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郭氏心中別提有多震驚了。她用最低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郭況憨厚的搖了搖頭,瞅著弟弟那個「傻樣」,郭氏差點抓狂,她咬牙切齒地問了一句,「皇上知道嗎?」不跳字。
乖乖牌郭況又搖了搖頭。
「他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郭況剛要搖頭,郭氏低聲地喝道,「不準在搖頭了,快說你知道什麼?」
「他說陛下這樣大張旗鼓,董一定會知道消息,最好的設伏地點就在那條山路。除非他是傻子,才會放陛下過去。他本來想讓我去跟皇上說的,不過我沒敢去。後來果然出事了,更不敢提了。」郭況竹筒倒豆子一樣的事情說完,然後很是無辜的看著皇後。
「這件事情就爛在肚子里,說夢話都不許提。」
郭況也知道事態嚴重,皇後的樣子也不是嚇唬他。于是也不敢再插科打諢,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郭況進來這麼半天,里面要是一點動靜沒有,也是要引人懷疑的。于是姐弟兩個放開聲音嘮起家常。無非就是,弟弟呀,你要好好保重啊,咱媽還指著你養老呢。姐姐呀,你也得好好地呀,太子還是指望你成人呢,等等等等。
姐弟倆說的正高興,就听映心在外面通傳道,「梁王鄧禹、建威大將軍耿弇求見皇後娘娘。」
耿弇此刻見到皇後再不復之前的狷狂,就連鄧禹也是畢恭畢敬的。此刻,他們都跟劉秀一樣,認定了這位皇後娘娘是受著神靈眷顧的,當然再也不敢仗著功勞輕視與她。而鄧禹對她還多了幾分感激,不管怎麼樣,如果皇後不是讓他來葉縣,估計他起復的日子也是遙遙無期。
鄧禹是知道劉秀心思的,那句有名的「娶妻當得陰麗華」他可是親耳所聞。不過,那時候完全沒有希望的劉秀什麼時候得償所願,他就不知道了,但是,娶郭氏的情形,他倒是清清楚楚。雖然他在京城時日不多,對于郭皇後和陰貴人之間的爭斗也略有耳聞,陰識也曾有意無意的跟他暗示過一些。不過那個時候,他戰敗而回,只能遠離一切的是非。現在想來,還真是多虧了這樣,才不至于得罪了皇後。但是,經過這一次,陰貴人就是再得皇上的歡喜,也只能是個貴人了。可能就連之前的那些喜歡,也都會被慢慢取代。
皇後既然知道他們的來意,也不想刻意的為難他們,憂慮的說道,「你們要說的話本宮已經知道了,但是陛下做什麼事情都有他的道理,本宮也不知道該如何相勸。」
郭聖通完全是一副以夫為天的無知婦人模樣,讓耿弇略微有些失望,他急忙說道,「娘娘,陛下如不靜養,極容易落下病根的。」
郭氏不接他這話茬兒,反倒說起了別的,「大將軍為了本宮辛苦數日,本宮時刻銘記于心,只因事情緊急,還沒有來得及謝過。」
「末將不敢。」耿弇趕緊低頭說道。
「陛下的身體,本宮自然是時刻都關心著。大將軍不要著急,我們就是想要相勸,也得有個能讓陛下信服的理由才是啊」
鄧禹緩緩言道,「陛下雖然頗多顧慮,但是還應該是以身體為重。況且京城知得了陛下失蹤的消息,只怕也是人心不穩,陛下還是應該先回宮去。」
「本宮也是惦記著宮里的情形,此番出來,也不知道宮里是不是還算安穩,但是恐怕這樣並不能夠說服陛下。」
「如果實在不行,就請陛下先留在葉縣養傷也好。」鄧禹斟酌著說道。
「這也是個辦法,本宮試試吧。」
「多謝娘娘」鄧禹和耿弇齊聲說道。
「二位不必言謝,現在陛下還在休息,就等到明天早膳的時候吧。」
皇後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兩人大感意外,不過還是反復的謝了,起身退出房間。
郭氏喃喃說道,「也不知道宮里現在怎麼樣了?」
「姐,陛下昨天晚上就下了聖旨給王梁和李通,明天應該就能到京城了。你不要太擔心。梁王這樣說,不過是想讓你去勸陛下罷了。」郭況言語之間,對鄧禹隱瞞實情很是不滿。
「他們也是一片忠心,成與不成的不過是說句話,也少不了什麼。再說耿弇為了我往返奔波的,我也不能不賣他個面子。」
想當年她無辜被廢,朝中反對之人寥寥無幾。劉秀的心月復縱然是按照他的心意辦事,可是,跟她缺乏經營也不是沒有關系。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的把人心籠絡起來,也不求更多,能說句公道話就可以了。
郭聖通仔細思量了半宿,覺得自己可能沒那麼快會回京。原以為救了劉秀之後,他去打他的仗,她回宮看她的孩子,兩下便宜。孰料,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
