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旭費力的搖了搖頭,「君侯,我確實不能回去,返回去搞不好又踫上他們,那可真的是要誤事的。」
梁蕭畢竟是比郭況腦子好使得多,這夜黑風高的,如果對方埋伏在暗處放冷箭,自己這幫人只怕都得交代了。他想起了剛才路過的一個小村子,建議過去躲避一下,郭況想想也就同意了。卓旭本想請人幫忙收攏部下的尸體,又覺得前面太不安全,只得忍痛放棄了。
他隨著郭況一行很快到了一個村子,村子里的人早就已經睡下,安靜的連狗叫聲都沒有。郭堂找了一戶看起來還算寬敞的人家,用力敲了敲門。
「誰呀?」里面答話老人家聲音都在顫抖。
郭況感覺出老丈的恐慌,對著郭堂說道,「這兵荒馬亂的年景,也難怪他要害怕,你好好跟他說。」
郭堂把費了半天的勁,感覺情緒調整的足夠溫和,這才開了口,「老丈莫慌,我們是洛陽人士,我們家公子外出晚歸想在老丈這里借宿一宿,還請老丈開開門吧。」
那老丈哪里肯信,生怕遇上了強人,在內連連推月兌著。無論郭堂怎麼說,死活就是不肯開門。隊伍里有一人早就不耐煩了,這人雖然是尋常侍衛打扮,但是卻武藝不凡,而上次把刀子插到洛陽令家里的馮舸就是他的親哥哥,只見他飛身翻過院牆,在內把門打了開,「公子先進來吧,等下給那老丈一些錢財也就是了。」
郭況等人剛進了院子,那老丈估計是听到了聲音,拿著一把鋤頭從里面沖了出來,沉聲喝道,「你們再敢往前半步,老漢的鋤頭可是不長眼」
梁蕭還真是怕他那鋤頭不長眼,若是把他自己傷了也是他們的罪過。于是他趕緊上前抱拳施禮,「老人家不要這樣,我們真的不是壞人,實在是迫不得已才過來打擾。我一個朋友受了傷,現在深夜寒冷,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吧」
那老丈見梁蕭儀表不凡,他身邊的人雖不是慈眉善目,倒也不是凶神惡煞,眾人衣著華美也不像是要打劫他這窮苦之人的樣子。于是略放了點心。
「你們在兩側的廂房住下,不可以到正屋來。」
「多謝老人家。」郭堂說著放了一串錢在老丈的磨盤上,到讓老人家有些不知所措。
郭況幾個人進了東邊的廂房,里面灰撲撲的什麼也看不清,過了一會兒,那老丈送了一盞油燈過來,雖然昏暗還散著陣陣焦味,但是總算是能看見點東西了。
「家里只有這一盞燈了,好歹照著點,也方便給你的朋友治治傷。」老丈一開始就看見一個大個子整個兒的趴在別人身上,瞅著他進了東廂,這才把油燈送到這邊。
「多謝老人家,深夜打擾實在是過意不去。」有了燈光,郭況這才看清眼前這個老人,他滿臉的皺紋,佝僂著背,看起來困苦,身上的衣服卻干淨。
「出門在外,難免有為難的時候。只是這兵荒馬亂的,老朽實在不敢輕易放人進來,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不敢,是我們不該深夜打擾。請問老人家如何稱呼?」
「老朽姓方,這里本來是方家村,因為連年的戰亂,改了個名字叫太平村。」陳老丈邊說邊搖頭,「可是改了有什麼用,還是不得太平。」
「方老伯也別太悲傷了,陛下英明神武,過不了多久就能收拾了那些亂軍,你們就可以過上安生日子了。」
老丈搖頭出去了,嘴里念叨著,「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馮延把刀子在火上烤了一烤,迅速的起出了卓旭身上的箭頭,只見溢出來的血都是烏黑的,他用力的把瘀血擠出。卓旭疼的幾乎暈死過去,卻愣是咬緊了牙一聲也不出。這會兒水也取了來,略擦去皮膚上的污血,馮廷取出隨身的傷藥給他敷好。「公子,屬下這個藥只是普通的傷藥,也能解一些尋常的毒。卻不知道對這位將軍是不是有效,只怕還是得請個高明的郎中看看才行。」
這窮鄉僻壤的,哪里有什麼高明的郎中,不過,郭況還是去敲了敲正屋的門。沒一會兒,老丈就出來了,「公子還有事兒?」
「方老伯,請問村子里有沒有郎中,我的朋友受傷不輕,還得趕緊去請人來看看。」
「郎中到是沒有,不過村東頭卻住著一位巫醫,村子里的人病了都請他來瞧,十有八九倒是能好。」
郭況听了大喜,畢竟在巫和醫本就是不分家的,既然那位有些手段,也許能解得了卓旭的毒。「老伯,還是麻煩你帶我們去請一下這位巫醫吧,我擔心我們的人過去了再驚嚇到他。」
「恩,那你們跟我來吧對巫醫大人可要尊敬,不可以言語冒犯,要是惹怒了他,可就不會理你們了。」
「多謝老人家提醒。」
