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急著想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兒,不過雁南既然不說,一定是大庭廣眾不適合說。她緊走了幾步進了偏殿,就見耿瑤的兩個貼身的宮女在伺候著。
「貴人怎麼樣了?」
耿瑤听見皇後問話,緩緩地要起來,「娘娘請坐,你們退下。」
讓她受了這一次的無妄之災,郭氏心里也很是歉疚,她偶爾也會想是不是雁南故意挑了這麼個時機,但是,她一直都沒有開口詢問。
「貴人好生躺著,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
「多謝娘娘,勞動娘娘玉趾是有一樣東西想給娘娘看。」
「是什麼?」郭氏隱約覺得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不問也不行。
「櫃子下層有一碗湯藥,還請娘娘受累拿一下。」
郭氏不明白耿瑤這是在搞什麼把戲,不過還是依言去把藥碗取了過來,拿在手里還有一點余溫,「這是晚上的藥?」
「是的,正是陛下過來探望臣妾的時候熬好的,但是臣妾聞了一下並沒敢喝。」
耿瑤這是話里有話,郭氏疑慮著,端著藥碗聞了聞,頓時大驚失色,「麝香!」
「這個時候如果要害臣妾的話,可以有無數種方法。這麝香味道極重,一聞便知,想來也不是給臣妾準備的。」
「本宮欠你一個人情。」郭氏放下藥碗,沉重的說道。
「娘娘言重了,臣妾既然明知道是借刀殺人的毒計,又怎麼敢給娘娘添麻煩。」
「不管怎麼說,本宮都得多謝你。這件事情到了陛下那里,即使本宮是皇後也很難解釋。」
「娘娘是後宮之主,這也是臣妾應該做的,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耿瑤如果真的不想讓郭氏放在心上,把藥悄悄倒了也就是了,又何必等到她回來,倆個人都是明白人,有些話也不用說那麼多。
「貴人好生歇著,本宮自會把這事情查個清楚。」
郭氏沉著臉從側殿出來,雁南緊緊跟在身後,一臉的忐忑。「娘娘!」
「別著急。」郭氏低聲的吩咐著。
等到紅宛把閑雜人等都遣退了,郭氏才問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兒?」
「娘娘前腳剛走,陛下就去探望耿貴人了,映心當時跟在偏殿伺候著,不過貴人的事兒都是她自己的宮女經手,映心不過是跟著旁邊幫點小忙。」雁南怕郭氏誤會,趕緊解釋道。
「恩。」郭氏知道幾個丫頭之間的爭斗,如果不是情況緊急,她倒是想好好獎賞雁南。
「宮女把煎好的藥給貴人送過去的時候,貴人就只聞了一下不肯用,陛下還勸來著,貴人說惡心想吐,要等一會兒,陛下也沒強求。映心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過來告訴了奴婢,等到陛下走了,奴婢就過去問貴人是不是重新煎一碗,貴人卻說不必,讓我藥收好,等到娘娘回來再說。我聞著那藥不對,就去門口等著娘娘了。」
「那藥里加了麝香。」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奴婢也覺得是,就是希望自己弄錯了。」
「取藥煎藥都是她自己的宮女動的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郭氏不相信長秋宮有人敢做這樣的是事情,「誰接近過耿氏的宮女你查過了嗎?」不跳字。
「奴婢就沒敢問,現在陛下還不知道,萬一動靜大了陛下知道可怎麼辦啊?」
「這事情總得查清楚,下藥的這位可不是沖著耿氏的,如果不把她找出來,本宮也是寢食難安。」
「奴婢這就去查。」
長秋宮的規矩向來嚴謹,什麼地方什麼人能去都是有跡可循,要查起來並不是很難,郭氏心中煩悶的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之前三位貴人受傷,宮里是一片混亂,有什麼人趁機給耿氏下藥也還有可能,但是傍晚的時候,陰氏和宋氏都離開了,出了問題就只能是長秋宮自己身上。而至于到底是誰指使的,郭氏一時也不敢確定。
這個夜晚,不止是郭氏睡不著,陰貴人更是無心睡眠。郭氏帶走了楊太醫,對她來說又斷了一條手臂,這當然還不是最要緊的,她得讓陛下知道,她是被人陷害了,而那個害她的人,就是賢德仁慈的皇後娘娘。
「娘娘,早點休息吧!」巧心听著動靜,在外面低聲的勸道。
「我哪里睡得著,這次如果再讓郭氏的得逞,我不如直接就去陪我那苦命的孩兒了!」
「娘娘可千萬別說這些喪氣話啊!」
這一次又一次的,巧心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勸了。她們剛進宮的時候,郭貴人給她家娘娘壓的喘不過氣來,雖然封了皇後也比不得她家娘娘風光,生二殿下的時候還差點把命搭上,她在心里還偷偷的同情過。現在才幾年的功夫,再也輪不到她去同情別人了。郭皇後的路已經越走越順,反觀她們自己,幾乎是無路可走了。
「娘娘還是不要多思多慮了,養好身體才是首要的事情啊!」
「養好又能怎麼樣!」陰氏無奈的嘆息道。
「娘娘,話不是這麼說,留得青山在……」
「好了,你別再勸我了,有這個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反擊。」
如果是以前,只要陰氏說的劉秀就能相信,哪怕是漏洞百出,但是現在,她就算是說破大天去劉秀也不會相信的,即使她說的就是真相。她必須要有鐵證拿到劉秀的面前!
