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了!」原本應該睡著的郭聖通卻睜開了眼楮,胳膊撐著床想要坐起來。青染忙上前扶著,幫她掖了掖被角,輕聲勸道,「娘娘安心睡會兒吧。」
郭氏搖搖頭,「皇上來的時候問過什麼沒有?」
「沒有,只是問太醫除了用針還有沒有別的辦法。」紅宛突然想起來,她後來去取水的時候听見中常侍盤問太醫來著,于是說道,「奴婢听見中常侍問過涂太醫,娘娘怎麼會突然病的這麼凶險,太醫只說娘娘是體虛氣弱,並沒有提到是因為驚怒交加,急火攻心。」
郭氏略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涂太醫還真是醫者仁心。」
紅宛看著皇後,一臉不解,她原本希望通過太醫能讓皇上知道真相,識破陰麗華的詭計。
「傻姑娘。太醫令也不知道宋可兒,在他看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才能把皇後氣得病危,這樣的事兒真要是查起來,得牽連多少人,你們幾個當然是首當其沖。反正我已經醒了,有什麼事情自然會去料理,他也不必去充當那個劊子手。」
「可是這樣的話,又讓西宮逃過去了。」
「這件事情,傷不到西宮的。」郭氏忙又問道,「這麼說來皇上應該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宋可兒的事情?」
「應該是吧,現在外面都覺得娘娘是什麼事情都不問的。而且,娘娘問話的時候只有我們倆在場,宛兒後來去請的太醫,許美人和趙普去請的皇上。」
許氏?郭聖通想起自己好像朦朦朧朧的听到她說話。「怎麼是他們請的皇上?」
「大長秋派了兩撥人都請不到皇上。後來許美人親自去了,怎麼踫上的趙普還沒來得及問。求娘娘先別管這些了,明天一早把他們叫來也就清楚了,您還是趕緊休息吧。」
郭聖通哪里睡得著,劉秀能做下這般沒臉的事情,郭家的臉還打算要呢。可是,到底怎麼樣才能遮過去,她半天也沒想出個正經主意來。而且,母親對換個兒媳婦可能不至于有太多的想法,但是,況兒呢?他們倆可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到大,況兒能受得了嗎?郭聖通現在是後悔不迭,她太相信宋可兒對郭況的感情,才導致現在無法收場。
這邊郭聖通頭痛欲裂,廣德殿里劉秀也是疑慮重重
「可打探清楚了?」
「回稟陛下,奴才現在只了解到一部分情況。」中常侍看眼劉秀,繼續說道,「娘娘今天白天的時候還好,傍晚的時候突然發的病。紅宛姑娘去請的太醫。大長秋先後派人到西宮來請過陛下,不過都讓守門的小黃門給攔了。趙普闖宮也是出于無奈,只怕誤了皇後娘娘的病情。」
「誰給他們的膽子,敢攔住長秋宮的人。」想到自己如果稍微再晚一會兒,就可能釀成一尸兩命的慘禍,劉秀一時怒不可遏。
王遠心說,除了陛下您,誰還能給他們膽子。不過,他還是想要自己那條命的,于是回道,「也是今天情況特殊,陰娘娘下了令,不許任何人打擾。那幾個長秋宮的內侍也沒把情況說清楚,所以才耽擱了時間。」
劉秀知道今天為什麼特殊,宋可兒的事情不可能吃干抹淨就當沒發生,總得給皇後,給郭家一個交代。麗華雖然無心,可是西宮的內侍膽子還是太大了,「今天西宮守門的和長秋宮報信兒的內侍,全部革去品秩,發往永巷為苦役。」
「諾。」王遠應聲就要出去。
「等等,可知道皇後為何突然病重?是不是因為宋氏?」
「回皇上,太醫跟奴才只說是因為體虛氣弱,宋姑娘的事情,皇後娘娘應該並不知情。今天一早長秋宮的人發現宋姑娘一夜未歸,紫蘇和青染為了是不是跟皇後稟報也曾爭執了一番,後來命令長秋宮都統一了說辭,宋姑娘染了病,在寢殿休養,不準有半點風聲傳到皇後那里。」
劉秀听王遠這樣說,心里似乎輕松不少,想想通兒也不至于為了這麼點兒事兒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似乎並沒有想到一個已經可以嫁為人婦的大姑娘陪著表姐夫半宿半宿的下棋是多麼的驚世駭俗,他所能夠看到的只有那雙充滿著無限敬仰和眷戀的眼楮。
這一夜,注定有無數的人要徹夜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醫照例來給郭聖通請脈,眉頭緊緊的皺著。
