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氏咕咚一聲栽倒後,閔太太嚇了一大跳,莫不是這劑藥下的太狠了?閔太太急急地掐著大姑子人中,慌的一塌糊涂,大姑子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我家雪融還得靠著你呢!你要是有個什麼,外面那老虔婆非剁了我不可!大姑子你快醒醒!
閔太太心里一慌下手比較重,直把閔氏的人中掐的泛青,就差沒扇耳光了。閔氏在這麼大力的摧殘下,哪怕是去了地府都得被按醒過來。閔太太見大姑子睜開眼楮,幽幽醒了過來,心里舒了口大氣,頓時癱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張開嘴大口呼吸。大女乃女乃眼里有了焦點,望了望頭頂雕了就只蝙蝠的門楣,纏龍朱漆廊柱,轉到了嫂子身上,想起了昏倒前的對話,一時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苦命的琬兒啊,沒了親爹如今竟被人這般糟蹋,琬兒啊琬兒,我們娘倆還不如和你爹一同去了呀……」閔氏哭天搶地,和平時溫婉柔順的樣子南轅北轍,讓閔太太看傻了眼︰原來大姑子也有這一面啊,她可真沒料到。
好在丫鬟們早讓姑嫂倆發配到門外站崗,閔氏的溫順樣還留在大家的心里。
閔太太上前安慰著大姑子︰「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先別哭啊,哭有什麼用,光哭佷女就不用嫁到火坑里去了?這事兒還沒板上釘釘呢,咱想想辦法先,你這要是倒了,讓宜琬佷女兒可怎麼辦去?」蛇打七寸,宜琬就是大女乃女乃的死穴,一戳一個準。
閔氏收了收淚水,愣愣看著嫂子,「還能有什麼法子,父母之事媒妁之言,大爺走了,我又做不得主,公爹和婆婆都拍了板,我們琬兒……琬兒……我可憐的孩子……」沒說了兩句,閔氏又哭上了。
閔太太心里直冒火,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哭有個毛線作用,要是當初閔老爺死的時候自己也只知道哭,早讓閔家七大姑八大姨生吞活剝,剝皮拆骨了!兩個女兒估計連口飯都沒得吃。都說水做的女兒鐵打的娘,大姑子這個當娘的怎麼連婆母的十分之一都沒遺傳到?
「貞妹妹,我看孟老太太這麼多年對你和琬佷女也挺照顧看重的,這次怎麼會突然找了這麼個人家配給琬佷女呢?」閔太太立刻轉移話題,思考思考!大姑子你給我腦子動起來!
閔氏听了這句話,一時間呆住了。是啊,婆母對宜琬和自己一直不錯,衣食住行樣樣是頂尖的,兩個孫女兩碗水端平了,物質上還更偏向沒爹的二孫女一點。這次宜瓊的對象是未來穆寧侯,位高權重,富貴無雙。怎麼輪到宜琬,卻是個鳳凰男加外遇男?閔氏和婆母生活了十多年,對婆母的品性還是有所了解的,親生孫女婆母絕對不會往絕路上逼,那麼……閔氏狐疑的看了一眼嫂子,難道是嫂子撒謊騙自己?
閔太太一看大姑子的小眼神,就知道這傻女人沒往自己設定的那條道路上想,恨鐵不成鋼啊,怎麼大姑子活了三十多年,一點勾心斗角的潛質都沒有?
「妹子喲,嫂子還能害你不成?你大可以派人去查,看看文夫人是否出入過當鋪,文少爺房里是不是有添了兩個年輕丫鬟?」閔太太胸脯拍得砰砰響,這些都是實話。不過文夫人去當鋪倒不是典當東西,而是把早年的抵押物品贖回來。早年文家落魄,為了養家糊口文夫人的確遣人當了不少家什,如今文少爺高中,文夫人理財得當,文家又有了氣數,當年不得已抵押的好東西逐漸逐漸有錢可以贖回來了。至于那兩丫頭,是文夫人放在兒子房里不錯,可卻不是為了開枝散葉之用,而是調-教後熟悉少爺作息習慣、了解文家規矩傳統,將來好做少夫人的臂膀。文夫人一片苦心硬叫閔太太歪曲成了圖謀不軌。
听了嫂子打包票,閔氏的心又慌起來了,嫂子不會撒這一戳就穿的謊,那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女兒嫁到這麼個不知所謂的家里去?
「好嫂子,你別藏著掖著了,快告訴我吧!」閔氏都急了,著急上火的時刻你還磨磨蹭蹭,糟心不糟心?
閔太太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把準備好了的一套說法倒豆子的說開了︰「妹妹你想,先前孟老太太對大姑娘和二姑娘可是一般好?」
閔氏點點頭,你繼續。
「那什麼時候開始老太太有了二心呢?」
閔氏搖搖頭,我這不理世事的,哪兒知道去?