「巧兒,你去找塊石頭來。」
「娘娘要石頭做什麼?」
「讓你去你就去。」
陰氏住的偏僻,也沒幾個人伺候,巧心偷偷模模的出去,都沒被人發現。也就是他們這里住的偏些,還能找到些石頭瓦塊的。正經妃嬪的宮殿,哪里能找到這個。
「娘娘,這是要做什麼呀!」巧心拿著石頭顫顫巍巍的。
陰氏瞧了瞧巧心拿的石頭,半個拳頭大小,倒也還算合適,「你沖我的小腿狠狠砸下去。」
「娘娘!」巧心嚇得馬上丟了石頭跪在了地上。
「快點。」陰氏不耐的催促到。
巧心雖然明白陰氏的意圖,但是她哪兒敢下手啊,「娘娘!」
「沒用的丫頭,難道還得我自己動手?」
「娘娘皮膚向來嬌弱,哪兒能受得了這個啊!」
「受不了也的受啊,要不就永無翻身之日了,你就快點吧。」陰氏雖然叫囂著要自己動手,但是試了又試還是下不去手,怎麼都得靠巧心。
「娘娘,那您可得忍著點。」
巧心哆哆嗦嗦的,半天也不敢動手,終于狠下心砸下去,還沒使上力氣。陰氏覺得疼了一下,不過什麼痕跡都沒有,白遭了一回罪。
「使點力氣,不然的話還得受更大的罪。」
陰氏本來就體虛氣弱,再加上緊張了半天,這會兒說話都是氣喘吁吁的。巧心把心一橫,手上可就不是那麼有數了,這一石頭下去,隔著衣物都有些見血了。多虧了她一直咬著被角,不然一定會尖叫出聲的。
巧心扔了石頭,趕緊過來給陰氏擦拭,見到陰氏腿上擦破的痕跡,眼淚就止不住了,「娘娘,您這是何苦啊?」
「這點傷算什麼,別哭了。」
「娘娘,就這樣咱們就能搬到皇後嗎?」不跳字。
能不能的,陰麗華心里也不是那麼有底,但是,她不能坐以待斃。從前她以為有了兒子就有了護身符,不管怎麼樣陛下都會看在兒子的份兒上網開一面,盡管孩子不是養在自己身邊。不過,任繯的事情以後,她就不那麼天真的了。任氏的死,一定不是表面上的罪名那麼簡單,最奇怪的是,那天的情況竟然一點都打听不出來。
「我只知道,咱們如果什麼都不做,馬上就步任氏的後塵了。」
「任貴人?娘娘怎麼突然想起她來。」巧心覺得今天娘娘沒一句吉利話,她的心里可是籠上了一層陰雲。
「沒什麼,只不過我覺得她的死跟皇後一定有關!」
任貴人死的蹊蹺,宮中的人卻無人敢議論半句,跟誰有關,跟誰沒關系的,巧心從來都沒有想過。但是她很清楚,宮里頭左一件右一件針對她們貴人的事情,幕後的黑手都是皇後。只可惜,沒有任何人能揭穿她,而這一次到底能怎麼樣,可能也得看天意了。
陰氏出了一身的汗,巧心給她把衣裳又都重新換過,用熱水細細的擦過。陰氏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很快睡了過去,腿上的傷也不覺得疼了。而巧心把一切都拾掇好了,反倒是睡不著。她悄悄的走到院子里,對著月亮虔誠的跪下。
「求求諸天的神靈庇佑我家娘娘吧,娘娘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巧心不相信上天會如此不公,皇後娘娘謀算妃嬪,禍害皇嗣,卻可以安枕無憂,而她們貴人,從來沒有做過什麼惡事,卻要遭此惡報。她以為只要她誠心的祈求過了,上天一定會還她一個公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個世界里,曾經有一個人,比她求得更虔誠,而她得到的,只不過是一個以死殉主的結局。
萬物芻狗,也許就是天或者神眼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