「太醫,有什麼你就直說吧。」
「娘娘,現在損耗過甚,已經不能再承受這個孩子帶來的負擔了。」
郭聖通一下子呆住了,像是沒听明白太醫的話,她受了這麼多的罪,卻從來沒有想象過有一天會失去輔兒,她顫抖著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涂太醫也覺得這樣太殘忍,但是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娘娘,您現在離生產還有三個多月,您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支持那麼久的。如果不去考慮這個孩子,娘娘的毒現在就可以解,好好調養一兩年,就能夠完全康復。如果一定要保住孩子,只怕連娘娘自己也要……」
剩下的話涂太醫不說郭聖通也明白,「鄧嬋那邊也沒有希望嗎?」不跳字。
「娘娘,他們最快也得半個月。娘娘現在如果不用猛藥,只怕連半個月也不能支撐了。」涂太醫說完,無力的低下了頭。
「你們扶我起來。」
「娘娘!」青染不知道郭聖通要干什麼,趕緊上前扶住。
郭聖通伸手撩開簾子,死死的盯著涂太醫,「太醫務必要想辦法拖到鄧嬋回來,我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娘娘!」
「太醫不必多說,本宮心意已決。」
太醫令躬著身子退了出去,皇後這樣的態度他其實也並不是多麼的意外,只是怎麼用藥更要費些心思。
「你們扶著我外面去坐坐。」
「娘娘,現在天涼了,不如就在窗邊坐會兒吧?不少字」
「不,也許許氏說的對,多活動活動會有好處。」她之前也不是完全的相信許氏,自從知道自己中了毒,一步路也不敢多走,生怕傷到孩子。可是不管怎麼小心,都還是到了現在這一步,那就不如試試許氏的法子。
青染扶著郭氏一出內室就感到了絲絲的涼意,殿門雖然都掛著厚厚的簾子,依然擋不住深秋的冷風。
「娘娘還是不要出去了,就在這殿上來回走動走動吧?不少字」
郭聖通也覺出些寒意來,就不再勉強,扶著青染的手,在大殿里慢慢的散步,腦子里面全都是輔兒的影子。沒一會兒她就累了,歇著的功夫紫蘇給取來些熱粥,倒是多吃下去了幾口。這樣反復的折騰了半天,後來還真是睡了小半個時辰,這會兒看著也有了點精神。
「什麼事情那麼吵鬧?」
長秋宮這些天來異常的安靜,這會兒竟有爭執聲傳到了大殿,郭氏隱隱有些預感。沒過一會兒一個小黃門進來稟報。「娘娘,是傅將軍過來請許美人。他要帶著人進芳菲殿去,守門的人不讓,這才吵了起來。現在已經有人去請許美人了,娘娘不要擔心。」
「你去把許美人攔下,讓她到本宮這兒來。」
「這,」小黃門有些猶豫,「娘娘,傅將軍也是奉皇上的命令來的。」
「本宮倒是不信,皇上能讓一個禁中衛尉跑到我長秋宮里來拿人,你只管去。」
許氏過來的時候倒也很平靜,看皇後在正廳上坐著,竟然笑了笑。「這樣才對嗎,總是在內室里憋著,好人也要生病的。」
「你倒還有心情笑,不知道皇上派人拿你呢?」
「我還真想不出我能有什麼事情,值得皇上弄出這麼大的陣仗?」許氏的笑容里帶了些嘲諷的味道。
傅俊等了半天不見人,一問才知道皇後把人傳到正殿去了,他有膽子跟長秋宮的黃門嚷嚷,還真沒膽子到皇後跟前拿人,只得忿忿的回去。
傅俊怎麼跟劉秀回的話,郭聖通並不知道,但是,看劉秀的臉色還是能夠猜出一二來。
「陛下,傅將軍到長秋宮來捉拿皇妃,臣妾總要問問是什麼緣由。可惜這個許氏也是一問三不知,臣妾想著皇上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拿她,正準備帶著她過去請罪呢。」
劉秀听著這話倒不像傅俊有理的樣子,皇後現在三災八難的,也沒理由去難為他,于是,面上緩了一緩。「本來沒想驚動你的,不過,確實是有事情跟許氏相關。你好好休息,朕帶她回廣德殿問話。」
「皇上,***的事情,跟臣妾也月兌不了關系,還是臣妾一起跟她過去吧。」
劉秀見她十分堅持,又是個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只好說道,「你在一旁听著。」
「中常侍去把其他人帶過來。吩咐她們不許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