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談心
「小小年紀，口氣倒是不小……」岳不群彈了他的腦門兒一下，道︰「說的輕松，你要是能逍遙自在的活，又何苦受人欺辱？」
東方不敗似乎有些不服氣，他在火中扔了幾塊木柴，撅著嘴道︰「總有一天，我能自由自在的，誰也不能越過了我去。」
「說大話！」岳不群楞了他一眼，表面上表現的不以為意，心中卻是知道，這個少年說的是真話。沉默了一陣，岳不群說道︰「就是自由自在，那也是今後的事情，現在，你得想一下下一關怎麼過去。你得罪了洛家少爺，回去討不了好。過幾日我就要回華山了，定是不可能帶你回去，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只見東方不敗咬著唇，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帶著一點點鄙夷，一點點自嘲，「我當然是要回去的，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不管怎麼說，洛雲也是我的舅舅，小孩子打架不關事，也就是揍一頓！」
听他這麼說，岳不群沉默了，將烤好的袍子撕下一條腿遞過去，道︰「其實這事兒也怪我，在我插手之前，或許是這樣，現在嘛……」岳不群有預感，若是他不要了這顆釘子，那失去作用的釘子是不會好的。
可是，他同樣也需要的是在魔教中的釘子，而不是帶回去的不確定因素。
「不如這樣！你跟著我走，然後在路上悄悄離開，你總有其他的親戚，或者……朋友！」岳不群知道，東方不敗與魔教的童百熊交好，那洛雲應該不是東方不敗的舅舅，只怕是上司，此時童百熊雖然沒有上世那是顯赫的地位，可是也是說得上話的，去投靠他還能保下一條命來。(請記住.)
「沒關系的。」東方不敗沉吟了一下，仰起的小臉上有一種執拗的純真，「我知道岳大哥你是好人，可是沒有關系，若是我逃走了，更是要受罰的，到時候誰也保不了我，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結局不一定是壞的。」
「你那舅舅……看著與你並不親厚。」岳不群考慮了一下，看著東方不敗那張稚女敕的臉，出言試探道︰「他真會保你嗎？再說了，洛家他也只是僕而已，想保也保不住！」
東方不敗打開隨身帶著的酒壺，喝了一口。他微微抿著唇，讓下唇那刻線顯得更深了，那雙即使在黑夜中也明亮的眼楮緊緊的盯著岳不群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說︰「我那舅舅在洛家還是很有地位的，雖說不是主子，但是洛家的人都很依仗他，保我不是問題，他也一定會保我，否則，他沒法兒像我哥哥交代。」
「你還有個哥哥！」岳不群震驚了，手里穿著肉的樹枝都差點掉下去，從未听說過東方不敗有哥哥，若是東方不敗有哥哥，那麼會是誰？今後為何沒有出現？
岳不群想的很遠，他甚至在想，若這是兩兄弟的話，他會不會認錯人，畢竟，他和東方不敗也只見過一次，還很遠，光憑聲音的話……
手捏緊了又放開，最後岳不群呼出一口濁氣，將微笑的面具再次戴上去，問道︰「你哥哥怎麼沒有和你在一起？」
東方不敗的臉上出現了緬懷的神色，那張總是繃著的臉也微微的露出笑容，「並不是我的親哥哥，但是待我卻比親兄弟更加的好。我十一歲認識他，那時我家境貧寒，他對我家多有接濟，後來家里遭匪徒洗劫，父母均被殺害，若不是大哥正好來找我，怕是我也活不下去的。大哥幫我報了仇，對我又好，就連父母的安葬費用也是他出的。那時我就發誓，他是我一生的大哥了。」
東方不敗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退去，繼續說︰「那洛雲與我不親厚，是因為我和他沒有血緣關系。洛雲是我大哥的……朋友，大哥有事，就將我托與他照料，為了方便，才說我是他外甥的。若是我出了事，那他對我大哥也無法交代。」
「若真的在意你那大哥，又如何會讓你受如此重的傷！」岳不群突然抓住東方不敗的手，捏住脈門，「你應該練武也有兩年有余了，可是內力似有似無，仿佛剛剛起步一般，明顯是被人廢去了武功，經脈受損的現象！如果你那大哥真的在乎你，如果那洛雲真的在乎你大哥，又怎會如此？還有，你明明已經十三歲了，為何看起來還如此瘦弱？」
兩人的視線對在一起，互不相讓，岳不群慢慢的笑了，果然和令狐沖很像，他很在意那個大哥！若是以前有人說他是偽君子，被令狐沖听見了，那個孩子也一定會沖出去找個公道的。
怎麼辦呢？現在，他想要代替那位大哥呢！
「若是真的在乎你，又如何會將你丟給別人照顧？」岳不群一字一頓的慢慢說，火光之下，東方不敗就像是一只凶狠的小獸，隨時會撲上來咬人。
也確實咬了。
「唔！」岳不群皺了皺眉頭，這孩子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一點也不留情面。可即使如此岳不群也沒有放開手，「我沒有中傷你那大哥的意思，我並不認識他，就連你，我也並不熟悉。我只是說出我的見解而已，你要是覺得傷了你的心，我也沒有法子。」
說完話，岳不群松開了對住對方脈門的手，內力一吐，就將東方不敗震開。看著手上留下的深深牙印，岳不群的臉有些冷，「我只是關心你罷了，現在看來是我多事了！哼！」說完就裝作生氣的扭頭不去看東方不敗。
雖然這副姿態有很到的做戲成分，但是他是真有那麼一點點生氣的，即使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子……
人家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他心里年齡已經很大了，現在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不管外表如何的鎮定，內心那小氣記仇的性子卻是改不了了。
他听見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袖子被輕輕的扯住，那孩子輕柔的說︰「你別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岳不群卻是不理，他不說話還好，一說，岳不群心里還真是更氣了。
「你說的我都明白，大哥他對我好，但是並不是最親的。大哥有父母兄弟，有兒有女，有他自己的事情需要處理，我不過是他在路上見到的一個人罷了，幫一幫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現在我父母雙亡，大哥他收留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他此時正是最關鍵的時候，豈能帶著個累贅在身旁？所以我不覺得他將我交給別人有何不妥。
「對他來說，我不過只是他幫過的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個，所以有這樣的安排不奇怪，可是對我來說，他的恩惠如同再造，所以他是我最大的恩人，是對我最好的人，這一點是我一定要記住的。」
岳不群轉過身，他完全不能理解東方不敗的做法，人都是貪心的，如同他。雖說受人點滴之恩，當涌泉相報，可是若得不到別人全心全意的對待，憑什麼全心全意的對待別人？
東方不敗真是個奇怪的人，可是他不是來研究其心理的，既然此時這人已經服軟了，氣也氣了，此時正該說幾句好話來贏得人心。可是就在岳不群準備開口之時，他听到了細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