我,朝寢殿的方向奔去……

等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雙手裹滿了厚厚的紗布,華思寧靜靜地坐在床頭注視著我。

「這是哪里?」我心頭一顫,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那樣的沙啞,「我這是怎麼了?」

「你哭得太久,聲音都哭得沙啞了,這里是我在洱海邊的行館,我不想再讓你待在宮里了,」他的聲音是那樣的低微,低微的難以讓人听清,「我想得很清楚,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強迫你留在我身邊,再次把你送進牢籠,關進深宮,推進萬丈深淵……等你養好傷,我會放你走,讓你回到龍廣瑄的身邊……」

「那思蒨呢?」我幽幽的開口,弱聲問他。

華思寧冷聲說道,「別去管她!你總是千方百計為他人考慮,自己又得到了什麼……」

我微微一笑,笑聲中含著百般無奈,「我怎能不去管她,她畢竟是廣瑄的妻子啊!」

他微微嘆息,「好了,先不說了,我來幫你換藥,幸虧沒有燙著臉,要不你變成鐘無艷了,那該如何是好?」

我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事已至此,你還有心思說笑,我真是服了你。」

華思寧動作輕柔的解開我的紗布,將藥膏細細地涂在我紅腫的雙手上,藥膏觸到傷處,火燒火燎般疼痛難忍,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見了,不禁眉頭緊鎖,「很痛麼?」

我默默點頭,他不由分說的捧起我的雙手輕輕的吹著,氣息緩緩拂過,涼颼颼的,緩解了少許疼痛,「待會我上山去尋些千年寒冰替你敷著就不痛了。」

華思寧真得對我很好,好得我都無以回報……

***

過了幾日,雙手的燙傷漸漸愈合,我整日為如何向他告辭而煩惱不已。

華思寧匆匆進來,拽過我的手就向外面走去,「跟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戲謔的對他一笑,「去哪里?該不是又去看螢火蟲吧。」

他淡淡的笑,「不是,這次要去的地方比夜幕下的螢火蟲更漂亮……」

帶著一臉的疑惑之色跟著他朝洱海邊走去。

華思寧帶我登上洱海邊停泊的一艘畫舫,「你來大理這麼久了,還沒有泛舟洱海,絕不能讓你帶著遺憾返回大夏。」

起錨開槳,畫舫緩緩向洱海深處駛去,眼前兀然一亮,碧波粼粼的一湖綠水,鮮活的惹人憐愛。

難怪人們常說——長居洱海邊,做夢也香甜。

與華思寧攜手立在船頭,遙望兩岸群山,只見千嶂染翠,「看,那就是蒼山十九峰,還記得我告訴你的那首詩麼!」

「當然,」我溫柔的笑,與他異口同聲的念道,「山蒼蘢壘翠,海半月掩藍。」

澄靜透明的海面宛如翡翠碧玉般,映出碧藍晴空上的朵朵雲絮,給人寧靜而悠遠的感受,縱然有千般愁緒萬般憂思,也全部融化在這一海碧玉之中。

船行海中,我倚坐船舷,飛珠迸玉般水花濺起,濕了我的衣衫。

華思寧欣然淺笑,挨著我坐下,掬起一捧碧水送到我唇邊,「大理的白族人相信,這洱海的水是有魔力的——不管離開多久,不管相隔多遠,只要喝過這洱海的水,都會再次回到洱海邊……毓鳳,你相信麼?」

一飲而盡,喝盡他掌心盛著的甘甜爽口的海水,我嫣然笑道,「不管我離開多久,不管我離開多遠,我都願意回到這美麗如畫的洱海邊……」

華思寧低眸凝望,緊緊握住我的手,喃喃輕語,「會的,一定會的!」

我緩緩轉過頭,微微頷首,輕輕一笑,「看,蝴蝶!」

只見遠處翩翩飛來一群五色繽紛的彩蝶,如霞似錦一般……

海上清風乍起,拂得衣襟隨風飄揚,一只玉色蝴蝶無意落入掌心,我輕輕拈起,莞爾一笑,「看,這兒有一只,顏色好漂亮,如翠玉般璀璨奪目。」

華思寧驚喜道,「這是千載難逢的玉蝶,極為罕見,這或許寓意著——你一定會有好運氣的!」

徐徐松開縴縴細指,目送玉蝶翩翩而去,我低聲細語,「她有她的一片天地,我想那兒一定是廣闊無際的……」

華思寧微微點頭笑道,「你如同這玉蝶一般,也會有適合你的一片廣闊天地。」

***

夜幕降臨,我們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行館,華思寧在我耳邊柔聲說道,「今日快樂麼?」

