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樣,湖陽公主跟宋弘這段孽緣就算是遮掩過去了,即使劉黃心有不甘日後再弄出什麼亂子,應該也不會把火燒到長秋宮頭上來,郭聖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而劉黃出宮之前說的話,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觸動,也許早就已經麻木了。但是,對于劉秀來說,卻是驚詫不已。他的親人對待郭氏和陰氏態度他還是了解的,無論是伯姬還是大姐,其實都並沒有那麼的重視皇後,相反的,她們卻是一向與陰氏交好。今天大姐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讓劉秀不得不重新審視。
事實上,中午在西宮時候,陰氏隱晦的提及了小許氏的死不見得就是正常,皇後這樣大張旗鼓搞不好是另有文章。依著皇後直來直去的性子,他到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皇後輕易就攏住大姐的心,也不會像他看到的那樣簡單,而陰氏,他根本就不敢去深究。
晚些時候劉秀招來中常侍,低聲問道,「皇後這一天都做了什麼?」
「回陛下,娘娘離開廣德殿以後,正好奴才和尹善從外面回來,娘娘問了那曹婆子家里的情況,因為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就讓奴才派人把曹婆子送回了家,娘娘後來沒有出過長秋宮。」
「陰貴人呢?」
「陰貴人也沒有出過宮門。西宮新來的侍女倒是查清楚了,是陰太夫人進宮的時候帶進來的,後來太夫人出宮卻沒有跟出去。」
竟然是陰家的人這讓劉秀心里有點反感,「宮里面多出一個人來,皇後也沒管?」
陰貴人偷偷把人留在宮里,到先問到皇後頭上,王遠心里嘆息,在這宮里,管你地位高低,還是受寵最要緊「陛下,娘娘可能還不知道。奴才在玄武門查問的時候,當天陰夫人和太夫人是分別出宮的,只有一個人。禁軍都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人應該出去,奴才估計他們也就沒有報到皇後那里。」
劉秀也知道這並不能全怨皇後管得太松,看來還是麗華做了不應該的事情。他想了一想,可能麗華覺得那巧慧是個得用的人,暫時留下來用一用,也許是打算日後仍舊送出宮去,所以也就沒跟皇後提起。回頭還是他跟皇後說一聲,既然是用得上的,那就正經記在名冊上。雖然是陰家的人,但是一個宮女總不至于能掀起什麼浪來。
劉秀跟郭聖通提這事兒的時候,郭氏倒是痛痛快快地當場就應了下來,連陰家半個字也沒提。劉秀試探著問道,「麗華這次沒通過中宮私自就把人留下,的確是有些欠妥,不過,她現在懷著身孕,皇後不要介意。」
「陛下,估計也是西宮那邊事忙,才沒人過來跟臣妾知會一聲。姐姐那邊的事情臣妾怎麼會不體諒,陛下過慮了。」
看著郭氏沒事兒人的樣子,劉秀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想起大姐的態度,他還是不得不多問一句,「皇姐中午跟你說了什麼,怎麼你會跑到廣德殿去。」
「是這樣的,陛下離開以後臣妾跟公主在書房說了會兒話,公主就提到大司空氣度不同常人。臣妾倒是想起來年前賜了兩個宮女的事情,就跟公主略提了提,後來公主也覺得此事還要從長計議。誰知道陛下突然就召了大司空,公主有些擔心,就讓臣妾陪她一同前往了。」
說媒說成這樣劉秀也很是慚愧,還有就是惱恨宋弘一點情面不講。郭聖通知道用不了幾年宋弘就會被免官,也不知是不是從這個時候就埋下了伏筆。她可不希望為了這麼點子事情就毀了一代賢臣,不過現在也只有劉黃能讓他顧忌一二。「陛下,臣妾看著公主是著實仰慕大司空,事情也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你覺得還有可能?」
「臣妾可不敢說一定,只不過姻緣是天定的,就是一時繞了彎路,最終也還是會回到原位。公主與大司空是不是有緣,陛下慢慢看著也就是了。」
劉秀對宋弘的了解還是要多些的,那可是個死 的硬骨頭,他並不覺得大姐還有任何的希望。不過既然大姐還有心,他多少都是要幫襯著點的。
還沒等劉秀想出主意來,湖陽公主的家令就上殿來遞了奏章,卻原來公主離開京城去了封地。
