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寧棠嬌囑咐許醇香派人查找總管下落,那頭劉靈毓派出單氏四姐妹去齊雲寨打探情況,兩人各自吩咐完才回屋。寧棠嬌關上門,長舒出一口氣,撲到床上一動不動地趴著。
劉靈毓走到床邊,彎腰幫她捶肩。
「舒服。」寧棠嬌舒服得連眼楮都眯了起來。
劉靈毓道︰「若累了,不如躺一會兒。」
寧棠嬌打起精神坐起來道︰「總管下落不明,睡不著。」
劉靈毓道︰「其實要找回總管並不難。」
寧棠嬌眼楮一亮,「有什麼辦法?」
劉靈毓道︰「若總管真的落在齊雲寨手中,只要將王府總管失蹤的消息散播出去,總管自然就會回來了。」
寧棠嬌道︰「你是說齊雲寨會主動將總管放回來?」
「從齊雲寨的地形,便可看出寨主並非無能之輩。」劉靈毓道,「方圓二十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使他們立于不敗之地。可見寨主善于拿捏人心,又懂得適可而止,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甘冒風險與攝政王為敵。」他言辭之中頗有贊賞之意。
寧棠嬌道︰「好,我即刻讓許醇香貼告示。」
「且慢。」劉靈毓沉吟道,「你真的打算這樣去龍虎城?」
寧棠嬌道︰「不妥嗎?」
劉靈毓猶豫須臾才道︰「若易蓉蓉真有反意,怕不會輕易束手就擒。若易蓉蓉無辜,你就會背上殘害忠良的罵名。」
寧棠嬌听得膽戰心驚,「可是我已經接了聖旨,反悔不得。」
「這個齊雲寨正是拖延的天機良機。」劉靈毓道,「我原本打算到了龍虎城再另想辦法,不過現在有了現成的。」
寧棠嬌不是笨人,想了想道︰「你是讓我呆在這里,為總管的事奔走?」
劉靈毓道︰「要救總管不難,但你是攝政王又是皇上欽點的欽差大臣,代天巡守,怎能只顧己身,不顧三縣百姓的安危?」
寧棠嬌道︰「那是要我……剿匪?」她瞪大眼楮。剿匪的故事電視看過,小說也沒少讀,可親自來做還是有些膽顫。
劉靈毓道︰「你只需下一道令,讓三縣知縣去辦即可。」
寧棠嬌道︰「她們會去?」不是三個和尚沒水喝嗎?
「那更好。」劉靈毓微微一笑。
寧棠嬌看著他的笑容,終于有自己正在算計別人的覺悟,「你是說逼她們去?」
劉靈毓道︰「既然要拖延,自然是將這里的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寧棠嬌道︰「如何收場?」
「自會有人幫忙收場。」劉靈毓道,「此事本就是三位知縣玩忽職守在先,又有王府總管受難在後,你于公于私都該大發雷霆。」
寧棠嬌道︰「發多久?」
劉靈毓道︰「發到抵達龍虎城的欽差等不及宣讀聖旨。」
寧棠妍似乎不大信任寧棠嬌的辦事能力,特地將一件事分成兩半,寧棠嬌和先行一步的另一位欽差各承擔一半,好似軍隊中主管作戰的將軍與督軍。寧棠嬌所擔任的便是督軍的角色。
寧棠嬌皺眉道︰「皇上下了聖旨讓我從旁監督,接收易家軍,若她宣讀聖旨而我不在,豈非也成了玩忽職守?」
劉靈毓道︰「這件事便見仁見智了。」
「怎麼說?」
「一來,是欽差等不及先宣讀聖旨的。二來,聖旨上的確讓你從旁監督,卻未言明如何監督。至于接收易家軍,早晚之事,無需急于一時。」
寧棠嬌听他說得老神在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吊桶漸漸平穩下來,「可萬一那個欽差遲遲不宣讀聖旨呢?」
「不會。」劉靈毓道,「龍虎城水深,多呆一刻便多一刻的風險。何況延誤聖旨,是死罪。」
寧棠嬌听得咋舌,暗暗同情欽差,「那欽差事後不會被彈劾吧?」簡直進是錯,退也是錯。
