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兒,娘看你剛才像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是為了陰貴人?」等到酒宴散去,郭主悄悄地說道。
「不是的,娘,女兒不過是臨時想到一些事情。」郭氏故作輕松的言到,她如果跟母親說我正在準備把太子弄出宮去,估計不是把她嚇壞就是氣壞。
「我知道你心里頭不安,但是這些都是早晚的事兒,皇上現在春秋正盛,你可要看開點啊。」郭主以為她是為了陰氏。
「娘,女兒明白的。」這樣的解讀倒也不錯,省去了許多的解釋。
「宮里的事情,娘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您就放心吧。」郭聖通笑著寬慰郭主,就好像真的是盡在掌握之中,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有多麼的緊張。
「娘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況兒他……」
「況兒怎麼了?」郭氏急忙問道,她對這唯一的弟弟還是很上心的。
「況兒他想要迎娶你宮里的鄧女史。」雖說是皇後宮里的女史,但是怎麼听都像是在跟皇上強人,郭主說的時候也是有些忐忑。
鄧嬋該來的還是要來
「按理說宮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不過鄧嬋和楊佳算是例外,我只是讓她們在宮中服侍一年,給況兒賜婚也不是不行,只不過……」郭氏還是有些猶豫。
「娘娘可是有什麼顧慮?」
「鄧嬋是個好姑娘,對我也是有恩的,只不過我覺得她跟況兒並不是那麼合適。」
「這姑娘的事情娘也是听說了,的確是有情有義的,她的哥哥雖然纏上些是非,但是,現在也漸漸地遠離了朝堂,娘倒是覺得他們倆還算合適。」郭主以為女兒還是傾向于找一個高門貴女,她雖然也沒意見了,但是這次是兒子自己提出來,條件也算合適,所以,她還是要給他爭取一下。
郭氏早看出這二人有幾分情誼,不過卻總覺得鄧嬋跟況兒是在般配的過了頭了,「娘,明天您讓況兒到長秋宮來一趟,我再問問他吧。」
「好,我回去就跟他說。我听說你宮里住了位楚姑娘,是什麼來路。」郭主突然發現長秋宮里麻煩那簡直就是源源不斷的。
「這事兒我還正想問母親,當年你們有沒有听說過皇上年少的時候曾經娶過一位楚氏。」郭氏只是純粹的好奇,其實知不知道跟本就沒什麼意義。
「什麼,還有一位楚氏」郭主頓時大驚失色,這位陰氏才剛剛消停了沒兩天,怎麼又冒出來個楚氏。
「娘也別著急,宮里這位是楚氏的妹妹,楚氏已經故去多年了。」
郭主稍微冷靜了一下,「竟有這樣的事,那時候我們只知道陰氏,真的沒有听說過楚氏。」
「沒有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陛下應該已經把她安排好了。」郭氏心想,嘴可真夠嚴的,還真是「娶妻當得陰麗華」了。
「我剛才是听到中常侍傳了那姑娘去廣德殿,你知道皇上的打算?」郭主試探著問道。
「我猜著很可能會讓廣陽王當做宗室女撫養。」陰家的算盤看來是白打了,宮里頭最近沒少進人,劉秀自詡清高,也不能見一個收一個。
「這樣也好。」郭主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覺得什麼好,不過還是著實的松了一口氣。
宮里的事情,郭主總覺得還有很多放不下心的,細細地叮囑了一番,才回了府。沒過多久,中常侍到長秋宮傳話兒,楚昭隨著廣陽王出宮去了。
這當然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結果,但是郭氏也不敢就這樣把心放下。這件事情,她覺得陰識並不會就這麼算了,他肯定還有後招,而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到楚昭的家人,可惜,沈風那邊始終都沒有動靜。
「娘娘,這陰貴人可是真能瞞,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她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咱們還是大意了,西宮的人竟然一點消息也沒傳過來,趕緊讓趙普去問問怎麼回事兒。還有,太醫院那邊要派人按時請脈,什麼都不可以短少了。」郭氏有些頭疼,她現在已經顧不得去想哪位有可能生下劉秀最愛的皇子劉陽,只要現在宮里能太平無事她就感到萬幸了。
宋可兒、陰麗華再加上任繯,這回熱鬧可是大了
劉秀看著宮里頭這樣的欣欣向榮,還是很高興的,畢竟,他的孩子真的很少,還有一個來的並不是那麼的適時。他一度想把金印紫綬還給陰氏,偏又想起了那些個謠言,于是暫時的壓了下來。到底應該如何對待陰氏,他感到有一絲的為難。
