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休息室里平靜的有些詭異,化妝鏡里映射出的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良久都沒有說話。一向暖調的燈光不知怎的竟白亮的有些刺眼,「噗」的一聲,似油盡燈枯一樣竟忽然滅了。
舒舒一驚,因為緊張不知該如何開口而交纏手指的動作也忽然停了下來。
「以寧,其實,可能你很難相信……」
「你是舒舒,對嗎?」以寧忽然打斷。
舒舒先是微微點頭,後又抬起頭,正視以寧,異常肯定的說︰「是,我是!」
「你這死丫頭,到底怎麼回事啊?」以寧有點氣急敗壞的拍了拍舒舒的肩,聲音因為太過激動似乎也帶了點哭腔,「知不知道我們多擔心啊!你……該不會是整容了吧?」
眼淚毫無意外的流了出來,舒舒抱緊以寧,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驚喜感動和愧疚交雜,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輕松。
「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像十幾年未見的朋友意外重逢一樣抱頭痛哭,過了一會兒,哭聲漸止。看著雙方都哭花了的臉,兩人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你不是真的整容了吧!」以寧胡亂的抹抹臉,又幫著擦了擦舒舒還在流著的眼淚,順便捏了一把她的臉,「不對啊,整容也要有恢復期的吧!到底有什麼不能跟我們說的,你當朋友是假的啊!」
「真的對不起!」舒舒握住以寧的手,「具體的我不能說,總之你們相信我,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
以寧臉色一僵,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正在猶疑到底應該接什麼話的時候,門忽然被人大力的踹開。
朔遙穿著一身藍色的運動服,雙手插在衣袋里,不耐而桀驁︰「搞什麼?」又快步走向她們,一把拖住舒舒的手︰「走了!」
以寧腦中忽然響起少時被媽媽逼著要背的《紅樓夢》經典片段,有一段是描寫寶玉的,記得初時背的總是斷斷續續的,可是此刻卻異常清晰的浮現出來。
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將崩。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真是人間太歲神!」沒有在意,以寧竟輕輕地念出聲,後又懊惱的捂住嘴,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啊?
「他是誰?」看著就要被拽著出門口的舒舒,她忽然回過神來,追上幾步問道。
「他?」舒舒一面努力試圖穩住被朔遙拽著的身子,一面回頭微笑的想要解釋,「他叫朔遙,是我朋友,具體的現在不能說,總之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朔遙!以寧沒有再追,心里輕輕的念著這個似乎有點拗口的名字,逐漸的心中的漣漪越來越大,仿佛都蓋過了舒舒那略顯神秘的轉變。
晚上,以寧站在窗前,心情頗好的看著異常燦爛的夜空,伸出手指比了比月亮的方向。月亮也只不過是大一點的星星而已,朔遙,你又能有多遙遠,還不是這樣簡單的就聯系上了麼!
在以後的日子里,以寧常常想,如果早知道此刻隨著逐漸加深的暮色而侵襲進心底的名字,會讓自己的人生產生那樣的變化之後,她今天還會不會去找舒舒?又或者說,如果今天沒有簽名會,如果舒舒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如果她沒和竹子一起去八福村,如果她沒撿到那個水晶隻果吊墜,如果那天沒有去相親,甚至說如果沒有和舒舒她們成為好朋友,那自己和她們的人生又會不會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際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