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郭聖通心意堅決,也無法抑制她身體的迅速衰敗。那一天,太醫令過來請脈,突然神色大變。
「娘娘的病癥現在可是再也拖不得了。脈象滑中見散,已經是氣血具虛,根本月兌離之像。」涂太醫急忙說道,此時的脈象,不管用不用之前的解藥,早產已經不可避免。
郭聖通不懂醫術也是生過孩子的人,自然明白什麼是滑脈什麼是散脈,到了這個地步,真的就是沒有任何辦法可想了,只得無奈言到,「太醫,準備用藥吧。」
涂太醫下去準備解藥,長秋宮里人也都跟著忙碌起來。「小皇子的女乃娘都沒問題吧?不少字」郭聖通知道中宮私府令尹善親自在洛陽周邊找的女乃娘,都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她現在也不過是心里不踏實,白問一句罷了。
青染趕緊點點頭,「四個女乃娘,都是老實本分的,奴婢已經暗中觀察了些日子了。隨身伺候的也都挑好了,娘娘盡管安心。」
郭聖通按照太醫的要求喝了兩天保胎的藥,這中間劉秀到來過幾回,知道皇後可能早產,心里也不是不擔憂。只是年關將近,他也是確實是國事繁忙,再加上還有陰氏需要隨時照料,就不可能總是在長秋宮里陪著。中常侍倒是常常往長秋宮跑,一方面探視一下皇後的情況,一方面也把一些祭祀的事情跟皇後稟明。
祭祀,可能是這一年當中最重要的事情,中宮現在正病著,所以很多事情自然是要落到陰氏的頭上,听說西宮上上下下都是趾高氣昂,而郭聖通現在根本就無暇理會這些。她自從用了太醫的藥,確是解了之前的病癥,只是早產的跡象也越來越明顯。她每天都得對著肚子說上上百遍,「輔兒,你要跟娘一起活著。」
是的,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跟輔兒一起度過這一關,至于誰去參加祭祀,根本就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之內。
建武二年最後的一天,中宮里傳出陣陣慘叫聲。一時之間,後*宮眾人神情各異。劉秀帶著陰麗華親很快就到了長秋宮,宋可兒算是不請自來,幾個大宮女都在內室里面忙著,哪有功夫招待他們,倒是私府令跟著里里外外的跑了半天。
郭聖通死死地抓著許氏的手腕,干枯的指節硌得她生疼。許柔然哪見過這種場面,手腳都跟著哆嗦,可是她人都來了,也不能就這麼出去,只得拿個帕子不停的替她抹去汗水。
穩婆跟嬤嬤是早就預備好的,據說經驗都十分豐富,看她們指揮著紫蘇幾個準備東西,一切倒是有條不紊。那穩婆看著郭氏的樣子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生的,于是,在一旁邊輕聲勸到,「娘娘要盡量忍一忍,現在可不能把力氣耗光了。」
許柔然雖沒有生過,也知道是這麼個道理,「娘娘,我下去給您弄口吃的吧。」
郭聖通慌亂的搖了搖頭,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她不知道過了今天她是不是就能夠見到她的輔兒。
紫蘇端著碗粥繞道產床的另一邊,「太醫也說怕娘娘氣力不濟,怎麼著現在也得吃口東西。」
「娘娘可要穩住了,小皇子全都得靠你自己呢!」
提到兒子,郭聖通慢慢地冷靜下來,趁著一陣疼痛過去,示意紫蘇把粥喂給自己。可是這麼折騰了大半天,劉輔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產室里一點風都不透,十幾個炭盆把屋子里烤的跟蒸籠一樣。許柔然覺得自己一個好人都要堅持不住了,更何況郭皇後這麼個病人。眼看著郭氏的氣息越來越弱,眼神也跟著開始渙散,許氏心中大驚,「娘娘,娘娘!」
「美人先別急,娘娘這是沒力氣了,把這個參片先給娘娘含上。」那位錢姓的穩婆趕緊上前把備好的參片呈了上來。
古人都把人參當成寶,可是現代人大都明白孕婦用參乃是大忌,許氏猶豫道,「這東西能用嗎?太醫怎麼說?」
「美人放心吧,這是給產婦提氣的。剛才也出去問過太醫了,這些還是太醫令親自選出來的。」
許氏這時候可沒膽子跟太醫唱反調,只能盼著這東西真的有效。這時候郭聖通意識還算清醒,讓干什麼都十分配合。
正當郭氏痛的死去活來,腦袋也越來越沉的時候,她竟听到外面傳來陣陣哭泣之聲,她抬眼看著許氏。許柔然也听到了那兩個女人的哭聲,有些厭煩她們在這個時候都要做戲爭寵,倒也不避諱什麼,「陰貴人和宋貴人在外面呢,想必是心疼娘娘受罪。」
陰麗華簡直就是郭聖通的強心劑,听到她的名字馬上就振作起了精神,「染兒,去給本宮拿點吃的東西。宛兒,去告訴外面的,讓她們都好好保重,不用在這兒守著。紫蘇,你過去提醒墨滌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不許離開太子半步。」
說了這麼些個話,郭聖通倒覺得多了幾分精神,外面仍然時不時的傳來陣陣啜泣聲。郭氏心中暗恨,你現在且不用哭,本宮定會好好的生下兒子,將來有你真哭的那一天。
許柔然看著郭氏這會兒斗志昂揚,心中不由得暗笑,果然還是陰麗華對你的病癥。不過,她要是知道,郭氏現在的一切都是拜陰麗華所賜,也就不會那麼感慨了。
建武三年的第一縷陽光照進長秋宮的時候,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壓抑了一整夜的女子們,終于綻放出一個會心的笑容。此刻,依然在正殿上等著消息的劉秀,大步的往產室走去。還沒到門口就踫見出門報喜的嬤嬤,「恭喜陛下,皇後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雖然不是頭一個兒子,但是這個得來的實在是多災多難,劉秀心里還是多了幾分憐惜,「皇後怎麼樣了?」
「回陛下,娘娘一切平安,只是辛苦了一夜現在剛剛睡下,估計下午就能醒過來。」
母子平安,這讓劉秀松了口氣,沒過一會,就有嬤嬤把伺候干淨的小皇子抱了出來。他看這個瘦瘦小小的孩子,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只是一種淡淡的憐惜在他的心中不斷地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