劉靈毓手指輕輕地刮了下她的眉頭,笑道︰「這樣的事,水仙王又怎麼會讓其他人來做。」言下之意,來做的必定是她的親信。
寧棠嬌道︰「我心里好受多了。」
劉靈毓道︰「你若是不願,也可按第一條路走,大張旗鼓地發出告示尋找總管便可。至于易蓉蓉之事,可另作計議。」
寧棠嬌道︰「我只擔心總管的安危。」
「無論哪一種,總管都會安然無恙。」劉靈毓道,「區別只是當禮物還是當人質罷了。何況我已讓單氏四姐妹埋伏在齊雲寨附近,但有風吹草動,立即出手救人。」
寧棠嬌低頭沉思道︰「那你覺得哪一種……」
「第二種。」劉靈毓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化被動為主動,金蟬月兌殼,反將一軍。」
寧棠嬌一咬牙,下決心道︰「好,便第二種!」
許醇香原本就不想大張旗鼓地找王府總管,在寧棠嬌沒有明確表態之前,她不想走漏風聲讓另外兩名知縣有所防範,所以查找之事她一直暗中進行。若是寧棠嬌問起,她也想好了說辭,就說怕打草驚動,反倒害了總管性命。因此,後來寧棠嬌讓她暫時按兵不動時,她立刻把人手撤了回來。等拿到芙蓉王的請柬去請那兩位知縣時,許醇香知道,事情成了。
看來這位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她這次鐵了心不叫那二人推月兌,不但親自喚來馬車,還叫了六名衙役騎上馬,一同去迎夏縣和送秋縣請人。
劉靈毓听說她的排場,立刻招來十二個王府侍衛追了上去。
這等陣仗,人還未進縣城,已令對方知縣心中忐忑。
從這里到兩個縣來回即便騎馬也要兩三個時辰,因此等迎夏縣送秋縣知縣與許醇香一同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寧棠嬌用過膳,正坐在院子里一邊曬太陽一邊嗑瓜子听金花念書,听到她們三個到了,老大不情願地皺了皺眉道︰「正听到要緊關頭呢。」
金花道︰「不如我直接翻到後面念個結局?」
「不要不要,正精彩呢。」寧棠嬌道,「難得遇到一本好書,等我回來再听。」
金花從房間里拿出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笑道︰「好。」
寧棠嬌抖了抖披風道︰「靈毓呢?」
她正說著,劉靈毓就從臨時做成書房的側廂房里出來了,「花廳有內堂,我去那里坐。」
寧棠嬌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銀花嘻嘻笑道︰「殿下不怕傳出去,讓人當成懼夫娘子?」
金花趕忙咳嗽一聲。
劉靈毓望著寧棠嬌,波瀾不驚,仿若未聞,但這樣的平靜正說明他心中介懷。他倒不是介懷自己成了悍夫,而是介懷寧棠嬌介懷。
昨日為寧棠嬌出謀劃策雖是他心甘情願,但心底到底有幾分不安。听過太多成親前智勇雙全成親後韜晦養光的故事,妻主們似乎更喜歡平凡溫順的夫郎,太過聰明的男子總是如曇花一般,開時極艷,卻轉瞬即逝。但他並不後悔,寧棠嬌既然願與他商量,那麼作為王夫的自己便該承擔起出謀劃策的責任來。至于結果,他只能听天由命。
銀花自知失言,驚懼地縮了縮肩膀。
寧棠嬌想︰這懼夫娘子多半是姝朝的氣管炎了。她對著失神的劉靈毓燦爛一笑道︰「我是啊。因愛故生懼,我只懼怕夫郎生氣氣壞了身子。」
金花和銀花同時撲哧一笑。
劉靈毓回神,看到寧棠嬌大咧咧地沖自己眨了眨眼楮,耳根一下子紅起來,直到進了內堂,仍覺得兩頰火辣辣地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