第二天一早,她就讓張永去把馮廷找來,美其名曰論功行賞。張永覺得很是莫名其妙,現在皇後身無分文的,回宮去賞不是也來得及。郭氏也不知道他心里頭嘀咕什麼,徑直去了劉秀的房間。
劉秀經過這兩天的修養,氣色好了很多,見皇後一大早就過來,還興致勃勃的拉她共進早膳。
郭氏笑笑說道,「陛下,臣妾現在只能進點兒米湯,剛剛也已經用過了。」
「通兒,可苦了你了。」
郭氏本來想說,為了陛下再苦也值得,但又覺得太過矯情,索性低頭不答。誰料劉秀此刻看來,倒越發的覺得郭氏實誠,連個討巧的話也不會說,是那麼的任勞任怨。
鄧禹和耿弇昨天去找她,劉秀不會不知道,就算是現在不知,以後也會知道。郭氏也不打算隱瞞什麼,就把昨天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
「陛下,臣妾覺得他們二位說得極有道理,畢竟一切都應該以陛下的聖體為先。」
「通兒,你是不知道南陽有多麼的重要。此前連續不勝,朕如果現在回京是要動搖軍心的,只怕以後就更難得勝了。」
「可是……」
「朕知道你一心為朕,但是南陽一戰非同小可,如果此次再敗,傷的就是根本了。」劉秀的聲音異常的沉重,就連郭氏听著也不是個滋味。
「陛下,戰爭之事,臣妾也不明白。只是臣妾听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陛下又何必以身犯險。再說此地離堵鄉、淯陽都還算是近便,陛下如果就在這里發布詔令,其實也很是快捷的。對于將養身體也是大有好處,陛下以為如何?」
劉秀笑了笑,「你知道的還不少?但是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差之毫厘就可能失之千里。」
「臣妾哪里知道什麼,這也是听梁王說的,就連況兒也說堵鄉說不定已經攻下了呢」
「這種事情,朕可是不敢抱著僥幸的心理。你還記不記得鄧嬋說過的那個軍師?」
怎麼又想起他來?
劉秀料到郭氏什麼也不知道,自行言到,「那個人精通兵法,很不一般。董這番突襲,不是個草寇能辦得到的。」
「啊」郭氏大驚,「陛下是說,葉縣之變是那人暗中策劃的?」
劉秀點了點頭,神情甚是凝重。「各路的探子都模不清那人的來路,十分的棘手。」
「臣妾倒是覺得,那人心機在深,在敵不過陛下天命所歸。他這番謀劃最後還不是竹籃打水」
劉秀笑道,「這不還是多虧你了。」
「那陛下能不能听臣妾一句勸呢,陛下就算不為自己,也得想想宮里的姐姐和三個孩子呀」
劉秀瞧著郭氏是真著急了,眼淚差點都要下來。他有些不忍看著郭氏愁眉苦臉的樣子,于是說道,「就依你了,朕就在這傳舍歇息一段時間。」
郭氏又驚又喜,倒讓劉秀有些百感交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她的好呢?
「那臣妾就不打擾陛下了。」郭氏起身告退,卻被劉秀一把拉住。
「在這兒陪著朕吧,過一會兒有軍報過來,你再回去。」
「諾。」郭氏低著頭給劉秀布菜,要多賢良有多賢良。「臣妾還有一件事要求陛下幫忙呢。」
「什麼事兒,你說。」劉秀現在怎麼看郭氏怎麼順眼,對于一些小要求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宮中戒嚴那天,姐姐以為陛下出了意外,就到長秋宮來問臣妾。臣妾當時心煩意亂,又怕傳出什麼流言,就讓姐姐先回西宮。可是姐姐不听勸告,在長秋宮哭鬧,臣妾就斥責了兩句。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還在怪罪,陛下回宮的時候,幫臣妾解釋解釋吧。」
劉秀看她這樣慎重,還當出了什麼大事,就這麼點子事情有什麼值得為難。「你放心吧,陰氏向來大度,她也就是一時失了分寸,以後會知道你的苦心的。」
話雖如此,劉秀心中卻有些不太痛快,陰氏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的不識大體,遮掩都遮掩不過來的事情,她偏偏要刨根問底。
「那臣妾就先謝過陛下了。」
過了一會兒郭氏從房里出來,果然看見鄧禹和耿弇等在外面,「本宮也只能勸陛下在這兒多留幾日,到底多長時間,還要看戰況如何。」
能有這樣的結果,二人覺得已經很是不錯了。而皇後的分量,回去以後還得好好衡量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