郭況就要跟著老人家出去,郭堂生怕外面不安全,趕緊把他留下,自己帶著幾個人跟著陳老伯去請。他們繞過了幾戶人家,月色下無不是蕭索破敗,而那位巫醫做住的地方,連個院牆都沒有,整個是草堆土砌,看上去隨時都要坍塌一般。
方老伯站在門外恭恭敬敬喊道,「老祖,佷孫方宏有事求見。」
方老伯喊了一聲,也不見里面回應,郭堂似要開口,被老伯趕緊制止住,又等了一會兒,里面才懶懶的說道,「這麼晚了,什麼事兒啊?」
「老祖,佷孫家里來了幾位客人,有一個為受了重傷,還請老祖前去看看。」
「這麼晚了,不去,明天再說。」
「老祖,那位客人中了毒,要是晚了只怕就治不了。那幾位客人十分仁義,請老祖看在佷孫的薄面上去看上一看吧。」
又過了半天,那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里面出來的人卻讓郭堂嚇了一跳。本以為方老伯年過半百,他的叔祖怎麼也得是位耄耋老人,可是這位卻是正值壯年,穿的粗布白衣,卻又那麼幾分道骨仙風。
郭堂雖疑惑,卻不敢多問,只得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面。等回到了老伯家里,他看著郭況,到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位先生,一直盯著在下,不知是何用意?」郭況讓他看得直發毛。
「這位公子原本是一生順遂,富貴顯達之相。可是現在卻多了幾分變數,吉凶難料。」
那巫醫話音未落,郭堂等人立時怒不可遏,要不是看在還要靠他醫治卓旭,早就拖出去通達一頓了。倒是郭況混不介意,笑笑說道,「多謝先生提醒,還請先生先看看我這位朋友吧。」
「公子豁達大度,自當另有福報。」那巫醫也不再多說,到了床邊,先是看了看卓旭氣色,又把了把脈象,「也不是多麼厲害的毒藥,待我回去配過解藥,明早再來。這位底子很好,不會有什麼大礙。」
方老伯跟著郭堂一起又把巫醫大人送了回去,回來的路上,郭堂才敢問,「老伯,這位巫醫怎麼這麼年輕,還是您的叔祖,真讓人不敢相信。」
「呵呵,我這位叔祖可不是一般人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在外游歷了幾年,回來之後就更是不得了了。」方老伯邊說邊笑,與有榮焉。
「請問老伯,這位巫醫大人怎麼稱呼啊?剛才在您家中,他似乎不願提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不便之處。」
「叔祖向來不願張揚而已,他名諱上方下望,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一行人說著話就回到了老伯家里,估計著已過了子時。眾人各自安頓不提。卻說陰興眼見不能取勝,帶著人退回了洛陽城附近,原本是埋伏在了路的兩邊,但是等了半宿也不見動靜。眼看著天就要亮了,他們這樣裝束給人發現了可不太好。于是,他命人換過了衣飾,讓傷者悄悄地回府,他自己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往宜陽的方向追。
「二公子,那些尸首是不是趕緊處理掉?就這麼擺在路邊,只怕要驚動官府的。」
「現在處理還有什麼用,救他就是綿蠻侯,怎麼可能瞞得住什麼?」
「公子,屬下覺得還是隱藏起來的好。畢竟郭況現沒回城,城里沒人知道。就算是他回去了,但是找不著尸首,也可以拖延一二。不然,我們這麼多人,很容易招惹官府的耳目。」說話的人姓冷,郭況要是看見他不會覺得陌生。這人在陰識心中極有分量,就是陰興也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
于是,他們回到之前的地方,把尸體拖入了林中掩埋。等他們忙活完了城門也都開了,很快就有人陸陸續續從這里經過,看見地上的血跡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並不敢朝附近張望。
「公子,綿蠻侯要是一直跟他在一起恐怕我們沒辦法下手,是不是回去跟大公子商量商量。」陰興的一個侍衛在一旁建議。
「不行。」冷塵急忙說道,「公子出城的時候就夠引人注意的了,現在回去的話,將來查起來,咱們可就月兌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