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長秋所言也不無道理,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
劉秀並不是個陰謀論者,但是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開國皇帝,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輕信什麼的。「把他們都押下去,交廷尉審理。」
劉秀出了長秋宮,紫蘇才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去,「娘娘,您說那兩個小黃門不會說什麼吧?不少字」
「不會,要說早就說了。」
「奴婢還是有點擔心。」
郭聖通笑了笑,「說出來有什麼用,他們也沒有真的見到什麼人。再說這兩人平時也不可能所有時間都死守在屋子里,出去一下很正常。今天听到聲點響就離開了房間,結果就查出了巫蠱,他們可是擔待不起。況且,周軼現在咬住了他們倆,他們就更不敢說什麼,只能推得一干二淨,自己還能有條活路。」
「可是娘娘怎麼會知道陛下會往這方面去疑心?」紅宛幫著把衣服換了,服侍她歪在床上。
「你們還記不記得鄧嬋說的那些話?」
「鬼胎?」紫蘇緩緩吐出這兩個字。
「恩,當時我就在想,陰家不會放棄在這上面做文章的絕佳機會,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會讓皇上徹底厭棄我們母子。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慢,陰識還真是個謹慎的人。」
「娘娘,奴婢倒覺得並不全是陰家謹慎,而是娘娘意志堅定。您沒有像鄧羲的夫人那樣出那麼多的狀況,**里一直安安穩穩,陰家並不敢貿然行事。現如今也應該是逼于無奈,上次劫匪的事情各種傳言甚囂塵上,對陰貴人都十分的不利,他們迫切需要找點東西出來轉移視線。」
「那怎麼後來反倒查起巫蠱了?」紅宛是這宮里最單純的姑娘。
「染兒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吧?不少字」
青染听紫蘇提起「鬼胎」皇後一點意外都沒有,這才敢把實話說出來,「娘娘,是這樣的,城里之前傳言‘彗星犯離宮’,說娘娘惹怒天神,才降下災禍。後來又有相士傳言,離宮主**,彗星大不祥,這說明**之內有人圖謀不軌,陷害國母。洛陽城中的百姓都感念皇後娘娘之前的恩德,紛紛去城外禱告,祈求平息這場禍事。這些事情宮里早就有傳聞,奴婢是怕娘娘知道心煩,所以才不敢提起。至于怎麼傳到皇上耳朵里,奴婢就不清楚了。」
郭聖通自然明白,皇上在這宮里,沒有什麼是不能知道的。估計所謂的相士一定是郭況受了舅舅那事兒的啟發,她心中不由得嘆息,沒想到舅舅已經去了卻仍然救了她一回。
「皇上要搜宮你怎麼知道的消息?」郭氏也很納悶,平時悶聲不響的人,怎麼能知道皇上的動靜。
「王將軍派人知會奴婢的。」
王梁,看來他還算是死心塌地的跟著長秋宮了。郭氏想著,他應該是沒有想到長秋宮有什麼古怪,估計也就是賣個好而已,結果還真的派上了大用場。
郭氏一直沒辦法除掉周軼,可是一天都不敢留他在身邊,搞這樣的陰謀長秋宮里還是頭一回,紫蘇的手現在都冰涼的。郭聖通拍了拍她,紫蘇輕笑了一下,主僕二人更多了分默契。
在後來的調查中,那張符紙確定就是害人性命的東西。而大長秋周軼在審訊的過程中突然死去了,听說劉秀在他臨終之前曾見過他最後一面,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周軼草草的葬在了城北的荒墳坡上,劉秀對著郭聖通半句也沒提過,而郭氏也並不怕他把這**的水攪得更渾。
那兩個小黃門從暴室出來,依然回到了長秋宮。當時被打得遍體鱗傷,即便如此,他們對于能撿回一條性命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大長秋的結局許氏很快也就听到了,她完全可以確信這是皇後所為。可是,這樣明白直接的招數她就不怕劉秀起疑心嗎?等到後來,許氏見劉秀來的倒是比平時頻繁了些,也就慢慢地放下心來。放心的背後不由得感慨皇後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古人不都是很迷信的嗎,她怎麼敢自己咒自己。自己這樣的無神論者現在都對那些神秘力量有些敬畏,郭氏就不怕嗎?
劉秀的迷信程度有多高,郭氏就有多安全。了解大部分情況的許氏都不敢相信皇後會如此的瘋狂,那劉秀就更不會相信。而郭聖通自己真的是無所畏懼。
她按照記憶中的樣子,讓況兒描出來那張符紙,她還記得郭況滿眼祈求地看著她,幾乎想把手里的筆扔掉。
「手別抖,要用力!」她冷冷的跟況兒說道。
「姐!」
「怕什麼,這個東西死不了人。」
是的,這個東西死不了人。要是能的話,哪有後面那麼多故事。
她的思緒慢慢的飄回了千年之前的那一世,建武四年,劉秀不由分說,帶著七月重甲的陰氏上了戰場。她的臉被所有人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朝廷內外無不以為她是不能容人的毒婦,她是殘害皇嗣的罪人。那時候起,她的心里開始恨,恨劉秀、恨陰麗華。
等到陰麗華生了劉陽,她在劉秀的臉上看到的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滿足。她知道他看著劉陽的眼神跟看彊兒從來都是不一樣的,整個洛陽宮幾乎容不下他跟陰氏母子的笑聲。那時候她的心猶如被熱油煎熬著,日復一日。
彊兒漸漸地長大,他發現了他的父親對著他不會像對著弟弟那樣寬和,他天真的去問他的母親,是不是彊兒不好?一句童言,徹底地撕碎了她的心。
這個時候,有人給她送來了這個符咒,說是可以解決她全部的痛苦,她鬼使神差般按著她的說法祭拜著。頭一天,竟然真的靈驗了,陰麗華病倒了,第二天,她病得更重了,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她的心里痛苦跟快樂互相撕扯著,幾乎讓她無法承受。
「娘娘,奴婢剛才踫上陰夫人,不知道她怎麼還笑得出來。」青染無意中說道。
「嗯?」郭聖通很是不解,陰夫人于陰麗華一向交好,而陰麗華更是陰家的頂梁柱,怎麼會這樣?
「是真的,奴婢剛才從尚衣局那里過來。看見陰夫人正要出宮去。眼角上還有淚沒干呢,可是眼楮卻是笑著的。」
郭聖通嗅到一絲危險的氣味,她趕緊回到室內,燒了那張符紙,連同茶水沖的無影無蹤。果然,沒過多長時間,傅俊就帶著人過來搜查。那也是劉秀一生中第一次查巫蠱,雖然受害人不同,但目標都是長秋宮。
青染舉著皇後金印跪在宮門前,傅俊這才沒敢踏入半步。等到劉秀來了,夫妻二人就只有冰冷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