陰麗華回宮也是暗暗著急,怎麼剛剛在席上就沒忍住呢,該死的郭氏偏偏緊咬著不放,把她的計劃全部打亂。其實,她早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在西宮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走漏了消息。百般忍耐,就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能讓皇上心生憐惜,徹底翻身的時機。可是,這麼一來,一切又都成了泡影。
她無法得知皇上知道她有了身孕是什麼樣的態度,想發火可又不敢,這西宮可不是以前的西宮了,不知道有多少皇後的眼線,她一舉一動都十分的小心,這心里頭別提有多憋屈了。
「娘娘,喝杯水吧。」
「巧兒。」陰氏滿月復的委屈無處去訴,只能對著心月復的宮女默默垂淚。
「娘娘,現在可不敢掉淚。」巧心慌亂的替她擦去眼淚。
「咱們該怎麼辦啊?」陰氏現在最怕的,是自己沒有辦法保全這個孩子,本來想跟任繯結成同盟,可是現在,皇後一定會把她盯死的,恐怕以後要寸步難行了。
「娘娘,您現在只能忍耐,一切都要以月復中的皇子為重才是。」
陰氏重重地點了點頭,「以後吃的用的,你都要萬分當心。」
「奴婢知道。娘娘也要打起精神來才是,奴婢倒覺得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任貴人才是,皇上那麼寵她,皇後娘娘不會容她生下皇子的。」
陰麗華的腦子飛快的轉著,任繯要是出點事兒,皇上不會不懷疑郭氏吧。可是,她現在沒個幫手,還真是束手束腳。
巧心看著娘娘的眼神,心里就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貴人可不要又胡思亂想,再惹上什麼麻煩可就糟了。巧心現在有了一個很深刻的認識,這宮里,是絕對不能跟皇後娘娘作對的。
她現在對那段日子仍然是心有余悸。
當天晚上沈風再次來到長秋宮,這次倒不是皇後找到,是他自己過來請罪的。
「娘娘,屬下沒能發現陰貴人有了身孕,請娘娘降罪。」
沈風說的倒是很有誠意,但是郭氏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宮闈里的事情,可能並不比朝堂上簡單,這次我們都大意了。」
「屬下有罪,讓娘娘陷入了被動。」
是啊,太被動了好在劉秀心中的憐惜只是一閃而過,否則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
「也不能都怪你,陰氏畢竟防備的很嚴。只不過以後的事情要加倍的小心,本宮要她們都能平安的生產。」
「娘娘」沈風有些遲疑,這樣做不是太傻了嗎,這三個人現在互相都看不順眼,早晚是要斗起來,坐收漁人之利不是就行了嗎,何必再給自己添麻煩。
「就照我說的辦吧」朝堂上,劉秀處處講究制衡,後宮里又何嘗不是如此。一家獨大,那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不管是陰氏、還是任氏,她們一個都不能少,將來劉秀如果又看上了誰,她也不會介意把她保護起來的。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熬過著漫長的歲月。
第一六七章規劃
「如果本宮讓沈統領帶太子出宮,你能夠保證太子的安全嗎?」不跳字。
郭氏這麼一問倒是把沈風給問出了,「不知道娘娘是要太子在宮外常住呢,還是只是暫時的出去一小段時間。」
「過幾年太子大一點,本宮想讓太子出去跟一位名師學習一段時間,也是為了躲避宮里的是非。」
「娘娘,這恐怕不太好辦。如果宮里的人都不知道,可能還好些,如果宮里有人知道了,怕就怕百密一疏,後果誰都無法承擔。」太子,這個山芋可是太燙手了,出了一點半點的差錯,他幾個腦地也不夠賠的。
「本宮知道這件事不好辦,所以才這麼早就跟統領商議。陛下有一個同窗,學問十分的高深,但是為人心性灑月兌,不畏權勢,本宮想讓太子跟隨他幾年,一來可以增長些學問見識,二來也能知道些民間疾苦。」
沈風想不到皇後竟然能狠下這個心,要把太子送到外面去,這一別可就不知道要多少年,回來的時候都不敢保證孩子還能不能認得娘。但是轉念一想,這也不完全是下策,皇後的身體經過上次那一番折騰,又得多調養一段時間,這些日子里,得有多少女子承寵,宮里又將會有多少皇子誕生。當然,他並不介意除掉這些人,但是,同樣的事情做多了,馬腳就很難藏,況且,劉秀也不是個傻子。
沈風當然不會擔心劉秀死掉多少女人、孩子,他只忠誠于玉符的主人。
「太子現在畢竟還小,咱們可以仔細謀劃一番,務必要做到萬無一失。」
「不知娘娘說的那人是誰,知道些情況,屬下也好布置。」沈風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只求真的可以能提前準備一二,不要到時候忙中出錯。
「嚴光嚴子陵。」
文人墨客沈風知道也真是不多,況且,嚴子陵在屢次拒絕劉秀之前也不是那麼的出名,沈風覺得陌生,倒也不算奇怪。
「這個人喜好山林,隱居在富春江一代,你現在就派些人過去,或者務農,或者打獵,先扎下根來。」
沈風見皇後說的這樣篤定,心里有些奇怪,誰知道他幾年以後是不是還在那個什麼富春江啊?他試探著問道,「娘娘,您確定他會一直生活在那里?現在可都不是大漢的統治呢」
