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郭聖通困惑的看著劉秀。
「你先坐下,朕慢慢跟你說。」劉秀扶著郭聖通回去坐好,才繼續說道,「今天陰夫人進宮來給麗華請安,誰知在西宮突然身體不適,也不能到宮門口去坐車,麗華就用自己的車駕把她送回去。半路上遇到一伙蒙面的匪徒。」
「什麼?」郭聖通驚呼一聲,「青天白日的,洛陽城里竟有劫匪。」
劉秀的眼神也跟著暗了一暗,天子腳下公然劫掠,這簡直就是打他的臉,更可惡的是,打完就跑,人影都沒見著。「當時還多虧了令弟和駙馬上前相助,陰夫人只受了些驚嚇。」
郭聖通低頭笑了一下,「沒想到他現在還能有點用處了,原本還以為他就會胡鬧呢。可是這跟許美人有什麼關系?」
「郭況跟李通救了人之後,發現車里還有個孕婦,而且跟許氏長得十分相像,就給送回宮里來了。」
「這,」郭聖通和許氏互相對視了一眼,繼續說道,「剛覺得他有點出息了,馬上就闖禍,他只見過許美人一回,哪里認得準,竟然就敢往宮里頭送。」
「並不全是況兒的主意,那女人自己說她姓許,還懷著龍裔,況兒和李通哪敢怠慢?」劉秀說完皺著眉頭看了眼許氏。
「奴婢是有一個孿生的妹妹,但是在奴婢進長秋宮的時候她就失去了蹤影,當時皇後娘娘還派人找了很久。」
「是有這麼回事兒的,那時候,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蹤了,美人很是傷心了一段時間。」
劉秀想著這人的身份是可以確定了,可是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那陰夫人怎麼說啊,人畢竟是在她的車駕里發現的。」
「她嚇暈了,家人給送回去的。」
溜得到快,只可惜,這次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躲不過去的。郭聖通低垂著雙眸,靜靜的等待著中常侍把人帶來。
許蔚然現在看起來珠圓玉潤的,顯然是沒吃什麼苦。也正是因為這樣,跟許氏還是有些差別,不過,稍微一留神,還是會發現很多共同之處。郭氏心想,多虧你自己招了,不然況兒還真沒辦法認定你就是許美人。
許柔然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還是郭聖通輕聲提醒了一句,「你好好看看她是不是你妹妹。」
「回娘娘,她是奴婢的妹妹。」許柔然費了半天勁才擠出兩滴眼淚來,生怕別人看不到,還干嚎了兩聲。
「你先去一邊站著,等皇上問話。」多虧郭聖通發了話,不然許柔然還真不知道這姐妹相認的戲碼該怎麼演,乖乖的站在一邊,不時抽搭一聲以示存在。
劉秀看著許蔚然就有一肚子的氣,他實在無法相信那個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雖然他的先祖劉發就這樣出世的。
看著劉秀抑郁的樣子,郭聖通心里偷偷地樂著。
「你就是許蔚然?」
「回娘娘,奴婢正是許蔚然。」許蔚然倒是比先前冷靜得多,她也明白,到了這一步,爭得不僅僅是名分,還有自己跟孩子的命。
「你說你懷了皇嗣,有何憑證。」
「回娘娘,奴婢沒有憑證。但是,奴婢記得是六月的辛丑日和己酉日殿中丞要奴婢上去侍寢的。」許蔚然還算聰明,沒把陰氏說出來。郭聖通也猜不透她是仍然跟陰氏在一條船上,還是因為知道說出陰氏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幾日可是你侍寢?」劉秀看著許柔然,他倒是記得,六月戊戌日立的皇後,此後倒是召過她幾回,不過具體的日子他記不清了。
「回陛下,具體的日期,奴婢記不清楚了。」
劉秀給中常侍遞了個眼神,王遠馬上去查了宮中的「彤史」。日期倒是對的上,只是上面寫的是廣德殿許氏,什麼也證明不了。
「你既然有了身孕,那為什麼不來跟本宮說明,怎麼反倒躲藏起來,你又是怎麼到了陰夫人的車上。」
「並非奴婢有意躲藏。」剩下的事情,許蔚然堅決不肯再開口。
劉秀看了眼旁邊跪著的小黃門,「是你一路給陰夫人駕的車?」
「回皇上,正是奴才。」
「你們出了西宮還去過什麼地方?」劉秀下意識的認為這件事情跟陰氏沒有任何的關系。
