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女人,其畢生的使命可能就是制造事端,陰氏如此,任氏如此,郭氏其實也一樣,她們之間並不算大的區別,只不過是著力的地方不同而已。如果劉秀的宮里沒有那麼多的女人,相信他的日子可以更好過一些的。
不由你不信的,隗囂反了事實上,如果馬援還活著的話,隗囂投靠公孫述的步伐一定會慢上許多。這當然要歸功于郭氏,沒有她下了黑手,馬援會一直活的天下一統。而他會不斷的引導著隗囂心想漢室,同時,把他的機密出賣給劉秀,在隗囂死後,還能博個千古美名。而他現在死了,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沒有馬援成天說什麼天下歸心,隗囂漸漸的發現,劉秀也不是那麼的英明,而公孫也不是那麼的無能,他也不見得非要一棵樹上吊死。
近日以來,劉秀都是憂心忡忡的,他本以為即使不能讓隗囂跟公孫述爭斗起來,至少可以保持一個互相牽制的局面,畢竟,隗囂可是剛剛殺了公孫的使者。但是,他低估了公孫對隗囂的必得之心。公孫述不在乎死多少使者,他要的就是隗囂,他給了隗囂絕對的權利和信任。一邊是費盡心機利用他的,一邊是真誠懇切聯合他的,隗囂就是個傻子,也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如此一來,劉秀可就被動多了。他們二人這一聯合,隨時都有可能進逼中原,他心中有些後悔,不該如此迫切就讓隗囂出兵巴蜀,現在弄成這麼一個局面,實在是非常的不利。劉秀這些天因為這事兒,連後宮都很少踏足,即使任氏有什麼事兒,他也不過是差人問候兩句。
郭氏其實更是心驚,她也在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做的過了,如果真的因為她殺了馬援而使得天下大亂,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郭氏心里這道坎兒實在是過不去,又沒有別的人可以商議,只得把梁蕭找過來。
梁蕭對于未來的局勢還是很樂觀的,在他看來即使公孫和隗囂聯合,他們暫時都不會進逼中原。
「如果因為馬援的死而不能天下一統,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郭氏喃喃說道。
「馬援?」梁蕭有些不明白,他跟皇後有什麼關系。
「哦,沒什麼。」郭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不過好在梁蕭也沒有繼續追問。
梁蕭是什麼人,隔著八百里都能嗅出異常來,郭氏沒頭沒腦這麼一句話,他怎麼可能真的當做听不見。郭家有些勢力他是知道的,但是,能把手伸到隴西去,這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如果不是郭氏,馬援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被人殺了呢。
馬援是隗囂的至交,為人張揚跋扈,在隴西無人敢惹,之前莫名其妙的死了,梁蕭還以為是他得罪人太多,現在看來,可不是這麼回事。他也不需要從皇後這邊打听,從郭況那里,他都不需要花費多少心思,就可以套出話來。
郭況新婚燕爾,他本不想去打擾,不過對于馬援的死,他實在是太好奇了。只可惜,一向知無不言的郭況對這也是吞吞吐吐的,即使聰明如梁蕭,也判斷不出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有什麼話你倒是說啊?」梁蕭不耐的催促道。
「我只是能猜到一些,但是還不敢確定,等我哪天進宮去問問娘娘,然後再告訴你吧」
郭況還是那麼實在,梁蕭頭都大了,這要是能讓皇後知道,他還用跑到這兒來。「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可別害我了。」
「我怎麼會害你呢,我是真的不確定。」
憑著郭況這個不確定,梁蕭就知道郭氏真的有能力做這件事情,但是,郭氏從來都不出宮門,親戚也就這麼幾家,是什麼人在幫他呢?