閔太太真想一巴掌拍上去,按下怒氣,繼續道︰「我這麼些日子看下來,自從二房回京後,老太爺和老太太看到這親孫子啊,樂得嘴都合不上啦。」閔太太瞄了一眼大姑子,果然看見大姑子有些黯淡的臉色,沒給丈夫留個兒子是閔氏心里一輩子的痛,也是孟老太太和大兒媳之間永遠的一根刺。
「所謂隔代親,老太爺和老太太有多喜歡孫子,如今看到琬佷女就有多後悔。」閔太太一點撥,輕輕松松讓閔氏白了臉色,「以前二房沒回來,老太太膝下只有兩個孫女,憐憫著琬佷女年幼喪父,當然是越看越心疼。可這孫子回來了可就不一樣了……」閔太太聰明的話留了一半,開放式結局讓大姑子自己想。
換個話題,閔太太繼續誘導,「再說了,這孟家將來做主的是二爺和二女乃女乃一房,孫女再親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怎麼比得上兒子孫子親?老太爺和老太太如今是拿著二姑娘的前程給兒子孫子鋪路呢。」得,連孟老太爺夫妻倆的苦心也一起歪曲了。
「這是什麼意思?」閔氏突然抬起頭,緊緊盯著嫂子,閔太太被看得背上都出了冷汗。
硬著頭皮閔太太繼續忽悠,「這還不是顯而易見的麼。大姑娘指給了穆寧侯府,這是公卿勛爵,權勢滔天,將來得了世孫還能不幫襯著點親舅舅麼?至于二姑娘,文家是清流,名臣之後,老太爺把琬佷女給了文家博得天下仕子的贊譽,這不是給二爺、給孟家積攢人心是什麼?可憐琬佷女,做了犧牲品……」要說起來,閔太太眼光還是極其毒辣的,難說孟老太爺到底打沒打這副心思。
嫂子說的合情合理,老太太自從見了孫子,的確對孫女們不太在意了,閔氏有些動搖了。不過閔氏雖然軟弱又不管事兒,但不等于真沒腦子,嫂子口干舌燥的說了這麼一堆,為宜琬考慮不假,可自己的算盤也沒少打,這些年來她圖的不就是把閔雪融嫁到二房好把持整個孟家麼?這話里話外的,句句透露出二房如今得勢,大房頹敗的意思。
「嫂子的意思是,有二房在,琬兒就絕得不了好?」恢復神智的閔氏話里帶了點諷刺。
閔太太有些詫異,話在舌尖轉了個彎,「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哪怕琬佷女不嫁到文家,嫁到任何人家家去,沒有親兄弟幫襯著,堂兄弟隔了一層又從小不生活在一處,沒個依靠日子總是難過。老太爺和老太太百年後更加顧不上佷女……」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怎麼樣都要讓大姑子看到雪融嫁入孟家的好。
閔氏這會兒思維歸位,看透了嫂子的心思,堂兄弟靠不住,你這表姐妹又能強到哪里去?可大女乃女乃面上不顯,嘴里說道,「嫂子說的是,還是自家人才最放心,可不能讓別人白白利用了。雪融是我親佷女,她和宜琬都好了,我才能安心,你說是麼?」這個話外音很明顯,你幫宜琬嫁個好人家,我幫雪融嫁到孟家,互利互惠雙贏政策。閔太太心里頓時爆出歡樂的火花,成了!
兩人眼神一對,暗通取款,各懷鬼胎。
怒火中燒的大女乃女乃心里直滴血︰想讓我女兒走荊棘路,你們踏著我母女倆的尸體往上爬,做夢!你不仁我不義,我丈夫是聖上親封文華殿大學士,我女兒是英烈後裔,你女兒能嫁得侯府世子,我女兒又緣何不能?!
閔太太看著大姑子嚴肅的表情,心里有點發毛,兔子要蹬鷹了?
春末的微風這會兒吹著咋感覺有那麼些冷呢?
這邊戰鼓雷鳴,那邊和風細雨。
二女乃女乃謝氏正高興的領著大女兒和小女兒翻看自家府庫,預備挑些好玩意兒給宜瓊及笄撐場面。耿媽媽拿著鑰匙開了庫門,宜珈跟在最後心里興奮的不得了,這算不算是參觀博物館了?還是頂頂高級,會員制的那種?而且會員就仨,老媽老姐和她?
府庫並不像宜珈想象中那樣黃金滿地,珠寶滿箱,敞開來隨便盜賊來拿。這是一間兩層高的小樓,緊挨著謝氏正房後面,一層樓盡是些瓷器古玩,上輩子是窮人這輩子在崇尚低調的孟家沒仔細研究過奢侈品的宜珈小朋友看不懂,覺得和以前地攤上賤賣的那些也差不多,顏色好像還沒人家鮮艷。大家原諒這沒見過世面的傻孩子……
這小樓多年沒人進來過了,東西太貴重怕奴婢起了歹心,留守的程媽媽和千里之外的耿媽媽一人一把鎖關了起來,連打掃都沒敢讓人進去。是以,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角落里擺了十幾個裝滿貴重衣料的大箱子,滿滿當當塞足了各色毛皮錦緞,宜瓊都微微側目了,祖父大人特別青睞的白虎皮子,母親好像有整整一箱?!宜珈粗粗掃了一眼就沒再打量了,兩眼放光的看著上樓的樓梯,一般最值錢的都放樓上的藏寶閣吧?
謝氏仔細觀察了兩個女兒,還算滿意,宜瓊只對衣料驚奇了一下,宜珈連正眼都沒看,兩個閨女都不是眼皮子淺的小家碧玉,很好!不得不說,二女乃女乃,誤會也是種美。
宜珈跟著謝氏 的上樓了,二層滿眼望去盡是些字畫書法,孟家女兒皆通詩畫,平時賞玩的也不是俗品。宜珈幾年讀書生涯下來,按著父親的指導先練柳體嚴謹,後習趙體娟秀,路數乃是「趙底柳面」。雖然筆法還有些稚女敕,力度也有所欠缺,但就六歲的兒童來說也稱得上小有所成了。二十四歲加六歲的大齡青年學寫字,刻苦認真就算沒天賦也能寫得像模像樣……所以已能辨清名家字跡的宜珈,看到柳公權和趙孟