「也不敢確定,賭一把吧」要是贏了,就是彊兒一輩子的政治資本,如果不行的話,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雖然勞師動眾,但是,萬一能夠成行,這樣的準備可能都是遠遠不夠的。
沈風沒想到皇後會這樣說,心中有些驚愕,「娘娘,人手方面呢?」
「這個你自己思量著,彊兒要是出了京,宮里也用不上什麼人手了。」
跟著彊兒的,除了沈風這些暗里的,明著的還得細挑挑,郭況是最值得信任的,還有一個人必須要帶著,那就是梁蕭。郭氏從來沒想過真的讓太子跟著嚴子陵學個目下無塵的樣子,帝王心術,還得是梁蕭。梁蕭現在皇上面前現在並不怎麼露臉,憑著他跟郭況的關系,過兩年推舉他做個太子舍人並不突兀。
郭氏這邊這正盤算著呢,沈風在旁問道,「娘娘,這件事情您覺得陛下能同意嗎?」不跳字。這可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皇上怎麼會同意呢
郭氏總覺得劉秀不在意太子,可是再怎麼不在意,那也是他的兒子,怎麼可能隨意的放出宮去,特別是在天下還不是十分安定的時候。「這個本宮會到想辦法的」
郭氏對這個並不擔心,她覺得就算她自己想不到辦法,梁蕭也一定可以,那個年輕人在她心中似乎有些神鬼莫測的能力。比較起來,郭氏更加擔心的是嚴光,他能不能同意接受太子,郭氏心里可是沒有底
沈風見郭氏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多問什麼,估計著把真定府的人手都調出來是不是夠用。而他最先要做的事情,還是找到那個叫嚴光的人。
「娘娘,您這是去哪兒啊?」
沈風出一出去,郭氏也出了內室,紅宛嚇了一跳,趕緊捧著蠟燭跟上。
「沒事兒,不要驚動了旁人,本宮過去看看太子。」
「娘娘,這麼晚了,太子應該已經睡熟了,還是明天去吧」
郭氏把設想跟沈風說了,心里就覺得好像兒子馬上就要離開他了,一刻也等不得就往太子那邊跑,更是顧不得紅宛在說什麼。
墨滌看著這邊有燈光晃動,趕緊起身迎了出來,待看清來人,把她也嚇了一跳,「娘娘」
「太子睡著呢吧」郭氏低聲的說道。
「是的,睡得安穩著呢」墨滌把聲音又往下壓了壓。
「我過去看看。」郭氏輕輕的走到兒子的床邊,遠處的燈光十分的昏暗,她也看不清兒子的容顏。
郭氏心中悲泣道,「彊兒,你不要怨娘心狠。誰讓你的爹忘不了咱們的出身,況且,娘也沒本事把你教導成為一代明君。」
郭氏想伸手模模兒子的臉,又怕驚到孩子,手舉到半空又縮了回來。心里反復的念叨著,「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墨滌只有在立後那天感受過皇後娘娘如此的悲傷,她覺得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不然娘娘斷不會如此。
她把紅宛拉到邊,「宛兒姐姐,出了什麼事兒了?我瞧著娘娘怎麼不太對勁。」
紅宛哪里知道,沈統領剛走娘娘就奔這邊來了,她什麼都不知道也是急得不得了,搖搖頭說道,「今天是太子生辰,娘娘本來高興著呢,特別是太夫人還進了宮,娘娘一個下午都開開心心的,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兒啊?」
「會不會不是陰貴人有孕了,娘娘心里不好受啊?」這宮里頭還是陰貴人名氣大,墨滌久不在皇後身邊伺候,都能馬上想到她。
陰麗華的確是長秋宮的肉中刺,但是,娘娘听了她懷孕的消息,一個下午都是好好的,還趕不上听說任貴人有孕那幾天心神不寧呢。應該不至于紅宛總覺得問題出在了沈風身上,不過這件事情也僅限于她跟紫蘇兩個人知道,對墨滌也不便細說。
「咱們不要亂猜了,娘娘要出來了,你只管照顧好太子。」
「恩。」墨滌趕緊點點頭回去。
「天漸漸涼了,一層紗帳不太夠,明兒個你讓尹善給太子重新換過。」
「諾。」
郭氏之前為了提倡節儉,對自己兒子也是十分的嚴格,很多東西輕易不做新的。如果不是小孩子長得快,估計新衣服都做不了多少。太子劉彊的待遇,比起他前一世來,那下降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紅宛隨著皇後回了內室,服侍她床上休息,瞧著娘娘情緒不好,一句也不敢多問。
郭氏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她們娘兒幾個,最危險的其實就是太子。如果真的能按照她的設想跟著嚴光學上幾年,不說能有多少收獲,至少劉秀得對他另眼相看。沈風跟在身邊,也能學些武藝,如果條件允許就到戰場上去晃一圈。
這回郭氏是再也不敢寵兒子了,就連不可能出宮的劉輔,她都準備要嚴加教導。不管怎麼樣,他們也得熬到建武十七年。不出意外,十七年,偉大的皇帝陛下將會患上中風,這回沒有忠心耿耿的小舅子陰興在身邊伺候著,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好得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