梁蕭想歸想,還是能騰出心思來阻止郭況,「我就是從皇後娘娘那里听來的,她不想多說我才來問你,你再進宮一趟,皇後娘娘不是要怪我了?到時候你往家里一躲是沒事兒了,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有那麼嚴重嗎?你既然是從宮里來的,怎麼不直接問娘娘?」
梁蕭听了直翻白眼,成了親也沒讓他的腦子靈活多少,「總之你如果不想害死我就不要問,我也不想知道了。」
「不問就不問,你何必說的那麼嚴重。」郭況倒是好脾氣,這也是人逢喜事,他現在是看什麼都順眼,听什麼都高興。
「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了。」
梁蕭起身要走,郭況急忙把他攔下,自打他成了親之後兩人就沒怎麼見過面,好容易過來一趟,怎麼會那麼輕易讓他走,「何必急著走呢,留下一起用了晚膳吧」
梁蕭笑道,「我可不在這兒礙人家的眼,走了。」
梁蕭出了綿蠻侯府,總覺得好像是缺了點什麼,郭況自從的得了賜婚的旨意,整天眉開眼笑的,那些日子他可沒少取笑他,可是現在,他突然間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他家那個老頭兒好像也張羅著給他說親呢,具體是哪家的姑娘他倒是沒問過。他總是要娶一個人的,至于那人是圓是扁,是長是短,其實並不重要。他只知道他要娶的那個人,與他的前程大有干系,而那個女人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不過她不知道,他還真的不是那麼在意。而梁蕭現在每每看到郭況一副白痴的樣子,總會問自己,他希望娶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有些羨慕郭況可以跟自己喜歡的人相守到老,可是,他連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姑娘都說不清楚,他只知道,老頭兒一定會給他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對他的前程是大有幫助。他之前對此並不排斥,不過現在,他有些不平,為什麼他就不能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呢?
梁蕭一路上都在問自己,他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子的女人,想了許久也沒有答案,不過,一個模糊的影子在他的腦海中漸漸地浮現。
梁夫人現在的心情可是糟糕透了,她選的好幾個姑娘,老爺都不滿意。可是,讓她選個人品相貌、家世門第樣樣出色的給梁蕭,她也是絕對不能答應的。前些年,在她的蓄意打壓之下,老爺幾乎忽略了這個長子,可是進京沒多長時間,那孽障竟能讓老爺刮目相看,他現在授了官,而且還可以在御前行走,而她的兒子,還只能靠著父親的福蔭在家當個少爺,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而不管這位梁夫人這口氣是不是能咽得下去,梁統都是要給梁蕭找個好媳婦的,他的幾個兒子,現在看就屬梁蕭最有出息,他怎麼也不能讓夫人再這件事情上犯糊涂,門第、相貌還是性情,他都要上上之選。
這兩位在家里暗自叫著勁兒,都想要給梁蕭找一個符合自己心意的,卻不知道當事人被自己的心意幾乎嚇掉了三魂七魄。
郭氏在寢宮里莫名的打了兩個噴嚏,弄的幾個宮女都緊張兮兮的。
「娘娘是不是著了涼了,奴婢去煮點姜湯吧。」
郭氏也未答話,任由她們去忙活,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道,「任貴人還在廣德殿嗎?」不跳字。
任貴人傍晚的時候到了廣德殿,現在也沒听說出來,止善听到皇後問起,趕緊輕聲的回答道,「回娘娘,還在呢。」
郭氏听了眼神有些發怔,止善不知何故,輕輕叫了聲,「娘娘?」
「嗯?」郭氏抬頭看了眼她。
「娘娘有些心神不寧,是不是有為難的事情。奴婢雖然沒有大用,但是也有很多辦法不讓任貴人給娘娘添堵。」
真正給郭聖通的添堵,絕對不是任繯。而自從有了沈風這些人的幫助,她也不是沒想過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天下四分五裂的,除了劉秀,她還真的找不出誰來壓服這些悍將,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不要輕舉妄動,陛下馬上就要親征彭寵,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什麼岔子。」郭氏雖知道劉秀這一次注定是要難盡全功,但是他自己可是信心滿滿,郭氏也只能配合把一出一出的戲演好。
「遵旨。」
親征彭寵,這是郭氏噩夢的開始,從那個時候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那個人沒有把他當做妻子,更沒把他當皇後,他只是在用行動告訴世人,那個姓陰的女人,才是他的妻子,是他最在意的人。他不在乎為了她拖延行軍的日程,當然更不在意為了她讓另一個女人成為千夫所指的毒婦。
郭氏已經記不起那個時候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了,她又是如何在朝野的議論中默默的忍受著一切。那時候她還抱有一絲幻想,幻想著那個男人不過是被她一時蒙蔽了,他早晚會相信,她沒有害人之心。
以後很多年,她終于明白他從來都不需要相信什麼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用她的傻和天真,換來了半生的幽禁。
劉秀現在已經不會為了陰氏這樣做了,但是任氏呢,任繯現在還在廣德殿,她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