「奴才駕車出了西宮就直接往白虎門去了,沒去過別的地方。」
郭聖通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陛下,看來這件事情還得請姐姐過來分說一二了。」
劉秀怒瞪著許蔚然,「是陰貴人要把你送出宮的?」
許蔚然含淚點了點頭,看起來有無限的委屈,只可惜,激不起劉秀半分同情。
「傳陰貴人!」
郭聖通看著劉秀漸漸累積的怒氣,心里暗暗好笑,她知道,只要陰麗華一哭一求,他的怒氣就會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果然,陰麗華還什麼都沒說呢,就那份戰戰兢兢的小樣兒,就讓劉秀心痛不已。
「麗華,這個許氏說你把她藏在了西宮,是這樣嗎?」不跳字。
「陛下,確有此事。臣妾踫上這許氏的時候,她有些神志不清,直說自己懷了皇嗣,那時候正趕上跟她長得一樣的許宮人出了事。臣妾也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怕她也出事,就把她留在了西宮。後來發現她果然懷了身孕,可是**檔記上並沒有這個人,臣妾想著救她們母子一命,就讓嫂子把她帶出宮去。」
陰麗華果然擅長顛倒黑白,許柔然听著幾乎氣死過去,她有些擔心的看了眼郭氏,卻發現郭氏平靜如常。
「姐姐雖然一片好心,但是事關重大,也當謹慎才是。這許氏要是真的懷了皇嗣,難道能讓他流落民間?如果不是,就是**宮闈的禍事,我們身為皇上後妃,怎麼能夠縱容這樣的事情。」
郭聖通知道劉秀再怎麼愛陰麗華也不可能容忍**宮闈這四個字,然而,陰麗華實在機警,「臣妾思慮不周,請皇後娘娘降罪。」
「姐姐快起來吧,陛下那里自有公斷。」郭聖通懶得在口舌之上跟她爭鋒,那個偏心眼的男人在一邊看著呢,說多了反倒弄個欺壓妃嬪的惡名。
劉秀也覺得陰麗華的話里面漏洞百出,但是,他相信麗華不過是婦人之仁,對于他來說確定這孩子是出身其實更加重要。
「太醫怎麼還沒來。」
「回陛下,太醫已經到了,在殿外候旨。」
「宣。」
太醫令實在想不明白這宮里怎麼突然多了孕婦,但是皇家的事情還是少知道的好,低頭診了脈,如實的跟皇上稟報。
太醫的結果倒還是能跟許氏說的日子大致對上,可是劉秀心里仍然不能相信。
「陛下,把殿中丞召來問問不就清楚了。」
「回陛下,娘娘,臣已經派人去找了。」中常侍很有眼色的答道。
過了許久,也不見殿中丞,郭聖通估計他是不會來了。中常侍等不下去,親自帶著人去找,結果也沒有半點消息。
「陛下,殿中丞上午還在廣德殿,現在突然失蹤,臣以為很有可能是畏罪潛逃了。」中常侍低頭說道。
劉秀一時難以決斷,煩不勝煩。
「陛下本就血脈單薄,這個孩子寧可放過也不能錯殺,不如就讓許氏生下來吧,太醫自然有辦法認定是不是陛下的骨血。如果是的話,自然是皆大歡喜;不是也話,留著這許氏才能找出根源,也好一並解決。」
「就照你說的辦吧。」
「這許氏也搬到芳菲殿吧,讓她的姐姐照顧著。」
不等劉秀開口,陰氏急忙說道,「陛下,許氏在西宮住了這麼些日子,一切都已經習慣了,不如還是跟臣妾回西宮吧。」
「姐姐這話可說岔了,誰能比得過自己的親姐姐。再說這兩姐妹三個多月沒見了,美人擔心了那麼些日子,現在一定有許多話要說,還是留在長秋宮吧。」
劉秀現在看著許氏就有氣,那兩張幾乎一樣的臉似乎在不斷的嘲諷他,索性放在一起,眼不見為淨。
劉秀似乎以為這樣處置就算完了,郭聖通卻正色說道,「陰姐姐擅自將有孕的宮女送出宮去,出于一片好意,也算情有可原。只是陰鄧氏身為朝廷命婦,卻插手宮中事務,險些釀成大禍,特命大長秋持中宮符令,前往陰府訓誡,日後無詔不得入宮。」
「陛下!」陰麗華可憐巴巴的看著劉秀。
劉秀很是心疼陰麗華,但也明白後*宮命婦本就是皇後該管的,對陰鄧氏的處置說重其實也不算重,況且,皇後沒有怪罪麗華,他也不能不領情。于是,也不說什麼,帶著陰麗華回西宮去了。
劉秀出了長秋宮,郭聖通的氣息漸漸地有些不穩,許柔然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似乎這樣能讓彼此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