我含笑道,「從來就沒有這麼快樂過。」

他揚眉淺笑,「希望南詔留給你的最後記憶是最完美的……」

「最後記憶?」我錯愕不已,「你的意思,我明天就要走對麼?」

華思寧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函,猶豫再三之後,還是遞給了我,「這是龍廣琰派使臣送來的,讓我親自轉交給你。」

我顫抖著伸手接過,久久遲疑到底要不要打開它,最後還是打開了……

信未封口,我想這是龍廣琰故意而為,他也想讓華思寧看到此信。

信函的內容很短,不過二三十字,但我還是看了許久,反反復復的逐字逐句的看著……

「天哪,這絕不是真的!」我捂住胸口,驚呼一聲,雙手一松,那張信紙隨風飄然落地,「他不能這樣對待我,對待龍廣瑄……他出爾反爾……」

華思寧拾起信函,簡簡單單看了幾眼,低聲詢問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回去麼?」

我陡然發怒,厲聲嚷道,「要,我一定要回去,只有我能救龍廣瑄……」

他的眸光頓時黯淡,緩緩說道,「可是……只要你一回去就意味著你答應了龍廣琰,就必須嫁給他……你舍得麼?」

我怔怔的望著他,聲音突然哽咽,「就像你那天所說得一樣——我總是千方百計為他人著想,自己卻……我已然習慣了為他人著想,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已經顧不上自己了……」

華思寧神色沉痛,滿目淒涼,「為了他,你真得願意犧牲掉自己的一切麼……」

我無所謂的抬眸一笑,目光直直延伸到漆黑的夜幕中,淡淡的開口,「從十四歲那年認識龍廣瑄開始,我就已然下了決心,會為他傾其所有,萬死不辭……」

他沉默良久,沒有再多勸我一句,只是輕聲說了句,「明日還要趕路,早些休息。」

我默默的回首,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任淚水潸然滑落……

***

五個月之後,我還是回到了這里,回到我的國,我的家……

離開郢安時,還是落英繽紛的芳菲四月天;回歸這里時,已然步入落葉金黃的冷落清秋節。

郢安的初秋美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街道兩側,火紅的楓葉綴滿樹梢,清風陣陣紅蝶翩翩飛舞;房前屋後,金色的桂子掛滿枝頭,風中隱隱沁著絲絲香甜……

這樣美的街景我卻無暇欣賞,車駕緩緩駛過正陽門,抬手慢慢撩開厚重的錦緞車簾,抬首仰望籠罩在陰雲霧靄中巍峨矗立的高曠殿堂,心中一片酸楚——這輩子終究還是逃不出這暗無天日的冰冷深宮,躍不過這高聳入雲的四面朱牆。

東宮玉階下,龍廣琰早已等候多時,他親自扶我下車,目光深情款款,唇角微微上揚的溫柔一笑,「你終于回來了,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冷說道,「太子殿下,何必裝模作樣的假惺惺,你也知道我並非心甘情願。」

他頓時沉下臉來,俯身迫近,逼視著我,「難道你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意麼?」

龍廣琰的心意?

心中森森然,突然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迫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讓我難以呼吸……

無數念頭在腦海里閃過,我該如何是好?

橫下一條心,我絕對不能向他示弱,絕不能屈服,絕不能松口……

無所畏懼的,我迎上他的目光,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我怎會不懂得你的心意,無非就是那‘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慧言法師的無稽之談——什麼得朱雀者得天下!你的信函我已經拜讀了很多遍,但還是不能理會你的用意——這天下已經是你的了,為何還不能善罷甘休?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南宮朱雀’,你為何還要苦苦相逼,三殿下是你的兄弟,你不能不顧親情,更你不能對他那樣……」

他陡然捏住我的手腕,沉聲狠狠道,「跟我走!」說著,用力拽著我,強迫我疾步緊跟著他。

剎那間手腕一陣骨裂般劇痛,我拼命的咬唇忍住,不讓自己泣出聲來。

轉過東宮一角,穿過御花園,來到宮中的藏書樓,龍淵閣前。

驀地松開我的手腕,他將我推進閣內,只見一排排書架上放置著各類書籍典籍,那一冊冊、一卷卷微微泛黃,散發著淡墨清香的書卷承載著厚重的歷史。

穿過書架,來到一張楠木書案前,龍廣琰從案上拿起一卷歷書扔在我面前,「這是洪武七年欽天監所撰之歷書,你自己好好看一看,它會幫你揭開真相本來的面目。」

忐忑不安的持著那卷歷書,緩緩地翻開那薄如蟬翼的書頁,只見記載著六月十五日的那一頁被一筆朱砂重重的勾過。

怔怔地看著書上的字跡,在剎那間失神,簡簡單單不過十個字,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是卻不明白它們組合在一起的真正含義……