「公主出去散散心也好,封地那邊的行宮年初就建好了,公主也不會受委屈的。陛下就不要嘆息了,過些日子在派人接回來也就是了。」劉黃這次去封地,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而下一次再去的時候,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都是朕辦壞了事。」
「陛下也是好心公主明白的。」
京中並沒有什麼不利的謠言,劉黃卻還是回了封地,看來的確是動了真心。這樣一來,劉秀還真不好把宋弘怎麼著了,只盼著他自己能夠知情識趣,早日消受了這美人恩。
郭聖通瞧著劉秀神色郁郁的,攛掇著他去看望三皇子,劉秀倒是對這個新出生的兒子興趣不大,反倒跑去了暖閣瞧劉輔。兩個多月的孩子,除了吃也就是睡了,可劉秀偏偏興意盎然,也不知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投了他的眼緣。
郭聖通不知道他對劉輔的寵愛能夠保持多久,她也並不願意孩子對他產生過多的依賴。因為在她看來,這樣的寵愛實在是太不可靠,十之八九只不過就是能維持到劉陽出生之前而已。如果等到劉陽出世了,他仍然這樣的喜愛輔兒,那時郭氏才能信他一二,可是現在,郭氏怕孩子將來失望。
本來劉秀對于任繯的印象已經很淡了,可偏偏在他離開長秋宮的時候,遠遠的瞧見了一個人影。她並不是往大殿這邊來,也沒有回過頭看誰一眼,可偏偏就是這個樣子,映到了劉秀的心里頭。他原本要去西宮的,這會兒也興致全無。
「你去西宮通報一聲,朕今天不過去了。太醫請脈的情況怎麼樣,你要問仔細了,還有貴人可正常進了膳,下午可休息好了,都要仔細。」
王遠一一應了下去,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偷偷瞄了任繯一眼,就僅僅是個背影,卻不由人不感嘆真乃天人之資。他心里頭可是拿準了主意,以後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任姑娘,也許用不上幾天,這宮里就又會多了一個貴人。
劉秀回到廣德殿,覺得任繯總是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而一會兒又變成了陰氏,一會兒又變成了郭氏,他沒想到最後定格在眼前的竟然是郭氏。她為了皇姐給宋弘施禮賠罪,她為了劉英在自己面前小心的周旋,她為了陰氏讓出了大部分的權利。把這些都連起來,他才發現那個懵懂的女孩,已然長大了。她的雍容,她的大度,無不昭示她一國之母的風範。
「陛下,宋貴人煮了參茶,在殿外候旨。」
小黃門的通報,讓劉秀一下驚醒過來,這宋氏也是個知冷知熱的可人兒,而自己卻有些忽略了她,若不是她總是到自己的面前晃悠,恐怕面貌都已經記不清了。「宣她進來吧。」
宋氏提前換了春裝,看起來格外嬌俏,軟語溫存的,讓他也頗為受用。王遠從西宮回來,準備稟報陰貴人的情況時,卻發現已經用不著了。
在他看來,陰貴人那邊天天一驚一乍的,最後都還是虛驚一場。他估計著陰貴人沒有大事,也就自行退了下去。不過,這會兒陰貴人還真有事兒了。
她中午的時候暗示了皇上幾句,沒想到他一點也沒往心里去。而她眼見著郭氏意圖拉攏湖陽公主,一時心急,就把公主相中宋弘的事情說了。皇上當時听了是很高興,馬上就要下旨賜婚,可是一個下午過去了,宮里頭還是風平浪靜的,而她只听說皇後和公主一起去了廣德殿。
自從霍來被處置了,廣德殿那邊就沒有真正放心的人。巧心出去了兩趟,也什麼都沒打听出來,這讓陰氏心里焦慮不已。本以為皇上晚上必來,自然可以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皇上這會兒也不見人影,陰氏心里又氣又急。而她盼到最後竟然把王遠給盼來了,就更加的氣憤難當,身上也就不是那麼穩妥了。
太醫院也是被她折騰乏了,況且太醫們心里也都清楚,陰貴人看起來情況是比之前好了不少,可是孩子的脈象卻越來越弱,說到底也不過就是拖日子而已,所以就沒有放在心上。巧慧雖然天天在身邊伺候著,可是眼見著貴人肚子還是平平,就知道這補藥是一點兒也沒補到孩子身上。奈何她一家老小的命都拴在哪兒呢,也不敢不去盡心。
西宮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陰貴人和肚子里那個小祖宗,巧慧和巧心更是時時在一旁開導著,即便是這樣,陰貴人還是再次見了紅。巧慧費勁了心機才把陰麗華穩住,多快到天明的時候她才用了藥沉沉睡下。她跟巧心商量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實情告知貴人,現在也沒個能做主的人,把二人急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