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顯然對這十萬之數並不滿意,「一定還有藏在別的地方的。通兒想想,王莽末年的時候,娶一位皇後就用了三萬斤黃金做聘禮,他不可能只有區區十萬。」
「那臣妾再找找看?」郭聖通試探著問道。
「不用了,為君之道,在于百姓,而不是錢財。這筆錢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偏偏讓朕得了,這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不應該要求更多。現在首要之事是平定四方,激勵將士、供給軍需都能從這里出,可以減少百姓不少的負擔。」
郭聖通很意外劉秀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劉秀對待百姓的態度,倒是一直都很令人敬佩。以前,豪門世家出身的郭聖通很難理解劉秀的做法,經過這里這麼多事情以後,倒是有了些新的感悟。
「陛下聖德,臣妾敬佩。是不是趁著現在天色已晚把這些金子悄悄地運出去。」
劉秀听著哈哈大笑起來,「通兒為什麼想著要悄悄的運走。」
郭聖通看著劉秀不明所以,劉秀笑著說道,「這件事情當然要大張旗鼓的運出去,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在朕的長秋宮里找到新莽遺留的錢財,而且還要做出六十萬的樣子。」
劉秀眉眼含笑地看著郭氏,郭聖通一下子明白了劉秀的意思,笑著答道,「是臣妾想左了,還惦記著財不露白呢。這是陛下天命所歸才有今日之喜。」
劉秀輕輕地摟著郭聖通的肩膀,認真的說道,「朕要記你一大功。」
「這回可是陛下想左了不是?」
用罷晚膳,劉秀照例去了西宮。今天的事情,他不是沒听出來陰麗華煽風點火,但他下意識的回避了,就把那看成是無心之舉。
此前,陰氏獨自一人回到西宮,心里又憤懣又恐慌。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面對郭氏的時候她開始不佔上風了。她也不知道郭聖通要是追著此事不放,會不會牽連到自己的身上。劉秀之前只是吩咐自己回西宮,卻親自把郭氏送了過去,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她連晚膳都沒心情用了。
等到劉秀到了西宮,就看見她滿面愁容的坐在窗前,凝望著廣德殿的位置。
「陛下。」陰麗華的眼淚適時的滴落。
「麗華怎麼了。」劉秀柔聲問道。這個年代,如果一個女人能把眼淚流到男人的心里,那麼她就是成功的。而陰麗華無疑是最成功的一個,她的眼淚總是能攪亂劉秀的心。
「臣妾沒事,只是為了陛下和許妹妹難過。現在**里只有太子一個孩子,好容易妹妹才,哎……」陰麗華深深嘆了口氣,像是有無盡的遺憾。
「這也是她跟那個孩子沒有緣分。麗華不要過度悲傷了,好好養好身體,朕最想要的還是我們的孩子。」
「陛下。」陰麗華一聲嬌嗔,劉秀的心都要化了。
蓮心在暴室里自殺了,這是郭聖通意料之內的結果。她只是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許氏本應該順利的生下劉英,還受過一段時間的寵,只是,那時候她並沒有注意過陰氏的舉動,也不知道陰氏有沒有對許氏做過什麼。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時候沒有太大的動靜。
如果前世陰麗華沒有動過手,這一世為什麼要急忙下手;如果許氏上一世能夠躲過去,這一次又為什麼不能。郭聖通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變故,對自己的命運也更加的不確定。
許氏昏睡了四天,太醫想盡了辦法,她就是不肯醒來。郭聖通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蒼白虛弱的樣子,不禁有些同病相憐。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女人活在這世上,注定就是要受苦的,而你也不是最苦的那個。你還很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你要是不肯振作起來,誰也沒有辦法。皇上後天就要出征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也許等他回來,已經記不清你的樣子。也許等他回來,都不會在意你是怎麼死的。你真的想要這樣嗎?」不跳字。
郭聖通也不知道怎麼就跟她說起了這些,本來這個女人的生死跟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但見她眼角滲出了淚水,還是忍不住陣陣心酸,也許都是失去過孩子的母親吧。
「我知道你能听見我說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郭聖通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拉住。
許氏只是拉住她的手,卻不肯說話。郭聖通也不逼她,兩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對望著,過了許久,許氏終于開口,「他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可是他不在了,我才意識到他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我血脈相連的人。我是個無能的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這深宮廣廈,看著奢華壯麗,但是背地里有多少陰險勾當誰又能說得清楚,你也別太放在心上。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
許氏搖了搖頭,「不會再有了。廖嬤嬤說過我會受一年的寵愛,有一個孩子,但是現在他不在了,我也沒有以後了。」
「那個廖嬤嬤連自己的命都沒保住,又怎麼能知道你的運數。你自己也說事在人為的。我留紫蘇在這兒照顧你幾天,你有事情可以讓她過來傳話。」
許氏看著郭聖通出了殿門,呆坐在床上。她現在不僅僅是對失去孩子的痛心,更多的卻是無所適從。她生長在二十世紀普通的市民之家,既沒有大富大貴,也沒有缺衣少穿。平平淡淡的長到二十多歲,也就是大學畢業那年,還沒來得及感受職場的殘酷,就在一場車禍中全家遇難。而她自己卻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地方。
經歷了最初的恐慌和對家人的思念,她決定去珍惜這個再活一回的機會。她知道未來絕大多數的事情,以為只要沿著命運的軌跡,適當的做出點變化,就可以在這個年代混的風生水起。可是她錯了,在這里根本就沒有她施展的余地。當她連孩子的都保不住的時候,她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像許柔然那樣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