——夏,天降異象;南,南宮朱雀。

不懂,完全不懂……再次一字字的凝神看去……

龍廣琰見我望著歷書出神,幽幽的笑道,「你晴毓鳳是什麼人——聰慧可人,世間少有!難道會不懂這區區十個字的真正含義麼?是真不懂,還是在裝不懂?」

我猛然將書卷握在掌心,直直的擲向他,厲聲狂吼道,「不懂,我就是不懂!我的生辰不是洪武七年六月十五……」

「是麼?不要在掩飾了!」他似笑非笑的望定我,「還記得我們相識的那一晚麼?」

我艱難的閉了閉雙眼,壓抑滿心的痛苦與無奈,幽幽說道,「不記得,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拋棄了所有不快樂的記憶……」

他微微一笑,深褐色的眸中流露出一絲暖意,似乎在回味著那曾經甜美無比的相遇時刻,「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是六月十五——你的生辰!」

竭盡全力的為自己辯解,我不想讓他誤會,更不想讓他抱有任何幻想,絕然說道,「就算六月十五是我的生辰,那也不代表我就是南宮朱雀,這天下之大……」

龍廣琰笑著搖頭,「可惜啊,真是可惜!我派人四處張貼皇榜,找尋洪武七年六月十五出生之人……結果,這普天之下只尋到了一個,那個人就是你——晴毓鳳!」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切竟是如此詭異!難道這天下間除我一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出生在洪武七年六月十五麼?

我咬牙一字一句的迸出,「你在說謊,一定不是這樣!」

龍廣琰面若寒霜,狠狠的拽過我,扳起我的下頜,冷冷的笑道,「得朱雀者得天下!不管你相不相信,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絕不能讓別的男人得到你……」

他的話語如冰封千里的寒烈北風,瞬時我掩埋在冰雪里,全身上下不住的顫抖,寒冷刺骨。

他騙得了我,我卻不能騙過自己……不能讓別的男人得到我的唯一辦法就是將我毀滅!

「你……你難道真得願意看我死在你面前麼?」陡然抽過他腰間的佩劍,順勢轉身架在自己細滑如雪的脖頸上,渾身顫抖的笑著,「不用勞您大駕了,我會選擇自我毀滅的……你還是當初的那個龍廣琰麼?為什麼你已然變得讓人不認識了,成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毓鳳,快把劍放下,」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吼飄入耳中,龍廣琰沖上前來欲伸手奪劍。

我已徹徹底底的想明白,所有一切不幸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是‘南宮朱雀’……由我開始,也由我終結吧!

我持劍向脖頸輕輕抹去,眼中沒有掠過一絲的猶豫,笑顏如花,輕輕哀嘆,「人生若只如初見,那一切該是多麼美好啊……」

霎時眼前寒光閃現,一道猩紅噴濺……我隨之墮入黑暗中,再也看不見,听不見了……

***

似夢非夢間,一個模糊的身影漸行漸近,那人一襲風度翩然的白衫,一雙澄澈深邃的眸子,一張溫潤俊俏的笑臉……耳畔響起陣陣微弱的呼喚,「活下去,我求你活下去……」

陡然驚醒,喉間如火燎般疼痛,似乎可以噴出火來,氣若游絲的喚道,「水,水……我要水……」

有人端過將茶盞,送到我唇邊,茶水如甘霖一般潤在喉間,清爽無比。

將盞中茶水一飲而盡,抬眸望去,眼前此人竟是龍廣琰。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抬手觸模頸項間,肌膚光滑細致,不見一絲傷痕,我居然還安然無恙的活著。

難道……可是我明明看見一道猩紅噴濺……

「你還好麼?」龍廣琰關切的詢問,聲音帶著溫溫的暖意。

揚手將茶盞朝他擲出,大聲吼道,「走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你……」他頓了頓,似乎強行壓抑住胸中的怒火,低聲說道,「你先躺下,我讓翠喜端點吃的給你。」

他緩緩的轉身離去,我無意瞥見他的右手似乎裹著紗布,難道是……

翠玉珠簾微顫,翠喜端著碧玉碗進來,輕聲道,「主子,先喝點冰糖蓮子羹,御醫說您長途跋涉太過勞累了,才會突然暈倒,您要多多保重啊。」

「我不是持劍自……不……方才我不是在龍淵閣麼?」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如墮雲里霧里,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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